姜尚军和吴晓茹押着满口鲜血的男人,他俩的表情太过逼真,在场的鲁村人都没有怀疑,甚至他们都不曾问过为什么村里会忽然多出来两个陌生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说他是凶手?”宁向晚和周夜永率先安静下来,宁向晚冷声发问。

“我是吴晓茹啊,今天早上我们还见到过的啊。还有你,周大哥,早上你还说我们是朋友要好好和我们相处的呢,你忘记了?”吴晓茹柔美的声音带着一点怯弱,微微低垂着头怎么看怎么漂亮,而漂亮的女孩总是容易让人动摇。

宁向晚和周夜永不得不佩服吴晓茹的演技,堪称精湛,甚至让鲁村在场的所有人都信了。

果然宁向晚身后有人说:“原来是你们的朋友啊,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了,不过凶手我们该怎么处置?”

宁向晚和周夜永刚要说话,姜尚军已经走了出来:“大哥,这个人是我们抓的,就让我结果了他为去世的两位兄弟报仇吧。”

“行,反正人是你们抓的。”鲁村人自然而然地回答,因为宁向晚和周夜永现在就是他们的领导人一般,既然是他俩的朋友他们当然不会反对。

“那好,还有我们俩以后就在这家住下了,毕竟今天早上两位兄弟还照料过我们俩。以后我们大家就是朋友了,还请大家多多照顾。”姜尚军抱了抱拳,这动作让在场的鲁村人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却很受用,他们甚至忘记问一下宁向晚和周夜永他俩和这两人是不是真的朋友,甚至忘记去确认这个凶手是不是真的凶手,甚至忘记去问那两兄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鲁村人很快就走了,宁向晚和周夜永却没有离开,他俩要看看姜尚军和吴晓茹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宁向晚和周夜永也觉得没有必要掩饰了,于是直接问对面二人:“那两兄弟是怎么死的?”

吴晓茹盈盈一笑:“被他杀的啊,不是说了吗?”她指着那个已经被她和姜尚军绑起来的人说。

周夜永顿一下,径直走到那个人面前一把将他的下巴捏住,那人嘴巴被迫张开,他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却怎么都说不清楚。

周夜永温和的笑容也不见了,他冷冷地说:“你们觉得骗得了我们?这个人的舌头是被你们俩割掉的吧?!”

周夜永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他没当着鲁村人的面说,他就是想看看这俩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吴晓茹被周夜永的气势吓到,姜尚军在旁边也很吃惊,宁向晚则继续逼问,平静的声音落在吴晓茹和姜尚军的耳里异常犀利,如刀子一般扎在他们心上,她说:“他只是个替死鬼!那两兄弟就是你们杀的!”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吴晓茹尖锐的喊声突然响起。

宁向晚和周夜永对视一眼,同时后退了两步,手都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这种处于崩溃边缘的人其实非常危险,尤其在这末世。

很明显吴晓茹和姜尚军生存意志很强烈,所以这时候若是惹急了,他们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姜尚军上前将吴晓茹揽到自己怀里,目光凶狠地看着宁向晚和周夜永,此时他也知道装也没用了,于是干脆地说:“对,就是我们干的,是他们活该,就算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杀他们,谁让他们贪得无厌,收了我们的金条还要晓茹陪睡。周夜永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周夜永楞神间宁向晚已经上前,她声音依旧古井无波,这种平静反而让人更加害怕:“你们在开玩笑吗?他俩?贪得无厌?说谎之前也应该想想逻辑,第一,我们俩不相信你们,我们只看到现实是这俩兄弟死了;第二,现在这世道金条有用吗,能当饭吃吗,他们为什么会要你们的金条;第三,这俩人我们认识了很久了,两人性格懦弱,根本不敢威胁你们,更不可能让女人陪睡!你们在说谎!”

吴晓茹和姜尚军沉默了一会,之后吴晓茹低头轻轻一笑,淡然看着宁向晚问:“就算是我们杀的,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这一问倒是让宁向晚措手不及,她没想到吴晓茹竟然敢这样承认。

“还有,你们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吗?人间地狱!杀人和被杀每天都在进行,抢劫和被抢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吃人和被吃都不稀罕。对了,外面还有瘟疫,人们一夜之间就老死了,我们走过那么多地方,现在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我们为什么要走?”吴晓茹说。

“外面从来吃不饱饭,这里竟然每家每户都有吃的,所以我们一定要留下来,至于粮食,当然该抢就抢了。”姜尚军说。

而此时宁向晚和周夜永也明白了,他们杀了那两人不是为了房子,房子他们可以随便找,鲁村空屋很多,他们是为了两兄弟的粮食,至于为什么选上他俩,只能说他俩太弱了,给了姜尚军和吴晓茹可乘之机。

“还有,这个被我们割了舌头的人其实他才是想到要杀人夺舍的主谋。我们路上遇到也在逃难的他,他看上了这户人家,但是怕一个人没法对付俩,于是让我们合伙,他说我们只要帮他看着路口是否有人经过就好,可是没想到他真正的用心是让我们和他一起杀了两兄弟之后再挨个把我们俩解决了。我们也别无选择,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死。”吴晓茹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淡然得和宁向晚差不多了。

宁向晚心里发凉,记忆里吴晓茹温婉漂亮,即便最后将她推下悬崖时,她眼中还是充满了恐惧的,可是现在她竟然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话,这说明现在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

其实能活到现在,没杀过人的人才奇怪,只是宁向晚想到存活下来的人双手都已经染满鲜血,这一点让人觉得胆颤,就算她自己,手上的人命也已经数都数不清了。

确实,人们都是别无选择。

宁向晚心想如果是自己该如何选择,毕竟从重生开始她从来没有走到过末路,她还没有饿着过,她也没有走投无路过,终究她确实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所以最后她和周夜永离开了。

末世求存,强者生存,宁向晚和周夜永都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俩还是希望如果吴晓茹和姜尚军有选择,以后不要去随便害人,毕竟现在他们拿到了死者的食物,而那些食物省着点吃的话应该够他们两年的生活。

宁向晚回家之后就到了他们家的储藏间,里面堆着一袋袋的青稞,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他们或许还会遇到更多虎视眈眈的人,但是她还是决定好好生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周夜永,也为了希望自己幸福的爷爷。

周夜永从宁向晚身后将她抱住,他不希望宁向晚想太多,想太多容易走极端,就像和宁向晚初遇时的自己,每天都在想人活着的意义,可是终究活着的意义这种东西他还是搞不懂,只是和宁向晚在一起之后他想要和她一起走下去。

姜尚军和吴晓茹的到来似乎让鲁村的人转移了注意力,而他俩确实非常会处理人际关系,才来不过一个星期就和席赞成了好朋友,甚至村里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住了,他俩甚至会给那几个领养了婴儿的家庭做点饭菜送去,这一点倒是让宁向晚有些吃惊,上一世吴晓茹和姜尚军真的就是过得王子和公主一般的生活,这一世两人竟然连做饭都会了。

鲁村人口中讨论的从“神灵的惩罚”转移到了“村里新来的两个好人”,这是好事,至少能安抚人心,人们不再惊慌,甚至一周后又有人得了瘟疫,人们也没有表现得太夸张,因为吴晓茹和姜尚军说在外面这种病很正常,不是什么神灵的惩罚。

吴晓茹和姜尚军没说的是这种瘟疫其实没有解决方法,得了就等于死了,而且这种疾病一时半会不会停止,人们还是会相继死去,宁向晚觉得她可能也考虑到了安抚村民这一点,毕竟外面的世界是多么恐怖吴晓茹和姜尚军非常了解。

因为吴晓茹和姜尚军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宁向晚和周夜永也不想和他们有冲突,毕竟他俩的到来确实给鲁村带来了好处,然而末世毕竟是末世,不确定的事情随时都在发生,他们到来的一个月之后远处的溪水断流了。

太阳炙烤着大地,现在太阳只要一升起来就没法出门,如果正午站在太阳底下,一个小时就会被烤死,皮肤焦黑,全身卷缩,如风干的腊肉一般。

而同时得瘟疫的人越来越多,以前两周一个人死亡,现在一周两个人死亡,吴晓茹和姜尚军也没法安抚村民了,因为死亡环绕在周围的感觉太恐怖了。

席赞找到宁向晚的时候满眼赤红,她抓着宁向晚的手一遍遍发问:“我会死吗?我会死吗?明天我会不会就死了?下一个死的一定是我了吧?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宁向晚小心地拍着她的后背,她的父亲一周之前也感染了瘟疫,现在他们一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每天都很害怕。

宁向晚看着她赤红的眼睛,只能让她先坐下,而后给她弄了一点水,周夜永拿来安眠药,他猜测她肯定很久都没睡了。

席赞睡下之后,宁向晚和周夜永家里来了访客,是吴晓茹和姜尚军,他们进来后就非常直接地说:“溪水已经断流三天了,我们需要寻找水源,否则我们都得死。”

“我们知道。”

宁向晚和周夜永确实也已经组织村民开始寻找水源,只是最近瘟疫的扩散让人们越来越害怕,人们的心思大多在躲避瘟疫上,寻找水源这件事虽然也迫在眉睫,可是人们都已经习惯存水了,所以一两周之内他们还不会很着急,可是姜尚军和吴晓茹没有存水,所以他俩要活下去就必须找到水。

宁向晚也觉得要尽快,毕竟现在水源很难再找到了,他们有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找到。

就在四个人商量着怎么找水源的过程中,忽然一双赤红的眼睛猛然睁开,她盯着屋里的四人,心中强烈的压抑和悲伤将她吞灭,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很怕很怕,眼前的人物已经不清晰,一切都染上了血的颜色。

心跳越来越快,脚步也越来越轻,手中拿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很害怕很害怕,想要发泄。

“嘭!”

什么东西砸在人的身上,剧痛袭来,宁向晚昏了过去,而周夜永一掌将席赞敲昏过去,转身他对吴晓茹说:“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