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安姨的宣传,或许是宁向晚和周夜永积极打柴的举动,也或许只是大家都开始担心了,整个村子的人渐渐地也都开始去上山打柴,五月底六月初,村子里的庄稼也都成熟了,基本上每家每户收庄稼都要一周左右的时间,这一周过去他们又开始打柴,同时积极把庄稼晒干,毕竟六月初的太阳非常好,庄稼三天左右就可以晒好。

周夜永六月初的工作很忙,人们积极把新收的稻子都转新米,而周夜永也就是在忙这个,他现在除了周六周日甚至没时间帮宁向晚去打柴。

宁向晚并不管周夜永,心理上她总还是无法去信任他,即便她也明白自己确实是对周夜永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宁向晚让周夜永二十天之后不要干了,实际上若不是磨坊原来的小伙计回来了,他还真的没法开口,不过幸而如此,周夜永拿了磨坊老板挺大一个红包,因为他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说用他的是他,说辞退周夜永的也是他,而且他干活一直挺好,可小伙计是他的侄子,他也不好拒绝,所以老乔在最后除了给了周夜永一个红包甚至还送了他一袋大米,说是自家今年的新米,好吃着呢。

周夜永扛着大米回家了,宁向晚正好也背着木柴回家,两人在门口相遇,周夜永笑着问宁向晚:“向晚,你出门都不照照镜子吗?”

宁向晚疑惑地问:“怎么了?”

周夜永一手扶着肩膀上的大米,一手抚摸到宁向晚脸上,“这里蹭了一大块灰。”

在周夜永的手碰到宁向晚的脸时,她触电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周夜永愣住,宁向晚抬头就看到有些怔愣的周夜永,于是有些磕磕巴巴地解释:“那个……你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擦。”

一瞬的怔愣之后周夜永笑开来,他没想到宁向晚会是这么反应,虽然有点挫败,但是他依然觉得这个兔子一般的宁向晚挺好的。

“嗯,我知道了,快上去吧。”

“嗯。你背的什么?”

“哦,老乔给的新米,二十天也到了,我也不干了,对了老乔还给了我一个红包,我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哦,挺好。”

宁向晚觉得确实挺好,末世里这一袋大米省着点吃,可以够他们俩生活足足一个多月,这已经是再珍贵不过的东西。

把大米放下之后,周夜永就去帮宁向晚收拾木柴,家里放木柴的地方已经堆了很高了,周夜永不得不把旁边的柜子等等东西都挪了挪地方,然后把木柴放好。

一转身周夜永看到宁向晚正在看那袋大米,而且眼睛看上去特别亮,周夜永疑惑,她难道因为一袋大米在兴奋?

周夜永被自己这个想法囧了一番,之后他十分确定宁向晚真的在兴奋,因为宁向晚捧出一把大米出来放到碗里,而后把碗递给不明就里的周夜永说:“今晚我们喝米粥吧,用新米煮,一定很好喝,好不好?好不好?”

宁向晚向来是镇定的,此刻她竟然拿着一碗大米放在自己面前,就是为了吃简单的白粥,甚至还问了两遍“好不好”,这真的已经太不正常。

周夜永把面前的碗接下来,笑着去揉宁向晚的脑袋说:“好。”

宁向晚这次没有反抗,因为目光正追着那碗大米,也因为感觉到头顶的温度后,她有一点——贪恋了。

晚上周夜永真的做了白粥,而后他把芹菜用盐稍微腌了一下当做咸菜,两人就这么喝着粥吃着咸菜,可是宁向晚的表情却那么幸福,比吃那些大鱼大肉时还要让周夜永觉得窝心,如果不认识宁向晚一定会以为她吃过什么苦,或者说以前肯定生活在饥饿之中,可是实际上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周夜永早就探知到了宁向晚的家庭,虽然没有父母但是她确实生活优渥,不可能吃不上饭,只是这被一碗白粥就感动的宁向晚让周夜永想要了解,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呢?

其实周夜永的猜测没有错,因为宁向晚经历过末世,重生之前的四年间她几乎全部生活在饥饿之中,有时候一天的饭就是一个小小的豆饼,她甚至经常两三天没有吃的,所以对于最原始的米和面,她有太多周夜永不能理解的感情。

吃过晚饭两人在客厅狭窄的空间里看电视,中央台的主持人已经把这场严寒叫做灾难了,她说东北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四十度,北京也已经零下十五度,山东湖南等等地方的温度全部都已经到了零下十度左右,而现在的时间正是六月中旬。

有专家开始出来解释说这种天气的反常是什么什么原因造成的,而且预测还会持续多少多少天,之后大家要做好什么什么准备,宁向晚觉得这个专家说得挺有道理的,可是有时候自然的事情真的不是道理就能解释的。

周夜永感慨地说:“说不定我们这里也会这么冷。”

“嗯。”

宁向晚心想不是“说不定”而是肯定,还有半个月,她记得七月份全国气温都下降到零度以下了,到时候别说还能干什么,到时候大家就该疯狂地寻找木柴和保存食物了。

宁向晚看看客厅里准备的这些木柴,然后估计一下差不多够用,不过还是越多越好,另外他们的房子必须要做更加严密的准备了。

宁向晚说:“明天我陪你去趟县上,我们多买点被子,然后再买点其他的备用品。”

“向晚,就算真的冷了,我们已经有这么多被子,够了吧?”

“不够!”

“向晚,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宁向晚没说话,因为她一直觉得说了也毫无裨益,有时候还可能引起反效果,于是她只是起身去了卧室,周夜永关了电视也跟着到了卧室,宁向晚年躺在**,盖着毯子,头也捂在里面,周夜永哭笑不得地坐到床边:“你不想说就不说,也没逼你。好了,好了,把脑袋露出来,要睡觉了。”

宁向晚觉得心里有点酸,她很想说可是终究还是没敢,她忽然很害怕自己被周夜永讨厌,如果他听了自己的叙说觉得自己是疯子怎么办?

这一夜宁向晚睡得很不踏实,辗转反侧的,梦里是各种人间地狱,人们在末世里煎熬,饥饿促使着人们发生各种各样的改变,好人变坏人,坏人变魔鬼,人们在末世里的丑态扭曲而恐怖,宁向晚看着那些面孔,想要逃离却久久迈不开脚步,直到坠入深渊,直到被自己吓醒。

醒来后又是一片黑暗,宁向晚擦擦额头的冷汗,忽然有谁碰到了自己汗津津的手,那手干燥温暖,宁向晚忽然安静下来,那手的温度快要消失的时候宁向晚忽然握住了那份温暖,很踏实,很放心。

床下面的周夜永只是想给宁向晚一点安慰,他本来只是想要拍一拍宁向晚,可是第一次,宁向晚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于是本来打算收回来的手,就这么隔着一张矮床和宁向晚的紧紧握在了一起。

之后的宁向晚一直睡得很沉,早上醒来时,宁向晚迷蒙地坐起来,她总是如此,刚睡醒的那三分钟里基本上都是云里雾里的。

周夜永在旁边看着她迷惘的样子发笑:“你傻了?”

宁向晚这才看向坐在地铺上的周夜永,而后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有什么,一低头就看到她和周夜永十指相扣,猛地往后把手抽回去宁向晚不知道说什么,周夜永却笑嘻嘻地开口说道:“好了,起床吧,今天我们还要去县城呢。”

“嗯,你先起吧。”

“行,反正做好饭也还要等一会,你再眯半小时也可以。”

“嗯。”

周夜永把地铺收拾好,然后就出去了。宁向晚听着周夜永的动静,面朝里躺着,她不是真的想再睡一会,她只是觉得有点别扭,毕竟她并非没有记忆,也不能拿什么做梦当借口,她不习惯这种谎言,昨晚确实是她自己握住了周夜永的手,而且一夜未曾松开,这个事实她觉得得让自己缓一缓才能接受。

宁向晚起床的时候周夜永正在盛饭,宁向晚听到他在厨房里喊:“快点洗漱,早饭已经好了。”

宁向晚隔着客厅回答:“哦,马上。”

宁向晚在洗漱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绯红,算不得最漂亮却也并非难看的女人,只是,她问自己,在这末世里她真的要和这个男人一起吗?

宁向晚寻找不到答案,她安慰自己,或许只是自己自作多情,或许过些日子周夜永就走了也说不定,还是明智些,不抱希望才不会失望。

这么想着,宁向晚快速洗漱一番就去了厨房,周夜永刚好给她把饭盛好放好,雾气腾腾的稀饭配着面前的煎蛋还有酥饼,周夜永面朝自己微笑,画面太过温馨,温馨得让宁向晚瞬间就忘掉了自己刚才所想,她只是边吃早饭边确认了自己好像真的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