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尚望着眼前的这番景象,总是觉得……有点异样。

医疗区的帐篷都是以白色为底色,而他如今便躺在这样一间硕大的帐篷中。两边的两张**都正躺着因伤痛而哀号不止的进化者,在这次的战争中,他看似受伤较重,但是比较下来却也只能算是轻伤。

苏唯尚神色复杂地望着一个护士捧着带血的纱布出了帐篷门,紧接着便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掀开帘布走了进来。

苏唯尚在第一时间勾起嫣红的唇瓣,露出一抹温柔善良的笑容。他眨巴着大大的猫眼,流露出一种可怜的意味,小声道:“继清,你的伤还好吗?”

吴继清的左手正用绷带吊在脖子上,他的额头上也绑着一块厚厚的纱布,神色看上去倒是挺不错,面色红润。但是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点犹豫,直到拖过凳子坐在了苏唯尚的病床前时,他也下意识地隔开了半米的距离。

这种距离不算大,苏唯尚便也没有发现。

少年精巧漂亮的面容好像能用一只手遮住,清澈的浅色瞳仁里倒映着吴继清左右为难的神情,他笑道:“继清,你怎么不说话?”

吴继清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勉强敷衍道:“我还好。小……小尚,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唯尚看着自己被吊在金属床架上的石膏腿,无奈地瘪嘴道:“今天医生来的时候说大概还要几天才可以下床,不过仍然是要撑着拐杖才可以走路。不过继清你放心,我的伤不重的,没什么大事,秦楚姐也说了呢。”最后的语气带了些俏皮的撒娇味道,但是显然没有得到苏唯尚想要的效果。

只见吴继清俊挺的剑眉慢慢蹙起,他的眼中有一缕幽光闪过:就是你的伤不重,这才让人觉得最恐怖了。那可是……连我都没有办法击杀的s级变异体啊!

苏唯尚看着吴继清不说话的样子,敏锐地察觉到气氛逐渐尴尬起来,他立即笑着扯开话题:“继清你是不知道,今天的那个医生动作好粗暴的。帮我检查身体的时候一不小心用美工刀划伤了我的手呢,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随身带刀的,真是奇怪。”

说着,无辜可怜的少年故意举起了右手,只见在那白皙细腻的手背皮肤上横跨了一条七厘米长的血口子,已经上过药做了一些最基本的治疗,但是却不可避免的注定要留下一道疤痕。

吴继清见状也是一愣:“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见这话题引起了对方的兴趣,苏唯尚立即委屈地抱怨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个医生太年轻了吧。如果是秦楚姐的话,肯定不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一边两个重伤到连翻个身都困难、只能躺着听那小白莲细声细语说话的进化者,在听到苏唯尚这话后,纷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感慨了对方的无可救药:别说你这个叛徒之前把我们的消息卖给了敌人,就算你是无辜的,人秦楚秦上尉哪儿有这么多的闲工夫亲自来照看你这个轻伤者啊?!

不得不同情苏唯尚的是,三人成虎,谣言真是毁了一个人最大的利器。当祁扬刻意散播出去的消息经过了无数人的嘴后,一开始的怀疑与猜测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渐渐转变成了——

“苏唯尚啊,就是他在上次a级变异体来攻击的时候把堤坝打开了呢!”

“你不知道?那个人可是把研究所里的东西都偷出来了呢!”

“我偷偷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我听小季说他上次亲眼看到那个苏唯尚和一头变异兽打得可欢乐了呢!”

……

如果有人想问为什么没有人将苏唯尚直接送入基地总部接受惩罚,那还不简单么……他们根本都没办法抓住这个可恶的叛徒的证据!

这家伙的心思可真是大大的坏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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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景夏和纪川呈一起到了临时充作研究所的一栋小楼时,齐教授正难得的红了脸,大吼着与面容俊秀的男人较劲。虽然齐教授往日里也算不上的温柔慈祥没脾气,但是景夏还真是没见过对方发这么大的火。

这两人相处的模式也很奇怪。

一个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将手里一块乳白色的软质物体反复进行检测研究,另一个人口水都要说干了的满脸通红。

一抬头看见景夏两人到了,齐教授如见救星地赶紧跑过来,道:“你们赶紧给我劝劝这个小怪物!他已经走入歧途,他根本就是疯了!”

景夏吞了口口水,安抚着道:“齐教授,您慢点,别着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齐教授这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道来。

stab-2的试验品在前天已经透过秘密途径送往了x省,寻找一个无人区等待进行实验。没等这次的试验开始,祁扬居然又开始打算推翻之前的东西,重新建立一个stab-3的理论模型。

问题就出在这个stab-3的理论模型上了。

祁扬新提出的概念是建立在将变异兽的变异与进化者的进化放在同一方向上了,他开始最大限度地利用研究所现在拥有的变异兽的组织细胞,并且着手从突变的最开始研究,决心要先搞清楚这次末世的真正原因。

不搞清楚一切的源头,我们根本无法凭借现在的资源打造出一枚stab-3出来。

这是祁扬研究了stab-3一整夜后,丢下满桌子的设计图纸忽然冒出的一句话。从那以后,这家伙真是什么也不管了,先是拿着最简单的e级变异体的脊髓原液进行研

究,到后来连s级变异体的都落入他的手中,成为一滩最简单的研究材料。

如果说他能研究出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就算了,偏偏他从头到尾只是去观察最基础的生命形态和组织构造,好像从一个博士生突然回到了小学生,放下了“11为什么=2”的难题,开始去计算“11=2”的计算题。

返璞归真,只是一句艺术领域的话题,毕加索在二十岁之前注重于写实主义的钻研,但是到了后期反而开创了立体派的独特风格。但是,在科研界,几乎没有人信奉这样无稽的思想。

而如今,这个被誉为禁区部队理智利刃的男人,突然就这么的……“傻”了。

景夏听完了齐教授的诉苦后,总算是明白了祁扬现在这副端正于桌子前的姿态,到底是在干什么了。祁扬正认真地望着显微镜下的乳白色物质,一边动手在记录着什么。

叹气了一声,景夏先将齐教授劝出实验室,然后才上前仔细看看祁扬的记录。

“这些是什么?”

景夏指着一张被揉皱的a4白纸上好像涂鸦一样的半圆图形,纪川呈垂眸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将那在桌子边缘即将坠落的东西拿起。

祁扬抬眸轻轻地扫了那白纸一眼,在白色洒亮的灯光下,那黑色的图形仿佛透明的穿透纸张在背面显示出来。

他一秒也没耽搁地回答:“一头c级变异弹涂鱼的背鳍细胞变异点。”话应刚落,他又立即低下头继续着那“伟大”的事业,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留给景夏和纪川呈一眼。

见状,景夏转首与纪川呈对视,两人默契地点点头,然后景夏又拿起了一张白纸,问道:“这个呢?”

“一头b级变异烛光鱼的头背部骨棱变异细胞简易图形。”

“这个方方的东西呢?”

“一只d级变异沙丁鱼的牙齿变异突出点。”

“这个奇怪的鬼画符呢?”

……

这场一问一答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站在桌边的青年好奇心极强地不停询问,坐在椅子上的俊秀男人干脆不再继续手里的工作,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回答。

而纪川呈深沉的目光就这样静静地落在景夏认真得好像在刻苦学习的模样上,薄唇微勾,毫不掩饰眼睛里贪婪到想要将青年吞吃入腹的占有欲和满足自信的洋洋得意感——

嗯,这么聪明好学,我的人。

……

这一场奇怪的问答一直到景夏将垃圾桶里的一张被刻意揉成纸团的烂纸打开,惊讶地指着那一团混乱到极点的图形再次提问时,才拉下了一个帷幕。

“这是什么东西?之前我还没见过这么乱的呢,也是变异兽的吗?”

祁扬侃侃而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怔怔地望着景夏手中的那团烂纸。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让景夏和纪川呈的目光渐渐凝重认真起来,良久,祁扬才慢慢地摘下鼻梁上的眼镜。

他伸出左手揉捏着自己泛酸发胀的晴明穴,唇边勾起一抹无奈清淡的笑意,回答:

“那是c级变异体、研究所实验对象s1的脑髓组织液的横切变异点图,变异程度最为复杂,也……最难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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