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涌翻滚的血河中,一条古船静静飘来,如同游荡的幽灵之船,不计其数的血眼蝙蝠见鬼一般的逃窜。古船散发着死气,几乎可侵蚀人的生机。

苏寒他们全部隐匿起来了,血河中的古船无声无息,却让人感觉骨头发痒。它顺着无边的血水飘了过来,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连不死道人亦有些紧张。老瘸子死死按住小白,以免它再鲁莽的冲出去。

古船越来越近,当它飘到堆积如山的血眼蝙蝠尸群时,苏寒借着头顶那轮昏黄的月亮,看清了这艘从血河远处飘来的古船,浑身上下顿时打了个冷战。

这艘古船是以白骨打造的,一整具完整的骨架,船身上裹着人皮,阴风呜呜作响,吹的人肝胆俱裂。古船不知在血河中飘荡了多长时间,一些骨架与人皮都已经开始腐朽。

古船的船头,挂着一盏昏暗的灯,随着船身左右摇晃,黯淡的灯光撒播出来,一片片虚空无声的塌陷。灯光下,古船上似乎隐约站立着一条人影,一动不动,仿佛石像。

“古船上还有人!”几人都大惊失色,这艘阴森森的古船漂浮在血河上,还未靠近,已经让人感觉彻骨的寒意,但古船上似乎真的有一条人影。

“这是驾驭古船的人吗?”

他们目不转睛,在暗处紧紧盯着血河古船。此时,一阵狂风从河面上刮起,古船摇动的更加剧烈了,腐朽的船身吱吱呀呀作响,似乎随时都会散架。

古船船头的一杆旗杆上,一面破旧的旗帜随着狂风上下起舞翻飞。苏寒凝聚目力望去,想要看清这面旗帜,或许可寻得线索,得知这艘血河古船的来历。

他注视了许久,心神猛然一动,这里是黑暗永恒之地,但他们已经步入了深处,头顶有昏黄的月亮,古船船头亦有一盏不知燃烧了多久的小灯,接着这黯淡的光线,苏寒看到,古船上飘动的旗帜,好像是一件破旧的长衣。

“妈的,怎么回事。”不死道人低声道:“旗杆上挂着一件道袍。”

“是道袍!”

不死道人一语提醒苏寒,他立即察觉,这件飘舞在古船上的长衣,真的是一件破旧的道袍。

道袍在劲风中几乎片片碎裂了,刺啦一声,道袍被劲风撕碎了一条,随风飘到河岸。老瘸子缩着脑袋,小心翼翼以手里的拐棍将这片一角勾了回来。

当苏寒轻轻握住这片破碎的衣角时,头顶像是响起一声炸雷。这是一件麻灰道袍的碎片,让苏寒感觉无比熟悉。

“这......这是师傅的道袍......”苏寒捏着衣角碎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衣角碎片的颜色,材质,对他来说,几乎闭着眼睛就能摸的出来。他在星神山住了几年,几乎每日都可看到穿着这件麻灰道袍的朱雀老道。

破旧的道袍仍在飞舞,苏寒已经忍不住了,古船上那条模糊的人影依旧一动不动,它如同被一层轻烟笼罩。

“这是师兄的道袍!”驼叔亦察觉出异样,连心眉紧皱,不由自主再次注视河面上的血河船。

“那条人影,会是师傅吗!”苏寒的心中象一道道雷霆在炸响,他心神大乱,不能自控。血河古船上,朱雀老道的道袍在飞舞,且有一条伫立的人影,不知在船上站了多久。

古船阴风大作,船头的古灯摇摇欲坠,几人隐匿在河岸,都无法看清那条模糊的人影究竟是什么。

“我要过去看看!”

苏寒的心神在翻滚,血河古船顺着河水飘走,可能很快就会消失在视野中。

苏寒身躯一动,将要冲出,驼叔死死拉住他,沉声道:“小坏,你要干什么!”

“船头有师傅的道袍,我要上去看看,驼叔,你们留在这里。”

“不行,绝对不行!”驼叔摇头,将苏寒拉的很紧:“这艘古船鬼气森森,老子不能放你去送死。”

古船以整具骨架打造,以人皮蒙船身,死气翻滚,令人不寒而栗。但苏寒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无边无际的黑暗永恒之地中,这可能亦是仅有的机会。

古船越飘越远了,苏寒猛然挣脱驼叔,身形快的无与伦比,他如一道黑暗中的闪电,一步万丈,沿河岸追上飘动的血河船,拖出神纹道字护体,举着紫玉矛,飞身升腾,从河岸跨到了阴森的血河船上。

“小坏!”驼叔急眼了,他亦从藏身地冲了出来,追赶血河船。不死道人无所畏惧,跟着跃出,老瘸子紧张的思索了瞬间,又心有余悸的在四周的黑暗中扫视一眼,一咬牙关,也跟上了不死道人。

“不死,你们回去!”驼叔一挥手臂,他老奸巨猾了一辈子,此次却有强烈的预感,登上这艘血河船,将会凶多吉少。

驼叔吝啬成性,但亦有情,他不忍让苏寒孤身涉险,也不忍让不死道人跟着送死。

“我与你同去!”不死道人横行无忌,但很重情,他不顾一切冲上前,跟随驼叔的脚步。

“非要一起死吗!”驼叔转头,绿豆小眼中闪动难言的光泽:“不死,回去!”

“大哥说的是,不要挤在一起。”老瘸子在不死道人屁股后面苦苦相劝:“咱们都上去了,万一在船上遇险,连救援的人都没有。”

不死道人犹豫了,但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沿着河岸狂奔,始终紧紧跟着血河中的古船。

呼!

苏寒忘记了一切,他飞身而起,追赶血河船,三五个呼吸间,他已经飞到了血河船的上方,阴气冲天,几乎将他顶飞,古船破旧的船架缝隙间,被风吹的呜呜作响,如万千恶鬼在嚎哭。

哗啦......

船头那件破旧的道袍完全舒展开了,近在眼前,苏寒顶着虚无的神纹道印,一咬牙,落在了船头。

轰隆......

苏寒脚步震天,血河船似乎察觉到了外敌来临,船身猛然晃动起来,头顶的古灯灯光也随之旺盛了许多,鬼气弥漫,一股莫名的凶机飘荡着。

古船上,那条人影仿佛被轻烟笼罩,距离如此之近,苏寒仍然看不清楚,他将紫玉矛举在胸前,忍不住开口叫道:“师傅!是师傅吗!”

人影没有回应,它仿佛石化,无动于衷。此时,驼叔亦重重落在古船上,他举着狼牙棒,护在苏寒身前,小眼睛警惕的望向前方。

古船甲板上,只有一盏小灯,一件飘荡的破道袍,和船中央那道模糊的身影。船身右侧,有一个通往船体的入口,入口的门和楼梯都腐朽不堪,随时都可能会坍塌。

苏寒亦步亦趋,到了此时,他不可能后退。驼叔亦不再劝阻,他们并肩向前,紫玉矛与狼牙棒均蓄势待发。

一步,两步,三步......

一切都仿佛停滞下来,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古船甲板上回荡,他们慢慢向前,距离模糊的身影更近了。

呼!

突然间,在甲板上呼啸的劲风吹散了轻烟,那道模糊的身影猛然清晰可见。苏寒的驼叔立即顿足,将兵器护在胸前。

“这是什么人!”苏寒心中一动,人影已经映入眼帘,这不是朱雀老道,而是一名不知多大年纪的老和尚。

老和尚凝立在血河船中,仿佛飘荡了几个纪元。他双目紧闭,两条雪白的眉毛几乎垂肩,身上的僧衣千疮百孔,没有一丝生气。

苏寒和驼叔站在原地,不敢上前,血河中的古船已经很诡异,眼前的老和尚,更加让人不安。

咔......

古船的船身突然猛然的摇晃了一下,老和尚紧闭的双目在此时睁开,一瞬间,老和尚仿佛佛陀临世了,脑后亮起八轮神光。

“菩萨!”驼叔咕咚咽了口唾沫。

佛界古僧,修出七轮神光,就可横扫真极,与真极诸王比肩。八轮神光,相当于圣境。古船上的老和尚,脑后八轮神光货真价实,通明耀眼。

苏寒和驼叔都大惊,真极的圣人全部陨落,仅存的司空大圣尚在玄黄,但在黑暗永恒之地中,竟然有一名佛界的圣人,掌控了血河船。

“这老和尚不对劲!”驼叔猛然拉着苏寒,飞身后退。

八轮神光中,老和尚的宝相突然变了,两只眼睛中闪动鬼火一般的光芒,面孔聚敛了一团黑气。他如同脚不沾地一般,漂浮上前,三根手指伸出,一个世界毁灭,一个世界衍生,三根手指主宰了天地宇宙。

轰!

驼叔挥动狼牙棒,轰向漂浮而来的老和尚,沉重如山的狼牙棒,在老和尚面前轻的象一根稻草,老和尚三根手指微微一动,狼牙棒几乎碎裂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蔓延过来,驼叔半边身子嘭的爆成了血雾。

哗......

紫光切割黑暗,一点闪亮的锋芒如同凝缩的太阳,苏寒临危抢上前去,护在驼叔身前,紫玉矛生威,犀利的紫光无坚不摧。

但在老和尚面前,紫玉矛如同无物,他三根手指向前,一切都被粉碎了,紫玉矛被震的嗡嗡作响,浩荡的神力蜂拥,苏寒身躯中亿万个阵图几乎同时崩溃,强悍的肉壳差点碎裂,他勉强稳住身形,几口鲜血猛然喷出。

脑后八轮神光的老和尚,相当于圣人,弹指可灭次圣,苏寒与驼叔根本无法匹敌。

呼......

老和尚脚不沾地,一阵风一般的飘荡而来,三根手指震塌了周围的虚空,点向苏寒与驼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