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并不知这是啸月的遗体,但此地很不一般,古洞密室,皆有一角皇属阵纹,且那具裂为两半的尸体间,有不灭的神光。我很诧异,询问老道士,他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称这里埋藏的是一具皇尸。”

厉杀更为震惊,细细一想,当世仅两尊皇,南疆元虚荒神不理世事,常年隐居荒域,此地若真的是皇尸,必为啸月妖皇的遗体。

“我震惊之余,亦感觉很疑惑,这种惊天的隐秘,老道士怎么可能轻易就对我讲出?”

这名透露隐秘的老道士,并不隐晦,他直言道,无圣人,根本破不开密室四周的皇属阵纹。他想与厉杀合作,破掉这里的大阵纹络,取走其中的皇尸。

这是巨大的诱惑,一具完整的皇尸,若慢慢炼化掉,所得的好处简直不敢想象。厉杀心动了,无法抵挡这种诱惑。

“那老道士有磨灭皇属阵纹的古术,但他没有圣力,需借助我手,我鬼迷心窍了,思虑许久,最终答应下来,约定取到皇尸,一人分去一半。”

啸月妖皇算定了一切,他寻到地眼,又布下不灭皇咒,扼杀真极所有圣人,即便有凤毛麟角一般的不传古术,亦无人拥有圣力,绝对不可破去皇属阵纹。

厉杀却成为妖皇所有布局中的一个异数,他有巫族的泥碗,护住元神,未被皇咒灭杀。

贪欲泯灭了一切,继而,厉杀与老道士联手,足足耗费了一年时间,才一点一点磨灭掉密室外的大阵纹络。

皇者的尸体,不可摧毁,但啸月妖皇死于来自心中的混沌一斩,躯壳被劈为两半。厉杀与老道士破开了密室外的阵纹,他们进入其中,取走了啸月的肉身。

无人可以形容手捧半具皇尸的感觉,厉杀亦被激动扰乱了心神。

“那名老道士心怀叵测!”厉杀沉声道:“我们各取了一半皇尸,匆忙离开了密室,我不欲再与他结纳下去,立即就准备离去。”

这名老道士却暗中出手偷袭,以他的修为,偷袭一百次亦不可能杀掉厉杀,但老道士城府无比深沉,他隐忍不动,趁厉杀心神不稳之机,一击必中,将护住厉杀元神的巫族泥碗打碎了一半。

厉杀大怒,击杀了这个老道士。此刻,虚空中的仙门再次出现了,啸月妖皇的皇咒将要扼杀厉杀的元神,厉杀凭半个破碎的泥碗,拼死逃脱,性命保住,但元神已经受创。厉杀亦不敢逗留,急速离开星神山,带着儿子逃回天元。

“这个老道士,如此熟悉星神山,连山谷中的地眼都能寻到,他是谁?”苏寒心神有些晃动,一听厉杀提起老道,顿时就回想起了朱雀老道。

“这名老道士,我仍记得相貌。”厉杀挥手一划,一道光幕流转,显现出一名老道的身形相貌。

苏寒目视光幕中的老道,很觉得眼熟,却一时回想不起。片刻后,他忍不住立身而起,面容大变。

“此人就是星神道的掌教。”厉杀缓缓道:“五衰道人!”

苏寒拜入山门时,星神道的掌教已经陨落,七脉因而才分裂。他未见过五衰道人,但历年祭祖,星神道山门祖殿中,都可见到掌教的神像。

苏寒形容不出心中的感受,厉杀斩掉了五衰道人,亦是星神道的大仇。但苏寒默然垂首不语,连朱雀老道,都已经是自己的死仇,如何还去理会早已经死去的五衰道人。

“皇尸上最宝贵的,就是半片慧骨,我不敢将此事告知任何人,暗中以炼神炉化去了皇尸的血肉,只留下遗骨。我欲以皇骨替子铸兵,再炼慧骨入体。但炼神炉始终炼不掉那半片慧骨,我将炼神炉迈入甲子峰下的化宝地,想等慧骨被炼融之后就即刻离开真极。”

半个破碎的巫族泥碗,已经渐渐护不住厉杀的元神了,仙门频频出现,最猛烈的一次,几乎将厉杀的元神震碎,他一刻都无法再停留,仓皇带古车老道逃离真极,没入浩宇。遗骨带走了,但炼神炉与半片慧骨都不及带走,遗留在了天元。

厉杀与古车老道逃到玄黄,摆脱了皇咒,但他的元神之伤无法愈合,心神都失常了,得苏寒口述的半卷古经,才渐渐抚平了元神之伤。

“你有机缘造化,得了遗留在仙墨石台上的皇血,继而以皇血炼掉了慧骨。”厉杀有些苦涩:“这是你的气运,我什么都未得到,本想就这样算了,但犬子太过突兀,啸月妖皇的遗骨被玲珑收去了,他想要在你这里夺回慧骨。”

“我劝不下玲珑。”苏寒得知厉杀与古车老道截杀自己无关,心中的怒火已然平息了,他道:“玲珑与啸月妖皇之间,有抹不去的情愫。”

“我亦是神智复苏之后,听司空提过此事,但悔之晚矣,处处躲避玲珑,不敢与她一起返回真极。”

“啸月妖皇的另外半具遗骨呢?”

“不知下落。”厉杀道:“我从星神山逃到天元之后,曾冒死回来寻找过,但五衰道人的尸体和半具皇尸都不见了,必然是星神道门人收走的,我时刻被皇咒威胁,逃回了玄黄,畏惧皇咒,不敢在回真极,犬子曾驾驭圣器回过一次,但亦未寻到另外半具皇尸。”

“是星神道的人收去了半具皇尸吗!”苏寒不由的思索,他在山门几年,从未听任何人提及过此事:“会是师傅藏起了半具皇尸?或是七脉其余的几名首座吗?”

半具皇尸,关系重大,任谁得到都不可能泄露出去,否则会引来天下强者的争抢。

“前因后果就是如此了。”厉杀缓缓起身,负手站立了许久,道:“玲珑追杀于我,这无可奈何,连司空大圣都劝阻不下。”

这已经是定局,玲珑苦等了两千年,只等到啸月的死讯,连皇尸都被人盗走。她一腔怒火不可抑制,全部都倾泻在厉杀身上,必要杀他。

“再等等吧,或许会有什么转机。”

“命该如此,大圣发怒,无人可阻。罢了,罢了......”厉杀一声长叹,分身渐渐淡去,最终踪影皆无。

“有前因,才有后果......世间恩怨,皆是如此。”苏寒在原地站立了很久,玲珑不肯放过厉杀,如自己不肯放过残杀父母的黑衣人与朱雀老道,前因埋下了,结出苦果。

“我的父母为何惨死,前因在何处?”苏寒的思绪又被波动了,久久不能平静,他修复的记忆中,除了那个令人不堪回首的血光之夜,处处都是宁静与温馨,父母与世无争,隐居在世外,却仍未逃脱过一死。

他慢慢上路,隐没在虚空中,取出了那张破碎的陶脸,和刚刚得到的碎陶片,这块碎陶片断口参差不齐,但可与破碎的陶脸拼接在一起。

这仿佛是破碎陶脸的一截身躯,外层光润,亦有一抹淡淡的混沌色。苏寒接连走了几座古城,寻到了两滴珍贵的天工神水,随后他隐藏起来,在无人处,慢慢将这块碎陶片,修补到了碎脸上。

混沌色萦绕在被修补的陶片上,直到此刻,苏寒依然分辨不出,这些破碎的陶片,拼接出的东西是什么。

他将陶片没入了心中世界,继而上路,几乎每日里,都会在乱空盒中看一看那飘动的花海,看一看静卧在仙墨石台上的沐雪儿。整颗天地一气丹都炼入了她的体内,很多天过去了,沐雪儿的生机仿佛又旺盛了一些。

“雪儿,你何时才能醒来......”苏寒喃喃自语,他只能守着这方仙墨石台,连传闻为仙方的天地一气丹都用了,若无转机,真的别无他法。

苏寒在东极接连游走了三个多月,除了一块碎陶片,他没有任何收获。

在东极一座古城中,他停留了几日,将要离开,继续赶往其他地方。清晨城门大开时,苏寒大步走出古城,未出十数里,从北方涌来了数都数不清的修士,几乎化成了一片人海,他们纷纷在古城外的一片山地中停下,三五成群的飞临到高山的峰顶,继而向北眺望。

场面蔚为壮观,亦引出了古城中很多修士,他们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随着众人一起登上山顶,苏寒本欲离去,此刻也随之止步,片刻后,他出现在远处一座大山的顶峰上。

四周都是修士,几乎将山顶都挤满了,一些初来的修士到此时依然一头雾水,纷纷向身旁的人打听。

“老兄,你们一窝蜂从北面涌了过来,登高望远,究竟在看什么?”

“我亦是从北边二十万里外的古城追到此处的。”一名修士道:“仙门又出现了!”

“仙门!”苏寒眉心一动,真极的仙门分明已经破碎了,怎么可能再次出现。他瞬间恍悟:“难道是在浩宇中所见的仙门,降临到了真极吗!”

这一大群修士,皆是从北方一座座古城中追赶到此处的,他们道,仙门从极北一路缓缓飞来,在途中停留了无数次,期间很多人都曾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