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的神域修士收敛了族人,当即从此处离去,老祭祀的身影停留在苏寒的双眼间,他在原地久久凝立。每每回想到古老神秘的吟唱与巫舞,总会觉得仿佛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索,却始终无法抓到。

这种古老的巫舞和吟唱已经追溯不出其真正的起源,但传闻来自神域最早的先民,将一些隐秘真实的传承下来。神域,禁忌海之西那片灰雾笼罩的土地,亦是苏寒祖辈曾生活过的地方,是天嫉之体一脉发祥之地。

“神域的祖先,是从土中爬出的......”

苏寒不住的回想着巫舞和吟唱,亦想起了许久之前经历的一些往事。这些往事曾让他苦思不得其解,如今隐隐中寻到了答案。

“神域究竟如何起源,一定要去看看!”

他当即从这里离开,留真极诸圣在南疆四处继续搜寻仙临人,继而向东北方而去,进入东极沿海处一些尚未被仙临人反攻的古城,借其中的传送大阵不停的辗转,一直奔行到了东极与北寒交界之地。

祖居在北寒的神族已经绝迹很多年了,这里化为一片真正的不毛之地,苏寒迎着漫天飞舞的大雪一路向北,不断捏碎玉符,从虚空域门中穿行。渐渐,他将要穿过整个北寒,来到真极的极北之地。

多年都未涉足此处,但他心中隐隐还留有一些印象,万古冰雪不化的极北之地,寒风呼号,仿佛冻结了一切生命。这里的环境太过恶劣了,仅有一些最耐饥寒的妖兽偶尔出没。

但苏寒一路前行,在茫茫的极北之地上,他猛然看到了飘飞的雪花中有一小片以兽皮搭出的帐篷,几道模糊的身影从远处漫天风雪中而来,他们肩扛着刚刚猎杀到的妖兽。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苏寒的心头猛然一震,他清楚的记得,许多年前自己深入极北,曾在这处不化的冰雪覆盖之地中,遭遇了从地里爬出的一只生命体:“神域的祖先,亦是从土里爬出来的。”

几十年过去,此处已经繁衍出了一小群种族,他们的忍耐力令人吃惊,就在这片几乎生命绝迹的极北之地上生存了下来。

“这些都是那只从地里爬出的生命体所繁衍出的后代。”苏寒在风雪中注视了很久,这是一个弱小却又强大的族群,他们就在这片几乎不可能容修士生存下来的土地上牢牢的扎根,数百数千年之后,必然会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真极五洲。

苏寒仍在雪中沉思,他曾亲眼目睹过浩宇仙门在茫茫星空中抛下了发光的光茧,亦目睹过极北之地地下爬出的生命体,联想前后,他微微动容。

神域蛮部亦是一个特异而强大的种族,他们就在几乎没有任何灵气资源,且被天道死死压制的环境下繁衍到了极致,寻常修士在神域那种地方苦修一生,成就也非常有限,但强悍的神域蛮部中不仅诞生了圣人,且还出现过诸如无天之类的盖代次皇。

望着远处冰雪中随风摆动的一小片兽皮帐篷,和那些顽强挣扎生存在此地的种族,苏寒亦能想到,他们的族群若强大起来,不知要诞生多少惊世骇俗的强者。

冥冥中仿佛有一个轮回,强大的蛮部几乎灭绝在神域,一蹶不振,另一个特异的种族却从极北之地繁衍崛起。

脑海中的八角烙印渐渐平息了,不再震动。此刻,远处的兽皮帐篷中,十数条人影抬起刚刚猎杀的妖兽走出,他们露出如岩石一般的胸膛,举石刀将妖兽血淋淋的肢解,一片腥红的血花在大雪中尤为刺目,这些人发出蛮兽般的嘶吼,生食血肉。

苏寒仿佛感应到了一些什么,神域的祖先从土中爬出,繁衍出了蛮部,他们世代居住在荒僻的禁忌海之西,恶劣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强健的体魄和超凡的资质,却仍是未经教化的荒蛮种族,一旦寻到机会,他们就会不顾一切跨越禁忌海,冲向明灿烂的真极五洲,荼毒这片广袤的土地和万物生灵。

“若干年后,这群居于极北的种族,会否亦如神域人一样,去践踏毁灭五洲......”

苏寒在风雪中沉思了许久,终于,他放开了紧捏的拳头,转身消失在原地。

他沿着来路返回东极,特意绕到了昔年禹摩家族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但几十年间接连两次大劫,真极有人烟的土地皆被践踏了,禹摩的族人早已经无影无踪,只在冰雪与一片片茂密的老林中留下了些许陈旧的痕迹。

他慢慢在齐腰深的大雪中缓步前行,透过一片冰雪压顶的松林,他的目光仿佛看到了极远方隐匿在雪山之间的双子湖。许多年前,双子湖中有一株金黄的龙莲在随风摇曳,而今龙莲已经无形,花海中的沐雪儿却仍未苏醒。苏寒的手微微**了一下,他在冰雪中止步,一缕神念探入了乱空盒。

十数日间,苏寒已从北寒进入了东极,隐隐的祸乱开始萌生,东极的土地太广袤了,真极诸圣虽竭尽全力,亦不可能保护住每一座被真极人收复的城池。大批的仙临强者再次开始反攻,在东极如同一片蔓延的潮水一般。

步入东极不久,苏寒就与一些仙临人遭遇,对方将要攻伐一座被真极人收复的古城。对付仙临人他从来不会手软,直接祭出河山印,大印腾空,瞬间化为一座悬浮在天宇之上的山,缕缕皇威从残缺不全的皇属道痕间溢出。

轰隆......

皇威仅有数缕,每一缕皆将下方一片一片的仙临人直接压成了粉末。苏寒在半空冷漠的注视着飘飞起来的血雾,仙临人从不知悔改,既不知悔改,就绝对不可饶恕。

“是真极的小妖皇!”有仙临修士于垂死间猛然看到悬浮在云间的苏寒。

“不要得意!我仙临次皇老祖会不住追杀于你!”

河山印在方圆千里的区域内来回横飞,数缕皇威就如同数条吞噬生命的魔龙,将下方的仙临人杀绝。苏寒收回河山印,他将要继续南下,整片东极都布满了仙临人,威胁着一座座被真极收复的古城。

哗......

此刻,一道百丈宽的金色光幕骤然从极尽远方飞来,浩荡的皇威顿时弥漫在天地间,一道百丈长的光幕如同镇压在东极的上空,让每一个修士都感觉抬不起头。光幕舒展,金光周围皆是缭绕的七彩雾霭,光幕正中,两个鲜红的大字映入眼帘。

止杀!

光幕一瞬就是千里,从东极上空飘过,继而向西飞向中土。所有杀入了东极的仙临人都忍不住颤颤发抖,他们清晰的感应到,这片光幕出自皇者之手。

“又是元皇!”苏寒亦从这道光幕垂落光纹中感应到了元皇的气息。

光幕无声,但两个鲜红的大字却是元皇手书的法旨,仙临人顿时开始退缩了,并非每个人都有苏寒这种对抗皇者的勇气。不多久,光幕从东极飞入了中土,整个中土上的各域修士皆感应到了元皇的气息。

人祖古城圣殿中的圣光顿时一暗,聚集在此间的仙临十八洲霸主连同次皇皆都心有余悸,他们透过天空的祥云看到了光幕上两个大字。

“这是元皇的止杀令!”

诸圣都在发抖,面对皇者手书的皇令,他们连背后议论的勇气都没有,片刻间,正天洲霸主急传无数指令,将攻杀入东极的仙临诸教诸世家强者全部召回。

仁慈的元皇蛰伏了许久,终于再次颁下了止杀令,这等若是俗世间至高无上的帝王的手谕,没有任何人敢于违逆。散布在东极与南疆的大批仙临人暗中开始后退,全部回到中土。

唰......

元皇的法旨在真极五洲的上空飞过一圈,继而又从中土向东,飞入东极。此刻苏寒正行进在东极的大地上,百丈长的元皇法旨从远空而来,皇者的气息在七彩的雾霭中来回浮动,它渐渐停在苏寒头顶,光幕散发着万丈金芒,止杀两个鲜红的大字映入了苏寒的双眼中。

苏寒抬头眺望着头顶的光幕,一片光幕象一片天穹,重压无穷。苏寒的双目亦犀利起来,他的骨头已经被压的格格作响,却始终未曾弯腰,这是天生傲骨,可断却绝不可弯。

咯嘣嘣......

苏寒的身躯顽强的挺立,光幕每下落一寸,他的双脚就陷入大地中一寸,光幕带有元皇的气息,这等若是在与皇者面对面的叫板。苏寒的实力显然与皇相差太多太多,唯一可让他坚持不倒的,就是不屈的意念与气势。

他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仿佛是元皇探出一根手指压在了他的头顶。脚下的大地一块块的崩碎,双脚深陷于地下,头顶的光幕仍在一寸一寸的压落,渐渐,苏寒的半截身躯已经没入了崩裂的碎石中。

轰隆隆......

他一身紫血在身躯内如大江泛滥一般的疯狂涌动着,穿过一条又一条血脉,全数凝聚在胸膛间。紫血在燃烧,紫光透出了双眼,象两道犀利的冷电。

轰!

一声震天长啸,苏寒双臂猛然一振,气血冲出天灵,象一条紫色的真龙,破开头顶的金色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