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的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令沈颜儿心神俱碎。

“不,不会的,小玉,你在骗我,是不是,是不是?不会的,不会的---,”沈颜儿哭着摇头,她的孩子,怎么会死,怎么能死。

“不会的,不会的--,”沈颜儿颤抖地伸手,一探孩子的鼻息,心如死灰。

怀中的孩子,不哭也不闹,紧闭的双眸,仿佛睡着了般。

玉颊上,泪流不尽。

上苍不公,竟让她的孩子,刚出生便夭折。

“小玉,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孩子,我的孩子他,---,”沈颜儿抱着婴孩逐渐冰冷的小身子,撕心裂肺地道,“不可能,刚刚我还听到他的哭声,怎么一醒来,孩子就---,不可能!小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孩子没有死,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

凄楚悲容,痛彻心扉。

“小姐,”小玉跪在地上,泪光闪闪,“小姐,请您节哀,小公子他---确实是已经死了。”

“不--啊--啊--。”沈颜儿悲嚎,声声锥心,她自知此生罪孽深重,但为何,要将这一切的罪过,都报应在孩子的身上。

素手微颤,慢慢地抚上襁褓中的婴孩。

“孩子,睁开眼,看看娘亲好吗?娘亲求你,不要再睡了,”沈颜儿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语,“你怎能和你爹一样,这般贪睡呢。”

素手沿着孩子清秀的眉宇,粉嫩的小脸,苍白的小嘴儿,---,直至---。

“小玉,”沈颜儿猛然抬首,目光森冷。

“小姐,奴婢有罪,”小玉伏地不起,磕头道,“奴婢有罪,没能照顾好小公子,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沈颜儿一出声,便已嘶哑。

“小姐,”小玉垂首哭泣,“适才---适才少爷来过,还亲手抱了小公子,之后,之后,小公子就---就断气了。”

沈颜儿心中仅存的奢念,轰然倒塌。

他来过?

他竟然---

“不,我不信,”她不信,他怎么能,怎么能下得了手。她的孩子,才初降人世,尚在襁褓之中,他不会说话,不会喊她娘亲,他还什么都不会,---,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

可是,孩子脖颈之间,刺眼的掐痕,由不得她不信。

他竟然---杀了他的亲骨肉。

“不,我不信,不信---!”沈颜儿心痛如割,泪如雨下。

忽然,她放下怀中的孩子,掀被而起,朝着房门外,似疯似狂地跑了出去。

“小姐,您去哪儿,小姐,小姐--。”小玉心下一惊,忙从地上爬起,尾随其后,“小姐,小姐,您去哪儿?”

雨雪已停,但寒风,依然冰冷刺骨。

沈家大宅的后院中,寒梅初绽,点缀琼枝,暗香浮动,报以江南信。

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积雪上,映着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延伸。

“少爷,您的衣衫已湿,快回屋去换一身,少爷,”季安在沈少爷身后,不住地催促道,“万一您受了凉,奴才该怎么向老太爷交代,向离家多年的老爷交代。”

“湿了便湿了,何必大惊小怪。”沈少爷亲手折下一枝梅花,漫不经心地道。

清雅俊美的脸上,仿若隐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悲伤。

“沈念生!”背后,一声叱喝传来,沈少爷脸色渐沉,甩手一扔,就把手上的梅花,置于地上。

他优雅地转过身,目光闪动,眼前的女子,一袭单衣,披头散发,赤足立于积雪之上,娇容憔悴。

“堂堂沈家的大小姐,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薄唇一启,沈少爷冷冷地斥道。

但这一声‘沈家的大小姐’,却让院落中的丫鬟,小厮,仆妇大吃一惊。众人皆知,沈颜儿已被沈少爷贬为下人,但今日,沈少爷一声大小姐,岂不意味着,沈少爷要恢复大小姐的身份。

“为什么?”沈颜儿含泪质问,声音呜咽。

为何要杀了她的孩子,他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希望。

“姐姐,一个孽种而已,死了,岂不更好。”沈少爷面色阴郁,言辞冷漠。

‘啪--’沈颜儿疾步上前,当着满院子的下人,狠狠打了沈少爷一巴掌。

“沈念生,这一巴掌,是我替死去的孩儿打你,因为,你该打。”沈颜儿抬眸,眸光森冷,恨道,“沈念生,你的心,可否还在?他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只是个孩子,你为何就容不下他!”

“大小姐,少爷他---。”季安刚欲开口,便被沈少爷制止。

“季安,退下,”沈少爷怒斥道,“本少爷与姐姐说话,何时要你一个下人,多管闲事。”

沈颜儿杏目含怒,素手颤抖。

“颜儿姐姐,不是本少爷容不下他,而是,我们吴中沈家,决不能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孽种,玷污我们沈家百年的声誉。”沈少爷面色舒缓,抬手,轻柔地抚上沈颜儿的脸庞,“姐姐,既然孩子死了,那就让这一切,烟消云散吧。从今日起,姐姐依然是我们沈家的大小姐,是我们沈家最尊贵的女人。”

“沈家大小姐?呵呵--,”沈颜儿冷笑道,“你以为,姐姐会稀罕什么大小姐身份。”

如果大小姐的身份,是以她孩子的一命来换取,她宁死不要。

“沈念生,我恨你!”沈颜儿退后一步,避开了沈少爷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