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知府心中着急,厉喝道,“乔曼柔,你们几个公然与官府为敌,想造反吗?”

袁静蓉的故意挑衅,再加之,高知府在一旁的威逼叱喝,使得乔曼柔不慎分了心。乔府移居江南五载,素来不理世事,若高知府以此为由,向乔府发难,实非她所愿。

乔曼柔稍愣之后,紧逼而来的府衙官差,就趁机持刀砍向沈少爷。

刀光闪过,苏城府衙的官差,招招想置沈少爷于死地。

眼看一名官差,手握利刀,直接砍向沈少爷,乔曼柔却忽然停了手。

若此刻是乔曼柔一人,凭她的身手,自然可以轻易地躲过,但现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茫然失神的沈少爷,若她一躲,必然会伤及沈少爷。

“念生,对不起。”乔曼柔转身,迎面望向沈少爷,他之所以沦落至此,全是她的错。

三十年前,沈老太爷毁了淹城柳家;三十年后,是她这个柳家的后人,毁了沈老太爷仅存的一脉。

念生,对不起,是她背叛了他。

纤手捂住了沈少爷迷离的双眸,乔曼柔羞涩地抬首,吻上了他冰冷的薄唇,浅黛素眉,暗将芳心许。

袖风袭来,抱着必死之心的乔曼柔,错愕的睁开眼,但见,目光涣散的沈少爷,忽然邪魅地一笑,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

沈少爷白衣轻扬,艳如桃瓣的眸中,幽暗凌厉,仿若隐隐藏着一抹嗜血之气。

“就凭你们,也想抓住本少爷,简直是痴人说梦!”高知府所带来的这些府衙官差,出招凶狠,招招不留情,只想取他的性命。

沈少爷放开乔曼柔,身形一晃,衣袖迎风,犹如鬼魅般,掠至高知府的面前。

“告诉本少爷,是谁要本少爷的命?”不知何时,沈少爷的手中,已多了一把至轻至柔的软剑。

这般悄无声息的武功,吓得满堂之人,面如土色,而三老太爷更是,浑身抖个不停。

“沈念生,你--竟然---会---会武功!”高知府惊恐地望着沈少爷,怎么可能,世人眼中的纨绔少爷,怎会习得一身高超的武艺。

对于乔曼柔的出手,高知府虽感到出乎意料之外,可还能保持一脸镇定,但一直娇生惯养的沈少爷,手持软剑,嘴角勾笑,嘲讽地看着他时,高知府脸上的镇定,早已荡然无存,他的额上,冷汗直流,他的双腿,瑟瑟发抖。

原来,沈府最危险的,藏得最深的人,居然是这位不学无术的沈少爷。

“本官---本官---也是奉命而为,”高知府颤抖地道,“沈少爷,本官真的不知道。”

只听剑气乍敛,沈少爷收回软剑,迅速地藏于腰间,一气呵成。

谁人能知,沈少爷的锦带之中,竟有软剑护身。

几十位府衙官差,畏缩不前;满堂的沈氏族人,蜷在墙角;而威风凛凛的高知府,瘫软在地,满脸惧怕。

“你们以为,本少爷会留恋沈府的一切吗?”沈少爷冷笑一声,爷爷死了,颜儿姐姐也离开了,偌大的沈府,还有什么可值他再留下。

名缰利锁,万贯之财,于他眼中,何足道哉!

沈少爷拂袖而去,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走出阴沉的灵堂,仲阳煦暖。

院落中,梨花开遍,淡白染烟柳;暗逐寒风,人生几回误。

“少爷,”乔曼柔紧跟在沈少爷的身后,发髻散乱。

“柳江是你何人?”沈少爷没有回头,极目远望,青冥苍郁。

“你都知道了,”乔曼柔面含愧疚,低声道,“当年,你爷爷毁了淹城柳家后,柳家的两位小姐,一个南下,一个北上。”

“南下的那位,是你娘吧,”沈少爷唇角染血,接着道,“而北上的那位,一入深宫,忍辱多年,终得圣宠。据本少爷所知,宫中姓柳的妃嫔,只有生皇三子的柳贵妃。”

“沈念生,你真的很可怕!”乔曼柔不可思议地惊道,一个从未离开过江南的人,怎会对朝中及宫闱之事,了如指掌。

沈少爷剑眉紧蹙,胸口处,绞痛如斯。

他抚胸微喘,自顾自地道,“皇三子,单字洵,上封为魏王。然,太子墨有权相支持,根基稳固,不得已之下,众皇子暗寻江南之财,以财制权。沈府之财,富可敌国,若以沈府之财,谋天下之势,可得乎?---”

“不要再说了,”乔曼柔玉容凄楚,“沈念生,你为何不信我?”

乔曼柔慢慢地靠近沈少爷,衣袖掩盖之下,她手中的银针,光芒一闪。

“那日,佑儿被劫,我没出手相救,害的佑儿死于非命。”乔曼柔惋惜地道,一个刚满月的幼子,死在赵宏悦的手中,若她及早相救,或许,他的孩子,还尚有一线生机。

“淹城柳家,果然是制毒世家。”沈少爷一语双关,哂笑道,“本少爷该原谅你吗?”

一个与爷爷之死,脱不了干系的女子,他该原谅她吗?

白衣遥立,气宇轩昂,憔悴的背影,徒留一世哀伤。

沈少爷抬手一抹嘴角,白衣袖口处,血迹斑斑。

“念生,”乔曼柔忙疾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沈少爷,哭泣道,“你身上的毒?”

妖娆的眸子,早已失了神采,殷红的鲜血,却涂染了薄唇。乔曼柔心中悲痛难抑,如今的沈少爷,怎还是她平日里所见的那个,不可一世、风华绝代的沈少爷?

“颜儿姐姐,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是不会骗本少爷的。”沈少爷喃喃自语,他的气息微弱,仿若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终于,他缓缓地闭上,那双逐渐黯然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