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的东厢房内,乔曼柔面带愁容,坐立不安。

“小姐,想来是姑爷醉得糊涂,一时迷了路,耽搁了,”站在乔曼柔身后的小萍,劝道,“再说,姑爷早非当日的沈少爷,现在的姑爷,一心一意地待小姐,小姐何须庸人自扰。”

“我就怕--”乔曼柔刚欲开口,却见一脸醉意的沈少爷,踉跄而来。

“小萍,你先下去。”乔曼柔忙喝退了小萍,疾步上前,扶住沈少爷。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乔曼柔闻了闻沈少爷身上浓浓的酒香,笑容凄婉,他果然是迫不及待地去找沈颜儿了。

她踮起脚尖,伸手环上了沈少爷的脖颈。

“曼柔,你怀有身孕,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对于乔曼柔主动的亲热,沈少爷下意识地躲闪,顾左右而言他。

“夫君出去小解,曼柔独自一人,怎能安然入睡。”乔曼柔依靠在沈少爷的胸前,撒娇道,“曼柔怕夫君在别处沉醉不醒,忘了回来的路。”

自他们踏入京师之后,他就再也未碰过她,他说,他不想伤了孩子;给他找侍妾,他也拒绝了。她以为,忘了沈颜儿的他,就只是她乔曼柔一人的夫君,可惜世事难料,终有一日,他还是会记起沈颜儿,记起他们的过往。

“曼柔,你多心了。”沈少爷安抚道。

“沈念生,你究竟要骗我到何时?”乔曼柔杏眼怒睁,含泪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什么都没忘;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恨我对你用了药,才有了你我的夫妻之实。”

她喜欢他,为了得到他,她可以不折手段。

“曼柔,”沈少爷醉眸渐散,黯然道,“若非你,我早已死了。”

除了淹城柳家的后人,他身上的毒,无人可解。

红颜碎之毒,乃是柳家先祖为了防止所爱之人,对其不贞而制。中毒者,容貌尽毁,却无性命之忧。一旦有人中毒,脸上的皮肉就会一寸寸地腐烂,及至面目全非。寻常之人见了,只会退避三舍,怎可能再心生爱慕。百余年来,中此毒,而未与柳家之人结为夫妻的,也就只有一个凌清洛。好在,此毒并非代代相传,因为中毒者所生下的孩子,根本活不了几年。

当初,乔夫人听到沈少爷活至十六,甚为惊奇。

“你是何时想起来的?”乔曼柔低声问道,那日他毒发,却宁死都不愿碰她,不得已,她不止给他服了催情药,甚至还抹去了他所有的记忆,当他醒来之时,一切早已成定局。

在江南苏城的那几个月,是她此生最快乐的事,因为,他娶了她;因为,她是他的妻。

“何时想起,已经不重要了。”沈少爷喟叹道,若不来京师,他只是忘了过往的沈念生;可偏偏,他醒了,伤了颜儿,也伤了曼柔。

“夫君,我不想令你左右为难,”忽然,乔曼柔从衣袖中拿出匕首,悲伤地道,“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去找颜儿姐姐了---”

“你这是做什么!”沈少爷忙夺过乔曼柔手中的匕首,置于地上。

“夫君,没有你,我唯有一死。”乔曼柔俯在沈少爷的怀中,抽泣道。

“我的这条命,是你救的。更何况,你还怀着我的孩子,若我不管你,岂不真成了忘恩负义之人。”沈少爷苦涩道,曼柔以死相逼,他怎能不管。

难道此生此世,他终要负了颜儿。

乔曼柔破涕为笑,“夫君,你果真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

若非清楚他的为人,她才不会兵行险招,逼他就范。

“小姐,姑爷,魏王爷与侧妃娘娘来了。”这时,房门外传来小萍的声音,随后,就见夏侯洵与江雅琴匆匆赶至东厢房。

“曼柔表妹,沈念生欺负你了?”夏侯洵脸色阴沉,扫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冷冷地看着沈念生。

而江雅琴,却笑道,“王爷,瞧您说的,这小夫妻两吵架,不是床头吵了床尾和,不碍事的。”

乔曼柔娇羞地低头,嘴边划过一抹笑意。离开了吴中沈家的沈少爷,便不再是昔日炙手可热的沈少爷,只要魏王爷强留沈颜儿在王府,夫君拿什么去换。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沈少爷不露痕迹地推开乔曼柔,走向魏王夏侯洵。

夏侯洵心中狐疑,冷哼了声。

“魏王爷,明日我就带颜儿姐姐离开王府。”沈少爷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

“沈念生,你以为这是在江南吗?”夏侯洵勃然大怒,道,“若本王真想毁了江南第一世家,简直易如反掌。”

“王爷要毁,那就毁吧。反正王爷也知道,一年之前,我被逐出了沈家。既然不是沈家之人,江南第一世家的荣辱,与我何干。”沈少爷毫无惧色,不紧不慢地道,“我听说,定国将军早已班师回朝。”

定国将军韩岩手握重兵,深得皇上器重,就连当朝太子夏侯墨,也对他敬畏三分。

“沈念生,你放肆!”夏侯洵脸色铁青,敢威胁当朝王爷的,怕就只有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沈少爷了。

且不说吴中沈家背后的势力,就是沈念生的身份,定国将军韩岩是沈念生的干爷爷,还有远在江阴的程候爷,洛阳卢家的家主,哪个不是让魏王夏侯洵诸多忌惮。

“我只是以事论事。魏王爷出身煊赫,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沈少爷冷笑道,“夏侯洵,你敢说,你带颜儿回京,不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