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洵面沉如水,阴郁难明。\\

韩老将军的明知故问,驳得他哑口无言。若他应了,就意味着,他堂堂的魏王爷,罔顾身份,竟然与一个微不足道的世家公子争夺女人,此事一旦被病重的父皇得知,那他多年的苦心谋划,岂不付之东流。

沈少爷忍俊不禁,这么多年过去,韩爷爷的脾性,依然丝毫未改。

“王爷,为了一个沈颜儿,不值得。”江雅琴在夏侯洵的身旁低声劝道。

夏侯洵叹了口气,江雅琴的顾虑,他怎会不知,且不说韩老将军的女儿韩英,乃太子夏侯墨的良娣,就是现在的朝中局势,对他也极为不利。

呕---,忽然,一旁的乔曼柔,捂嘴干呕起来。

这一声干呕,使得在场之人,皆不约而同地望向乔曼柔。

“曼柔,”沈少爷脸上的笑意渐散,他忙扶住乔曼柔,神色复杂,“你没事吧?”

乔曼柔玉颊绯红,故作虚弱地靠在沈少爷的胸前,撒娇道,“害喜只是寻常之事,夫君,你别担心。”

“颜儿姐姐,你说,是不是?”乔曼柔抬首,挑衅地问向沈颜儿,端庄的脸上,却言笑晏晏。

沈颜儿点了点头,在那微启的丹唇中,笑得几分悲凉,与苦涩。

“干孙儿,怎么---你还有个孙媳妇?”韩老将军稍愣之后,意味深长地道,“干孙儿,这齐人之福,可不好享啊!”

沈少爷有苦难言,艳眸黯淡。

他的韩爷爷,看似心无城府,但实则,老谋深算。曼柔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而颜儿不是,她于他,非妻非妾,最多只是他名义上的姐姐。现在,韩爷爷的一句齐人之福,便是给了颜儿一个身份,只要是他的女人,夏侯洵自然无法再阻拦。

“干孙儿,两位孙媳妇,都跟干爷爷回将军府吧。”韩岩抚须长叹,说完,他转身向夏侯洵抱拳道,“魏王爷,老臣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韩老将军带兵十几年,在无形之中,他的身上,仿若带着一股凌人之势。这股凌人之势,历经十几年的战场厮杀,隐隐带着血腥之味,与夏侯洵浑然天成的皇家威仪,截然不同。

夏侯洵暗暗紧握双手,望着沈颜儿,黯然道,“颜儿,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吧。”

他贵为魏王,当然不会惧怕韩老将军,但事实是,沈念生能为沈颜儿散尽万贯之财,潇洒来去;而他,却不能因为她,而致多年的谋划,功亏一篑。他有太多的东西,割舍不了,这就注定了他不容有失,只能步步为营。

沈颜儿哀怨地看了看正拥着乔曼柔的沈少爷,又望了一眼素兰怀中的佑儿,取舍之间,心中早已了然。

他再怎么不是,也是小佑儿的亲爹爹,教她该怎么恨他。

“民妇本是江南之人,离开久了,甚是想念江南的父老,”沈颜儿莲步微移,屈膝行礼道,“多谢魏王爷一年来对民妇的照顾,民妇感激不尽。”

夏侯洵刚欲相扶的手,在听了沈颜儿的话之后,又悄然收回。

“沈颜儿,为何你总是委曲求全?”夏侯洵自言自语地说道,轻若无闻。

遥记当年初见时,她是江南第一世家的大小姐,执掌一府之权,芳姿卓然;而他,只折服于她一个柔弱女子,却能心甘情愿地为沈念生,担起一切罪责。

“你走吧。”柔和的暖煦,拂照在夏侯洵的脸上,留下他孤寂的身影。

生在权位相争的皇家,要寻一个不计得失,且对他真心实意的女子,简直是凤毛菱角,而他,千方百计地接近沈颜儿,除了要一探吴中沈府的深浅,或许,他要的,只是这么个心善的江南女子。

“魏王爷,后会无期。”沈少爷不露痕迹地推开乔曼柔,躬身作揖道,“本少爷言出必行,沈府真正的信物,本少爷定---”

“不必了,”夏侯洵摆手道,“本王说过,吴中沈家虽富可敌国,但本王还不至于放在眼中。”

“既然如此,本少爷就把沈府的信物,交给曼柔,如何?”沈少爷此言一出,令在场之人,皆变了脸色。

乔曼柔喜出望外,垂首暗笑;夏侯洵心生疑惑,百般不解;韩老将军一时捉摸不透沈少爷的用意,若有所思。

而手拿信物的沈颜儿,脸色愈加地苍白,她看着不谙世事的小佑儿,心痛如割。

沈府的万贯之财,他要送与谁,她都可以不在乎,只是这沈府的信物,关乎沈家长子嫡孙的身份,他把沈府的信物,给了乔曼柔腹中的孩子,那她的佑儿,该怎么办?

她本想着,让佑儿凭着沈府信物,认祖归宗,可现在,他要将她的佑儿,置于何地。这一生,她为了他,已清誉尽毁,但他怎忍心,让她的佑儿,因来历不明,而再遭世人的唾弃。

“夫君的这份情,曼柔心领了。”乔曼柔摇摇头,假意推脱着沈少爷递过来的沈府信物。

“由曼柔这个沈府的少夫人,替本少爷保管沈府的信物,有何不可。”沈少爷将这枚小小的玉牌,塞入乔曼柔的手中,玩趣地道,“曼柔,吴中沈家交给你,本少爷以后就能安枕无忧了。”

“夫君。”乔曼柔笑靥如花,沈府的信物在手,她就是沈家的少夫人,即使日后他娶沈颜儿进门,沈颜儿也只能位居她之下,尊她一声‘姐姐’。

“沈念生,你且好自为之。”夏侯洵终是拂袖而去。

沈少爷释然一笑,伸手握住沈颜儿的皓腕,眸光灼灼道,“颜儿姐姐,我们回家。”

“如此容易?”韩老将军嘀咕了声,满脸莫名其妙。

沈少爷等人刚出魏王府,就见一位倚在魏王府朱门前的年轻男子,戏谑地朝沈颜儿与乔曼柔道,“小弟夏子钰,见过两位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