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这一出去竟就是一天的光景,等叫了辆洋车回到家来,月色已朦胧了。book./top/进了大门,佳音才觉着累了。灯光铺满了一院子的清辉,喷泉犹自在清凌凌地出水,合欢花又开了,在灯光的辉映下一团一团的伞花粉妆玉裹,映在碧海上姿态娟丽可爱。佳音看着满院子的繁盛心里又踏实轻快了些,步子也有了力度。

只是忽然又停住了,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人一时愣住了,随即淡淡地笑了。是靖璘,他今天倒回来得早,早得让她有些惊喜,只是惊喜过后,复归了淡然。

靖璘看着佳音向自己走来,待上台阶的时候向她伸出手去。佳音吃惊地抬头看着他,见他看自己的目光是从没有过的深沉而笃定,一阵暖流划过心际,犹豫了一番,她将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紧紧地握着她,慢慢走进屋来。

屋里灯光明如白昼,冲散了人心底的那份阴沉,而鎏金耀目的橱柜陈设和价值连城的古玩又将她带回了这华美明丽的环境。

靖璘摸着她的脊背,触手就是濡湿的汗,那手上的动作又延续了一些时间,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眼神是温柔的,连声音也温柔得如一缕清风般:“去了哪里?外面不安全,不知道家里有多担心。这两天就不要出去了。”

他这样的温情让佳音有些局促了,但心里还是颤动着惊喜,娇娇地笑了,说:“嗯。在街上逛了逛,不想就到了这会了。”

“这么热也不怕中暑了。累了吧,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喝的百合粥。”

佳音一时间呆住了,看着靖璘,眼里有些小小的疑问,想要靠近一个答案,却又不敢靠近,就只还是呆呆地看着他。屋里的风扇吹得凉快舒服,她的碎发都吹到眼前来了,眼前他的脸就有了几条黑的痕迹,就急忙用手拨开,却还是一言不发,直直地看着他。

靖璘似乎猜到佳音会有这反应,就笑着问她:“怎么了?这么惊讶?”

佳音心里快乐着,却还是小心地问:“你不忙了?”

“再忙,家还是要回的啊。”这么说着,他又问佳音:“怎么了,因为幼安的父亲吗?”

“靖璘,我有些怕。”

靖璘看她那惶惑的神情,像是被风一吹就要零落的梨花一般,心里一阵疼惜,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脸:“怕什么?不是有我嘛。以后我经常回来,你就不怕了。”

“恩。”佳音的声音在雾里在梦里,心也被他的举动给熏醉了。

“我死了,你害怕吗?”

“不!”

佳音紧张的表情让靖璘又涌起一阵舒服的笑意,“跟你开玩笑呢。谁死了,你都得好好活着,听到了吗?”

佳音眼睛深深地看住他,声音坚定地说:“可是,你不准。”

靖璘将佳音拉近到跟前,近到她的每一深浅的呼吸都吹到他的脸上,即是一阵兰香飘荡,对上她的眼睛,他点点头。又无不认真地对她说:“幼安父亲死了,她就要坚强起来。就像你父亲在你襁褓时就走了,你也得好好活着。也许他是病死的。对于死亡,它来了我们只有回天无力,还能做什么。既然害怕,那就好好爱护自己,让自己活得久一些。你放心,幼安不会有事的,不要告诉她,她就不会有事的。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说也不迟。况且就算她知道了她父亲的丧礼也是赶不到的,只能徒然惹她伤心了。不过如果她够坚强的话,不管是二哥,还是她父亲,都不能够成为她寻死的理由,更不值得她去寻死,一个抛弃了她,一个只将她视作交易工具,连送她一场都不肯。但主要还在她自己,如若她天性就懦弱的话,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爬不起来的,更何况这接连的祸事,就算你竭尽全力不让她死,但她也只能是行尸走肉一般了。相信我,幼安不是懦弱的人,她要是懦弱的人,就不会在公馆里能坚持那么久了。”

他的一番话让佳音心里有了力量,有了依靠,紧张害怕也渐渐消失了,对着他静谧如秋海般布满光辉的眼神,她不由自主镇静地点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