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浅醉不知道的是,她与秦君这一席话,被马车外面骑马的柳天擎听了个一字不落。

幽默感?柳天擎细细的品味着这三个字,一双冰冷的眼睛中染上笑意,看着前方的路途,若有所思。

到达北疆后,凤浅醉一行人并没有马上去找北溟睿,而是秘密的住在天机阁在北疆的分舵里面,其实此举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凤浅醉饮了一口茶,凤目微眯,看着眼前那喜欢穿着大红锦袍的男子,正是她们一到达天机阁,就前来拜访的萧越。

“看来宫玉珠找你做护卫,算是找对人了。”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凤浅醉看着萧越,冷冷的嘲讽道。

“凤姑娘这是在夸我?愧不敢当!”萧越像是压根没有听出凤浅醉的嘲讽一般,不用人招呼,自发的走到凤浅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取了一个茶杯,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极品龙井,连这茶水都取自清泉,凤姑娘品味超然。”萧越轻轻嗅了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说道。

“萧少主有话不妨直说。”凤浅醉并没有什么心情与萧越周旋,一到了北疆,北溟睿即将大婚的事情让她心里不痛快,根本不想看到跟宫玉珠有一丝联系的人。

“确实是有事。”萧越也不绕弯子,虽然凤浅醉的不待见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也就不去计较太多了,毕竟正事要紧。

凤浅醉做出一副洗耳恭听,愿闻其详的样子,其实她此刻心中根本不相信萧越会有什么正经的事情跟自己说,他是宫玉珠身边的人,不来看她笑话已经很好了。

看凤浅醉这一幅根本没将自己的话当真的模样,萧越心中苦笑,开口说道:“其实,北溟睿中了情蛊。”

萧越的话让凤浅醉眉心一皱,她目光如炬看向萧越,问道:“宫玉珠让你来的?”宫玉珠会迫不及待的向自己示威,这是她意料中事,但是宫玉珠又怎么这么快便知道了自己的行踪?凤浅醉看向萧歌的眸子,已经泛起冷煞的光芒。

“她?”萧越想起宫玉珠那一副趾高气扬,托大的模样,冷嗤一声,说道:“我只负责她在北疆的安危,其他的事情,她还没有权利对我指手画脚。”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凤浅醉怀疑的看向萧越,倒是不怀疑这消息的准确性,而是怀疑萧越如此做的动机!

“若是我说,我看你比看宫玉珠顺眼,这算不算是个理由?”萧越眉眼含笑,如玉的容颜一瞬间光彩齐耀。

“这算是什么理由!”凤浅醉嘟囔。这萧越的行事作风还真是毫无轨迹可循,明明是宫玉珠的护卫,却来告诉自己这些。

“如果凤姑娘非要一个足矣让你信服的理由,那么本少主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此生非卿不娶……”萧越摇晃着手中的扇子,笑得一脸暧昧。

“够了!”凤浅醉淡淡的阻止萧越继续掰扯下去,这个人,越说越没谱了。

萧越听话的打住,仍旧一脸兴味盎然的看着凤浅醉,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

“萧少主说完了?”

“说完了。”

“那你可以走了。”凤浅醉看着萧越嘴角挂着笑意的无比欠扁的脸,下了逐客令。

“天机阁的待客之道实在让萧某不敢恭维!萧某原本以为,凤姑娘至少会留在下吃顿便饭,聊表谢意。”萧越语气有些抱怨的说道。

“若是萧少主没有将主意打到我的雪狐上的话,我原本是不介意留下你吃顿便饭的。”凤浅醉冷哼一声,说道。那夜萧越出现在天机阁,雪狐就不见了,能从天机阁将那等灵物带出去的人,除了天山的少主,还有谁能有此能耐。

“什么都瞒不过你!”萧越笑道:“那畜生这几日好吃好喝,乐不思蜀。”

“是要好好养着,不然放血的时候怎么能经得起折腾!”凤浅醉目光清冷,萧越未经允许,私自动了自己的东西,若不是他及时的送来了北溟睿的消息,这笔账她凤浅醉倒是会好好跟他清算下。

“咳咳!”萧越有些个狼狈的咳嗽了几下,看凤浅醉的目光越发的耐人寻味起来。

“只是,萧少主的父亲,得的可不是一般的病,即使是放干了灵狐的血,也无济于事,至多是能拖上一年的时间。”凤浅醉无视萧越惊诧的目光,缓缓的说着。

“凤姑娘可有办法?”萧越激动的站了起来,看着凤浅醉,问道。他并不吃惊凤浅醉知道自己父亲的病情,这四国之内,只要是天机阁想要知道的,便没有秘密。

“办法倒是有,只不过想要办到,还需天时地利人和。”凤浅醉目光一转,掩下心中的情绪,说道。

“寒冰床,火灵芝在下都已经找齐。”再加上灵狐之血,应该可以了吧。

“还缺最重要的一味药引。”凤浅醉喝了一口茶,说道。

“凤姑娘是说凤血?这天下真会有这样的东西?萧某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个传说罢了。”萧越听到凤浅醉的话,皱了皱眉头,说道。

“千年灵狐都找得到,凤血必然不是传说。”凤浅醉轻笑。因为这样东西她恰好有。

“凤姑娘有?”萧越一时激动的声音都打颤了,完全不似平时模样,凤浅醉知道,他真的是个孝子。

“嗯。”凤浅醉轻轻一点头,大方的承认。这里是天机阁分部,此刻房中只有她与萧越两人,她相信萧越是不会将这一秘密说给外人的。

“凤姑娘!”萧越突然离开桌子,对着凤浅醉屈膝跪拜,说道:“求凤姑娘救家父一命,若有差遣,萧越必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萧少主言重了,若是凤某让萧少主去杀掉宫玉珠,莫非萧少主也肯?”凤浅醉居高临下的站在萧越的面前,并不退避,大方的接受萧越的大礼,问。

“肯,只不过要等她回到南疆。”他答应了南疆疆主的条件,自然是不肯做背信之人,希望凤浅醉不要在这一点上为难于他。

“起来吧,我对宫玉珠并未动杀心。”毕竟她是自己的姐姐,虽然……。凤浅醉叹息一声。

“萧某谢凤姑娘大恩。”萧越情知凤浅醉这是答应了自己了,高兴的起来了。看凤浅醉的目光也带上一丝的敬重。他没想到凤浅醉会如此的慷慨!

萧越喜滋滋的离开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天机阁一行会有如此大的收获,他原本真的是纯粹的想要给凤浅醉报个信,让她早作准备而已。

“醉儿,你真的打算救萧越的父亲?”萧越一走,隐藏在暗处的龙魂便显身,不赞同的问道。

“嗯。”凤浅醉看了龙魂一眼,移开目光,答道。自从那日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她与龙魂单独相处,已经没有了以前的从容。

“可是……”龙魂担忧的还想再劝阻一下让凤浅醉三思,却被凤浅醉出言打断。

“我已经决定了。”她明白龙魂为什么如此担忧,但是师父自小便教导自己要广结善缘,虽然天机阁不是什么慈善的组织,但杀的历来都是该杀之人,从不滥杀无辜,如今能用凤血救萧越的父亲一命,受点罪又算什么呢?

龙魂见凤浅醉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阻,他是熟知凤浅醉的脾气,但凡她决定好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醉儿,别躲着我了。”龙魂看了一眼神色僵硬的凤浅醉,幽幽的说。

“我,我哪有?”凤浅醉矢口否认,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的不自然了,显而易见是在说谎。

“醉儿,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了,那日是我莽撞了,没有控制好自己,让你受惊了。”想到凤浅醉的眼泪,龙魂心里就愈发的不是滋味。来北疆这一路上,凤浅醉更是对他能避则避,恨不得天天呆在马车里,不露面。

“那日的事,我早忘了。”凤浅醉低低的说。

“醉儿,我……”龙魂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终是没说出来。

“好了,我饿坏了,去吃饭!”凤浅醉丢下一句话,出了门向饭厅走去,那急切的样子,好像真的是饿狠了。

龙魂失神的看着凤浅醉的身影一点点变小,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他心里清楚,自己终究是放不下。

而且这放不下的又何止他一人?

北疆皇帝十分的看好北疆与南疆的这次联姻,因为南疆疆主只有宫玉珠这一个掌上明珠,只要联姻成功,那南疆迟早都是他北疆的囊中之物,南北疆一统,怎么不令他兴奋。

北溟睿的府邸,众人都在为五日后的大婚忙碌着,而北溟睿却坐在凉亭里,与萧越对弈,一脸的悠闲,仿佛即将要大婚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你就一点不担心?”宫玉珠今日已经被接进北疆皇宫去学习北疆礼仪了,萧越正是她派来监视北溟睿的。宫玉珠这一次可真是势在必得,前几日轩辕奕,皇甫墨与纳兰惊鸿分别代表三国来贺喜的时候,她就起了防备之心,即便是她知道自己对北溟睿下了情蛊,但是仍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只是宫玉珠千算万算,也不会知道萧越与北溟睿原本就是旧识,还是交情不错的旧识。

“我担心她不来。”北溟睿执起一枚黑色的棋子,把玩了许久,才落下一子,幽幽的说道。这些日子,自己控制着不去想她,表面上却要配合那个无耻的女人演戏,心里想她想的都要发疯了。

这个她,北溟睿与萧越都心知肚明。

“没想到,你还真狠得下心来做戏,将我们所有人都骗过了。”萧越一想到自己得知北溟睿中了情蛊就火急火燎的向凤浅醉去报信一事,心里就对北溟睿来气。

“我确实中过情蛊。”北溟睿没有理会萧越不友好的态度,淡淡的说道,神色一派轻松自然。

“怎么可能!?”萧越不相信的说。他为北溟睿把过脉,他的确是没有中情蛊的,而且他可不认为宫玉珠会好心的在大婚之前将情蛊给萧越解除了,别说大婚之前不可能,即便是大婚之后,宫玉珠也未必会将情蛊给北溟睿解了。

“信不信由你!”一想到自己中了情蛊后,在宫玉珠的迷惑之下,给凤浅醉写的那封信,北溟睿的眼眸中就划过一片肃杀的冰冷之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越是何等玲珑的人,脑中想到了一些个什么,只是却不敢去证实。

“到那日,自然会真相大白。你输了。”北溟睿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淡笑的看着萧越,脸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摸样,好像万事都尽在他的掌握。

其实,北溟睿也就是在萧越的面前死撑,心里却懊恼着,谁让那个女人太沉得住气呢?来北疆这么多日子了,竟然一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呆在天机阁分部里面,晚上连个夜探王府的行程都没有安排过!

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是已经就这样打算放弃自己了!唉!

距离北疆睿王爷与南疆圣女大婚还有三日。

萧越如今成了天机阁在北疆分部的常客,今日他兴冲冲的来拜见凤浅醉,还郑重其事的带了礼物,这股子认真的劲儿,倒是让凤浅醉有种被当做猎物的不安。

尤其是他身边捧着礼物的小厮,气质超然,天生一股贵气,虽然面容仅仅算的上清秀,但是凭凤浅醉一双毒眼,一眼就知道这小厮是易过容的。只是那小厮一看到自己,目光里就有种遮掩不掉的复杂情绪,让凤浅醉很不舒服。

“又有什么事?”凤浅醉觉得萧越此来无事献殷勤,肯定别有目的。

“这不是寻思着你来北疆好些日子了,都闭门不出,怕你闷出病来,给你带了点礼物来,解解闷。”萧越边说,边将那小厮捧在手里的一个长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

里面用红色的冰绸盖着一把琴。

凤浅醉也算是识货的人,但是在看到这把用冰蚕丝为弦的宝琴时,仍不免感叹,的确是把好琴。

只是……萧越此举何意?

萧越看到凤浅醉眼中的迷惑,乐呵呵的解释道:“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琴,我偶然间得到的,但是萧某在音律方面也算是颇有心得的,奇怪的是,用这把琴,却是弹不出曲子,想凤姑娘见多识广,兴许能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还有这样的事?”凤浅醉明显的不信,看着萧越,眼中的怀疑之色更浓。

不过是一把琴而已,怎么会弹不响?

可是,萧越接下来的动作,却证实了他所言非虚,因为凤浅醉见到他无论如何的用力,那琴弦被他弄的如何弯曲,都不见那琴发出一丝声响来,还真是怪哉!

“凤姑娘,要不你来试试?我今日看到这把琴,就想起凤姑娘来,或许,你可以弹响它。”萧越忙活了半天,最终泄气了,对凤浅醉说道。

“我来试试!”凤浅醉也是爱琴之人,看到这把琴的古怪之处,她早就有些手痒,跃跃欲试了。

听凤浅醉这样说,萧越赶紧的让出位置,拉凤浅醉站到琴前,生怕她反悔一样。

凤浅醉不由失笑,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萧越也是很可爱的一个人。

凤浅醉抬手放到琴弦上,手指上立刻传来一丝丝冰冰凉的温度,让人烦躁的心沉静下来。只是将手放在琴弦上,凤浅醉就感觉到了这琴的与众不同,眼睛不由一亮!

没想到天下间还有这等宝贝!

在看看萧越与那个小厮,此刻都敛气屏息,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好像恨不得将自己的双手给看出个花来一样,凤浅醉也收起了玩闹之意,无比认真的看着那把宝琴,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一下。

叮咚叮咚的声音随着凤浅醉的动作传了出来,凤浅醉狐疑的抬头看看萧越,发现对方眼中有不敢置信的光芒,又有些轻松释然之感,让人猜测不透。

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厮,反应比较像是正常人,为凤浅醉弹响宝琴一事而激动不已,只是有些激动过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凤浅醉没有理会两人的不对劲,十指灵活的在琴弦上游弋拨弄,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妙!真是绝妙!”凤浅醉弹完,萧越就忍不住开口夸赞道:“听凤姑娘一曲,在下可真是三月不知肉滋味了。”

“不过是闲暇时候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凤浅醉谦虚的一笑置之。自己这一手好琴艺,可都是得了师父玄天道人的真传。

“倒是你这琴真是奇怪,莫不是你刚刚使了什么花招,故意不让它响?”凤浅醉笑问。

“我倒是想将它弹响,只是没那个本事。”萧越无不惋惜的叹口气,继而又说:“既然这琴你能弹得响,想来送你是最合适的,兴许这个物件认主!”

“凤某怎能夺人所爱!”凤浅醉先前见萧越将那琴保护的很好,显然是拿着它很宝贝。

“你就别推辞了,我要来何用?若是当做摆设,那就是真的毁了这宝贝了,宝琴觅知音,莫再推辞了。”萧越说完,带着那小厮就匆匆离去了。

凤浅醉对萧越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做派还真有些不适应,想来他也是有些个负起的吧!天山少主在四国乃至江湖上都是个文武双全的主,如今被一把琴倒是给难为住了!

只是,那跟随在萧越身边的小厮,离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凤浅醉,那一眼里面有千言万语,让凤浅醉难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