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烟雨亭。

卉木萋萋,星河璀璨。

轩辕梦两手撑在脑后,朝着藏在一片密集蒿草中央的亭子走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精神?”神态虽散漫,但她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紧盯亭中的男子。

孟安闻声,蓦地从亭中石椅上起身,拉过一旁的白苏,将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站住!不许过来!”即便这样,也无法消除孟安对她的警戒心。

见白苏被孟安挟持,轩辕梦只好停下脚步:“孟安,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的忙,我帮不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救出大殿下,我只要你带我一起上京。”

“不行。”

“我已让步,你却连这么简单的条件也不能应允?”孟安惊怒交加,不由得加大手上力度,他虽理智尚在,但搞不好下一刻就会崩溃,望着一寸寸逼近白苏脖颈的利刃,轩辕梦说不出的烦躁。

“孟安,不是我不愿应允,你若与我一同回京,只怕还没踏入京城的地界,就已命丧黄泉。”

“轩辕梦,你的话有几分可信?”孟安见识过她的出尔反尔,对她所说的话,再也无法信任。

狼来了的故事,又开始上演了吗?果然,谎话说得太多,必要自食恶果。

“孟安,你可知大年宴那晚,我为什么要假装醉酒调戏你?”

孟安愣了愣,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个时隔久远又非常奇怪的问题。

见他脸上露出不解和诧异,轩辕梦知道他一定也很好奇,于是一边瞧瞧朝他靠近,一边解释:“因为,我的母皇对你心存忌惮,醉酒调戏的这场闹剧也是她命令我去做的,只有这样,她才能以**\乱宫闱的罪名,名正言顺地将你贬谪到偏远的五菱,一旦你与我一同上京的消息传到她耳中,你认为自己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吗?”

孟安浑身一僵,一股冷意自脊背后窜了上来,当初他被贬谪时就曾怀疑过,原来,这一切的幕后操控人真的女皇。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你还顾惜自己的……”

“不要过来!”一声暴喝,已处于情绪失控边缘的孟安,将锋利的刀刃用力压向白苏脖子上脆弱的血管,一道蜿蜒的红线顺着男子优美纤长的脖颈流下,染红了他鹅黄色的衣襟。

孟安疯了,他真的疯了!为了祁墨怀,他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轩辕梦咬牙,原打算迈出去的步子,也硬生生停在原地。她不能动,也不敢动,这时候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有可能让孟安彻底失控,她尽量平心静气道:“孟安,不如我们重新定个盟约,我回京后,一定会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将你的大殿下平安送回昊天,而你,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

孟安冷笑:“轩辕梦,你的承诺,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真的带他回京吧!那样的话,不但他得死,自己的命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孟安,我耐心有限,这是我能做的最后让步!”

“轩辕梦,我的耐心也很有限,你要么答应我的要求,要么……”他再次加大手劲:“就亲眼看着你爱的男人惨死在你面前。”

该死的孟安,竟敢威胁她?

“孟安,我这辈子最恨有人威胁我,你最好别惹怒我。”

“惹怒你又如何?大不了是一死!以我的命来换你心爱之人的命,值了!”

轩辕梦扬起嘴角,失笑道:“好,你杀吧,反正我的夫婿也不止他一人。不过我警告你,你若真的杀了他,我就杀了祁墨怀,以你大殿下的命来换白苏的命,也值了!”

“你……”孟安目中怒火迸裂,显然已被逼到绝境。

好机会!极端愤怒下的孟安,终于给了她一个可趁之机,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发足疾驰,淡蓝色的衣衫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幻影,轩辕梦这辈子都没跑的这么快过,风声在耳边飒飒而过,气流凝聚成一束,如薄薄的刀片割得人脸颊生疼,但她不能停,停下,就意味着白苏的死亡。

亭子已近在咫尺,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将白苏从孟安手中抢过来,可孟安的速度竟一点也不逊于她,在她发力狂奔的刹那,就已经转动刀柄,锋利的刀刃,以一种绝对致命的角度,朝着白苏颈侧的大动脉划去。

怎么办怎么办?这千钧一发之际,轩辕梦的脑子像一台处于高速运作中的机器,来回转了不下千遍。

娘的,豁出去了!

将每种可能性滤过一遍,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算了!

将手中的剑用力掷出,蓝色的光影像一束激光,径直朝着孟安心口而去。

孟安虽癫狂,却并非理智尽失,求生的本能使他松开对白苏的钳制,全力躲避那柄锋利的夺命之剑。

“噗!”长剑入肉,几乎斩掉他半个手臂。

“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将白苏扯到自己身后,确定不会有危险后,才细细查看他脖子上的伤势。

白苏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命悬一线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反正你的夫婿不止我一个,你无需在意。”

原本听了这样的话是该生气的,但轩辕梦却无端觉得好笑,连眼角都飞扬起来:“白苏,这可不像你。”

别开眼,白苏看不到她,却能从她略带挪揄的声音里想象出她的表情。

是啊,这不像他……

为说出那样的话而感到懊恼,不可否认,当听到她说,她的夫婿不止他一人,让孟安想杀尽管杀时,心口那里,竟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心里的迷茫渐渐盖过了仇恨,从前坚定的某些东西,似乎开始分崩瓦解。

就像一个噩梦,想醒,却醒不过来。

白苏的别扭,看在轩辕梦眼中,只不过是为她刚才的见死不救而赌气罢了。

她不会哄人,也懒得去哄,况且现在也没那个时间哄,孟安这个让人头疼的这家伙,让轩辕梦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杀?还是不杀呢?

他不死,她难以安心,杀了他,又没法跟云彩原交代。

怎么办?

“我有办法。”正左右为难时,身后的白苏忽然走上前,细白的掌心,托着一只精美的白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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