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已经断气的男人随手扔下大海,轩辕梦朝着发出惨叫声的方向飞掠而去。

在船桅边,两个修长纤细的男子就那样紧紧依偎着,明明害怕至极,却要做出凛然不惧的样子,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轩辕梦倒乐得这样欣赏他们难得的窘态,不是狼狈,而是可爱。

但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出手而选择旁观,这俩人的小命只怕就要没了。

也不知绵儿用了什么手段,瘦弱的似乎没有一点力量的身子,竟能砍掉杀手的半只手臂,鲜血溅在他鸦青的衣袍上,将他身上那股靡靡艳丽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只砍掉对方的手,似乎对危急境况没有半点缓解,对方只要用那条完整的手臂轻轻一挥,就能带走两人的性命。

轩辕梦飞速在脑中计算了一下自己赶往两人身边所需花费的时间,发现无论她速度多快,都无法在杀手结束他们性命来赶到,于是从身后摸出从那把顺手牵羊得来的小弩,对两人一声大吼:“趴下!”

白苏因目不能视的原因,感官比一般人要强烈许多,几乎在轩辕梦一声怒吼落下的同时,他就拉着绵儿一同趴下身子。

“咻——”弩箭以闪电般的速度,携着海风,划破空气,“哧”的一声,弩箭狠狠钉入了杀手的肩膀。

弓弩这玩意,精准度不比手枪,加上她不擅于使用弓弩,被灌注雄厚内力的弩箭,竟然只射入了对方的肩头,并没有对杀手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妈的!”丢开弓弩,轩辕梦单手在船舷上一撑,越过障碍,向两人所在的方位疾奔而去。

杀手回过神来,从腰间掏出小弩,对着轩辕梦的方向,“咻”地放出一箭。

由于飞速疾冲的惯性,轩辕梦根本来不及闪避,也不能闪避,只要她的速度稍慢一些,杀手就会趁她闪避的空当,将白苏和绵儿两人毙于掌下。

可不躲,难道由着那弩箭刺穿自己的心脏吗?

就在这弹指一挥的刹那,轩辕梦的身体,已先与自己的意识做出了反应,伸出手,就像慢动作回放般,将正以高速旋转并前射状态的弩箭夹在两指间,身子一转,将弩箭上的力量削弱,然后用力朝前一掷,弩箭便以同样的速度,朝相反的地方疾射而去。

杀手显然没想到她竟能接住自己射出的弩箭,不但如此,还能将弩箭上的力道转移,反过来变成了射杀自己的致命利器。

他没有躲,因为就算躲也必然躲不开,嘴角的一丝冷笑还未展开,心脏就被弩箭一箭射穿,“咚”的一声,高大的身躯重重砸在了甲板上。

杀手倒地的一瞬间,轩辕梦正巧飞掠到二人身边,看一眼绵儿手中仍在滴血的短刀,她伸手揽住白苏的腰,目光移向前方:“自己保护好自己。”说完,便带着白苏,跃下船头。

虽心知她在乎的不会是自己,但望着她与白苏双双而去的身影,心底的苦涩却如岩浆般,将冰凉的心一寸寸吞噬。

紧跟在两人身后,却发现身体呈现脱力状态,刚才那一击,虽只砍掉了杀手的半只手臂,但对于他来说,已然耗尽全部心力。眼看视线中的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淡,他再也迈不出一步,干脆放弃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已经揽着白苏来到船舱入口的轩辕梦,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用力地扯着,低头一看,皱眉道,“白苏,你又想干嘛?”

白苏那双空洞无焦距的眼,有些担忧地四处乱转:“你快看看,绵儿是不是没跟上来。”

轩辕梦回头一看,可不是吗?

这个绵儿,让他跟紧跟紧,最后还是跟丢了。

原打算回去找他,但想到这艘船上遍布危机,处处潜藏未知的危险,为了安全起见,她不想去冒险,于是想也没想便道:“不管他,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人。”

白苏骤然睁大双目,无焦距的眸子顿时迸发出灼灼的愤怒:“你怎么可以这样!如果不是他拼命护着我,我刚才早就死了!”他用力去推轩辕梦揽在他腰上的手:“你不去找他,我去!我白苏从不欠人恩情!”

轩辕梦头疼,这家伙搞什么,以往他任性也就算了,偏在这节骨眼上闹脾气,还嫌她不够烦是不是?

“白苏,我的忍耐力可是有限的。”冰冷中带着威胁的声音,从白苏身后传来,谁料人家压根不鸟。

“白苏!”轩辕梦真的怒了。

白苏径自摸索着朝前走,对她的威胁和怒火一概忽略。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轩辕梦猛地跨前两步,将白苏扯回到身前,紧紧箍住他的双臂,强行将他往船舱里拖。

白苏也不是省油的灯,被她铁箍般有力的手臂困在怀里,却还拼命地扭动着身子,不依不饶地大喊:“放开我,放开我!你可以见死不救,我做不到!放开!你这冷血无情没心没肺的女人!”

轩辕梦这会儿不但头疼,肺都疼了。

忙捂住他的嘴,“你疯了,想把杀手引来是不是!”

白苏想瞪她,可无奈那双没什么光彩的眼,因缺少焦距的原因,瞪得实在没什么气势。

轩辕梦见他不挣扎了,这才舒了口气,刚想抱着他进船舱,手心却蓦地一痛。

“哇!”匆忙收回手:“你怎么咬人!”

白苏趁机推开她,便往来时的路跑去。见他一路磕磕绊绊,轩辕梦着实为他捏了把汗。

拍拍额头,苦笑一声:“唉,算老娘上辈子欠你的。”不得已,只能跟上去。

绵儿早已做好了被丢弃的准备,却在抬头间,看到一脸焦急赶来的轩辕梦,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忙伸手揉了揉眼,却在放下手的同时,被一双臂膀扶住:“你没事吧?”焦急紧张的语气,黯然无光的双目,扶住他的人,是白苏。

轩辕梦三步并两步赶到两人身边,目光快速在绵儿身上一扫:“起来,我不喜欢带一个给自己拖后腿的人。”

惊喜的情绪迅速从心底褪去,绵儿勉力站起身,垂着头,用力咬了一下略显苍白的唇,恭敬道:“是,我知道了。”

一把扯过白苏,重新困在怀里,轩辕梦肃声道:“这艘船不安全,我们在明,杀手在暗,要想保命就给我机灵点,少添麻烦。”这话是绵儿说,也是对白苏说。

白苏被轩辕梦揽在怀里,虽说看不见,却可以敏锐的感觉到女子温软馥郁的身体。怎么说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鼻端嗅着她的幽香,胸前蹭着她的饱满,脸颊不自禁地窜上一股烧热,连呼吸都变得莫名沉重起来。

轩辕梦心里全想着杀手的事,没有注意到白苏的异常,揽着他正准备转身,却伸手一拉,将绵儿也扯到身前,一手一个,纵身急掠。

到了船舱前,脚步却蓦地一滞。

“怎么了?”绵儿望着她瞬间转冷的脸,以口型询问。

轩辕梦没说话,与她挨得极尽的绵儿,察觉到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似乎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白苏不明所以,转了转脑袋,轻声开口:“怎么不走了?”

绵儿霎时脸色剧变,想要去捂白苏的嘴,却晚了一步。

一共五只弩箭,仿佛带着熊熊烈火,割裂微湿的空气,发出“嗡嗡”震颤,如同尖利的哨音,刺得人耳膜一阵生疼。

轩辕梦来不及思索其他,双手向两侧用力一推,白苏和绵儿被推离弩箭的射程范围,同时,五支箭与她已相隔不到半丈距离。

只需眨眼的时间,这五支弩箭,至少会有一支穿透她的身体,就算要不了她的命,也必然会令她重伤。

情势迫在眉睫,白苏看不到这险象环生的一幕,而绵儿,却看得一清二楚。

轩辕梦的额头上也出了一层冷汗,她只有躲开四支弩箭攻击的把握,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做不到毫发无伤。

好,既然无论如何都躲不开,那就一支都不躲。

对方不就是看准了她无法同时躲开五支箭的攻击,才会冒着暴露藏身地点的危险兵行险招吗?哼,谁说她要躲了?她偏要反其道而行!

弩箭的速度很快,几乎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来到了轩辕梦的身前。

锋利的箭尖,直指她看上去单薄到风一吹就会消散的身躯。

“啊!”绵儿一声惊呼卡在嗓子眼,闭上眼,不敢去看下一刻那血溅当场的惨烈场景。

“噗噗”几声,绵儿知道,那是利箭入肉的声音,此刻,那个女子应该已经……

“哈哈哈哈哈……”一声狂妄的笑声响彻在空廖的海洋上空:“怎么样!被自己的武器插,是不是很爽?”

是她,是她的声音!

绵儿不可置信地睁开眼,望着这个傲然而立,意气风发的女子。

海风吹起了她绯色的衣衫,像一团直冲天际的烈烈火焰,长发狂舞,目若惊雷。

不似神,却似魔!

痛苦的呻吟声,从甲板的某个角落传出,两具高大的躯体,如虾米般痛苦地在地上蠕动,震惊与恐惧,从四双如死灰般的眼底不断流泻而出。

轩辕梦缓步走向两人,弯下身,抓住露在外杀手体外的箭羽,用力一拧,凄厉的惨叫顿时划破天际。

“太子的人?”她像是一个对玩具感到新奇的孩子,将插入对方心脏的弩箭左转转右转转,闲闲地问,“又或者是文太师?”

杀手疼的五官扭曲,连话都说不出。

轩辕梦继续悠哉悠哉地把玩箭羽,蓦地,将抽出半截的箭,猛地向里一推:“我知道你们的嘴巴都紧得很,我也不打算从你们这里问出什么。”杀手眼仁一翻,抽搐了几下便咽气了。

轩辕梦松开手,无限惋惜地看着已经断气的杀手:“唉,没意思,死的也太快了。”说完,又转向另一个杀手:“你也想玩吗?”

杀手惊恐地瞪圆眼睛,拼命摇头。

轩辕梦笑得特温柔:“哦,不想玩啊,那就不玩了。”

杀手还没来得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就见轩辕梦从腰间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然后在他的手指上比了比:“都说十指连心,我很好奇,究竟是怎么个连心法。”

杀手脑中轰然一声,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白得透明,比死人还要可怕。

身为镇刑司的一员,他时常参与各种各样的严刑逼供,深谙酷刑之道,夹手指钉竹签之类的酷刑,他见识过不少,每次行刑时,那些受刑之人无不惨痛大叫,声音凄厉得令人头皮发麻。

虽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再厉害的人,那也是血肉之躯,经不起酷刑的折磨。

轩辕梦晃了晃匕首,笑呵呵地看向杀手,在看得杀手浑身发毛时,执起他的一只手:“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杀手摇头,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深。

轩辕梦眨眨眼,笑容纯洁灿烂,可越是纯洁,越是灿烂,就越是令人心惊胆颤。

“这样吧,先削你一根手指。”她将刀刃向下一压,仁慈地安慰:“放心,不是砍断你的手,也不是斩你的手指,我这个人一向心软,就算施刑,也不忍心把人变成残废,我只会削你手上的肉,嗯……就像削平果一样。你削过苹果吗?有人削出的苹果皮可以一直不断,技术超级好呢。”她似乎有些为难:“可我削苹果的技术不好,削下来的苹果皮总是一截一截的,一点也不美观……啊,不过没关系,削苹果的技术不好,不代表削手指的技术不好,你说对不对?”

杀手觉得自己已经要晕了,不,是已经晕了。

可轩辕梦不给他晕的机会,敢惹她?那就要有承受她变态嗜好的觉悟!

抓起杀手的手,握紧刀柄,然后自下而上平平一削,凄厉惨叫响起的同时,一片薄薄的肉被削了下来。

“呀,流血了!”轩辕梦盯着杀手手指上的一块大面积疮口,似乎很着急。

“求……求您……放……放了我吧。”

“咦?你在求我啊。”还以为他有多硬气呢,这才割了一刀就受不了啦?凌迟之刑可是要割三千六百刀呢,这种没骨气的人也能做杀手?简直玷污了杀手这个神圣而富有艺术气息的名词!

杀手抽搐着身子,低低哀求:“给……给我个痛快……”

“不。你让我给你痛快我就给你痛快?你在对我下杀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时间,又是一刀割下,鲜血迸溅,惨叫声再次划破天际。

杀手的脸已经白得跟死人没区别了,他痛苦地战栗着,似乎连开口说话,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轩辕梦还要在削,却听白苏携着不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再折磨他了,要么给他一个干脆,要么放他走。”

没有理会白苏,轩辕梦微微偏过头,对着左后方轻轻唤了声绵儿。

绵儿走前两步,目光平淡地看着正被轩辕梦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杀手:“殿下有何吩咐?”

“把白苏带走。”

“是。”

“我不走。”挥开绵儿伸来的手,白苏倔强道。

轩辕梦冷声道:“绵儿,带他走,他若敢放抗,你就敲晕他。”

白苏神色一僵,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你、你不用这样对我,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说罢,当真转身而去。

不想看到他?搞什么灰机啊!她现在正忙着严刑逼供,虽然她不认为自己这种方式有何不妥,但为了避免吓到白苏,还是让他离远点比较好,谁让被自己折磨的这家伙意志力太差,动不动就大喊大叫,让绵儿带白苏走,只是怕把他这个乖乖男吓坏而已。

转头示意绵儿跟上,也不知白苏这脆弱敏感的神经末梢是怎么长成的,一碰就碎,这家伙特么的是玻璃做的吧!

见绵儿追了上去,轩辕梦这才准备继续自己削手指的伟大工程,可刀子还没碰到杀手的手指,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急促大吼:“大家小心!”

手一抖,匕首掉在了甲板上。

正准备回头大骂,谁他娘的没事干来吓唬自己,却见祁墨怀站在船舱口,手里稳稳拖着一把弓弩。

心头一颤,她几乎下意识地起身朝白苏离开的方向掠去。

祁墨怀的箭法很准,百分百命中,她这个手残党根本没法比。

可他的箭法再准,终究也晚了一步。

在祁墨怀射出的弩箭钉入对方心脏的同时,对方射出的弩箭也刺穿了白苏瘦弱的身板。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将白苏倒下的身子接在怀里,轩辕梦无措地将他揽在怀里,因为极度的惊慌,连手都在剧烈的颤抖。

“怎么回事?”祁墨怀紧跟着赶来,当看到倒在轩辕梦怀里似已气绝的白苏,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我疏忽了,竟还有漏网之鱼。”揽着白苏的手逐渐收紧,轩辕梦眼眸通红,看似平静,周身却充斥着嗜血的狂怒。

祁墨怀心惊,忙握住她的手,尽量放缓语调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你赶紧放下白公子,你再这么抱着他,只怕他真要气绝身亡了。”

轩辕梦没有回应他,静静抱着白苏站了一会儿,猛地抬头,凌厉的血光直射对面垂首静立的绵儿。

“还有救没?”只片刻,她的情绪就稳定下来,似乎刚才的嗜血狂怒,只是祁墨怀的一个幻觉而已。

祁墨怀脱下外衫,铺在地上:“你先将他放下。”

唯今之计,她除了将希望放在祁墨怀身上,别无他法,于是只能按照他所说,将白苏小心放下。

刚把白苏放下,祁墨怀就俯下身,捏住白苏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

轩辕梦立马风中凌乱,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蹦出来掉地上弹两弹。

“等等等……”把已将自己的唇贴上白苏的祁墨怀拽起来:“你吻他做什么?该不会……你有断袖之癖吧?”

祁墨怀嘴角抽了抽,一脸黑线:“白公子伤重,气息不济,我只是给他渡了口气而已,断然不是你所说的断袖之癖!”

轩辕梦也是一脸黑线:“这种事可以让我来做啊,你是男人啊!”

“正因是男人,所以才不用避嫌,若是让殿下来做,只怕白公子清白尽毁。”祁墨怀说的理直气壮。

轩辕梦眼皮一抖,他说的……呃,好像也有些道理。

可他哪里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说,男男之恋如此美妙,万一他俩真来个小行星撞地球,她这个主角就要光荣退役了。(大家都去看苏怀之恋吧)

哎哎哎,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白苏命在旦夕,她竟还有闲情逸致胡乱yy!

回头瞥了眼被自己折磨得气息奄奄的杀手,飞起一脚,将其踢入半空,然后便听“扑通”一声——某某某向后翻腾3周半屈体跃入水中!厉害,世界冠军非你莫属!

望着消失在海平面上的人影,轩辕梦忽然想起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喂,这些假扮船夫的杀手都死了,谁帮我们开船啊?”

扯开白苏的衣襟,祁墨怀一边检查弩箭伤及的器脏,一边回道:“我以前跟随外祖父的一个部下学过,应该能勉强开到下一个港口。”

“哇,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啧啧,看来让你还俗是一个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决定了。”望着白苏被鲜血染红的胸膛,轩辕梦嘴上虽在说笑,心里却紧张得跟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这些船夫和下人都由我的手下仔细甄选过,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敌方派来的杀手呢?”

祁墨怀折断白苏胸口上的弩箭,又撕下衣衫作为绷带,缠在伤口的周围,抹了把脸上的汗:“应该是中间被掉包了。”

“掉包?怎么可能!”

“殿下不是中途去买过一次水源和食物吗?怕是那个时候被掉包的,这些人我们不熟悉,所以看不出哪些是生面孔。”

“啊!原来是这样。”轩辕梦颇为懊恼:“看来敌人对我们盯得很紧,只是买个东西的时间,就能将人掉包。你说这到底是太子的主意,还是文太师……喂喂喂,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祁墨怀收手,白着脸,颓然坐倒在地:“白公子……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在祁墨怀以那样沉痛表情的宣布死亡通知后,轩辕梦的反应,并不是一般人的面如死灰或悲恸难抑,而是沉着脸,冲着白苏原本白嫩嫩现在苍白无色的脸上用力甩了一巴掌:“白苏,不是要报仇吗?若你就这么死了,谈何报仇?”她俯下身,挨着白苏的耳朵,一字一句慢慢道:“想想你的师父师姐,再想想你这些年来受的苦,如此血海深仇,你真的要放弃不报?任我这个十恶不赦的人逍遥自在?”

她这么一说,果然有了些效果,白苏原本微弱的心跳竟一点点强劲起来,祁墨怀不可思议地看看她,又看看白苏,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轩辕梦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有口吻,能听出些微的自嘲:“看来,现在唯一能鼓舞他活下去的,就是找我报仇了。”

祁墨怀默了一阵,忽然说:“其实你也没那么坏。”

“哈?”这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她不坏?那谁坏?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狠毒的一面,如果你真正见识过,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语气轻松随意,听在祁墨怀耳中,却无端显得沉重。

拍拍他的肩,轩辕梦指指船舵:“别废话了,白苏交给我,你去开船,我们必须尽快靠岸。”由此看来,云锦为她安排的路线已经不安全了,如果继续原来的计划,只怕她们还没进入昊天的地界,就已经被前仆后继的杀手给灭光光了。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祁墨怀点点头,转身走向船舵。

祁墨怀一离开,轩辕梦沉冷淡然的神色就蓦然转为阴戾:“绵儿,你过来。”

绵儿一震,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走到她身边,绵儿缓缓跪下,鬓发两边的发丝垂下,遮盖了他脸上的神情。

轩辕梦深吸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爆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淡淡的回答,带着一种认命的伤感。

轩辕梦骤然转头,目光如刀地紧盯着他:“再问你一遍,为什么?”

绵儿动了动颜色浅淡的唇,有平淡却坚毅的话语从唇缝中溢出:“为了殿下。”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轩辕梦挑眉,目光更冷。

绵儿静声道,“殿下此去昊天,危机重重,百死一生,白公子只会是殿下的负累,于殿下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么说,你是在帮本殿了?”

绵儿将头垂着更低:“不,绵儿不是在帮殿下,而是代替殿下做了一个原本就该做的决定。”

闻言,轩辕梦笑得冷澈:“绵儿,你自以为很了解本殿?”

绵儿面色如雪,比重伤的白苏没有好到哪里去:“是绵儿擅做主张,绵儿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伸出手,捏住绵儿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直视:“你以为自己的命有多值钱?如果杀了你,能换取白苏一命,本殿必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她这一番话说得既无情又冷酷,绵儿只觉得自己心口撕裂般的疼,好像有无数把刀子在心头上反复凌迟,强忍如潮水般漫上的悲戚,他颤声道:“殿下说的是,绵儿命贱,比不上白公子的尊贵。”

轩辕梦蹙了蹙眉,撤回手:“本殿不喜欢听你自我贬低,你的命,和白苏的命一样珍贵。”说完这句话后,绵儿黯淡无光的眸骤然大放异彩,原来,她也是在乎自己的,可紧接着,轩辕梦的另一番话,却将他从天堂打入了地狱:“只是在本殿心里,你只是一个尚算有用的棋子,一旦失去作用,你便再无价值可言。”

像是被人狠狠甩了几耳光,绵儿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如果不是心脏还在跳动,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冷哼一声,轩辕梦扶起白苏,将手掌抵在他的后心处,缓缓注入真气:“你明明可以救他,却选择袖手旁观,不但如此,你还落井下石,将他推到最危险的境地。你可知道,如果不是白苏执意要返回找你,本殿根本不会管你,他也不会受伤。”

海风渐冷,吹在身上竟有些微微的寒凉,绵儿闭上眼,单薄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愧悔吗?”轩辕梦问。

绵儿沉默片刻,眼中虽有懊悔,口中却坚定道:“不悔。”

“我还以为你会悔恨交加,无地自容呢。”轩辕梦竟没有生气。

绵儿有些诧异:“殿下不杀我吗?”

轩辕梦面露奇怪,“杀你做什么?你的作用还未充分发挥,我没那么傻,为了一个视我为仇人的男人而亲手毁掉一颗有用的棋子。”

棋子……

原来自己在她心中,只是一颗有用的棋子。

可做一颗有用的棋子,也比做无用的废物要好,起码,她还算看重自己。

“去吧,看看祁墨怀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见到你我心里就来火。”原本可以人员无伤,就因为他,白苏才变成现在这不死不活的样子。

绵儿恭顺离开,转身时,眼睫上闪过一抹晶莹,除了海天大海,无人可见。

将白苏抱起,回到船舱。

手指轻抚男子因失血过多而失去颜色的唇,轩辕梦幽幽一叹:“你可真傻,这么大的人了,是非好坏都分不清吗?明知对方要害你,却还傻乎乎的反过来保护对方,你说你……真怀疑你是圣母玛利亚转世,脑袋瓜里装的全是稻草,笨死了!”

绵儿推白苏入险地,白苏却返过来以身护绵儿,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她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如果绵儿的命不是他拼命保全下来的,她只怕会真的一掌将绵儿拍死。

越想越气,轩辕梦忍不住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看着那毫无血色的脸上浮起一抹殷红的指痕,轩辕梦又有些心疼。

谁能想到,这个会炼制天底下最毒的毒药的男子,却有着一颗世上最纯净剔透的心,真不明白原先的轩辕梦,怎么能忍得下心,对这样一个男子下毒,让他痛不欲生。

俯下身,情不自禁吻上男子苍白的唇,灼然的火热,一点点煨热那冰凉无温的唇瓣,有一丝夹杂梨花香甜的血腥渗入口腔,怜惜地探出舌,挑开他的唇缝,欲将他口中的血气驱散干净。轻柔的吻,不带一丝**和挑逗,只想尽可能地触摸他纯粹的灵魂,真正而彻底地探寻他的心底。

“嗯……”似是被她的亲吻惊醒,蝶翼般的眼睫缓缓煽动了几下,无神的双目带着迷惘和困惑,刚醒来的白苏,褪去了棱角,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惹人心怜。

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他安静得像是布娃娃,任由轩辕梦的唇舌在他口中肆虐翻搅。

“白苏,疼吗?”手,抚上他的伤口,因为缺少止血的药物和绷带,所以断箭还残留在他体内,没有拔出。

白苏这才像是回了神,匆忙别开脑袋:“你、你干什么?”

“我怕你死了,所以故意轻薄你,让你气得醒过来。”她没有立刻离开他的唇,因开口说话而上下摩挲的触碰,让伤重的男子一阵羞赧。

伸出手,用饶痒痒的力道推着她:“你……你走开。”

轩辕梦诧异,难道自己吻了他,就真的这么让他无法忍受吗?连声音中都带着焦急的哭音。

闷闷起身,有些不爽:“你现在受了伤,命在旦夕,我那是为你渡气,渡气懂吗?就是续命的意思。”这也不算是信口开河,祁墨怀不就这么说的吗?

白苏虽然醒了,但气息还是很微弱。他身子骨原本就弱,如果换做血瞳来挨这一箭,输点真气,吃颗止血丸应该就ok了。

“轩辕梦,你为什么……”白苏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问她,却说不出口。轩辕梦也不急,拿过帕子,为他擦去额上的薄汗,静静聆听,不催也不急。

良久后,他终于将剩下的半句话问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关心我,为什么要保护我,为什么要……”说到这里,又是为难的一顿。

轩辕梦柔声接上:“为什么要吻你。”

苍白的面容上,难得浮现一丝红晕,让他病态的容颜多了些娇媚:“你知道,我是恨你的。”

“我知道啊,但我又不恨你。”

“可你杀了我的师父师姐,只要我活着,我就要报仇,你难道不怕吗?”

“白苏,我只想好好照顾你,你看起来太孤单脆弱了。”

白苏一怔,脸上再次出现呆滞的迷惘。

沉柔的嗓音,仿佛带着魔力,让他突然之间很想哭。

“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那虽灰暗无神却沁着水润光泽的眸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深深吻上去,将其中所有的孤苦与悲伤全部吻走。

可话语一落,忧伤的眸子就陡然转为愤怒,白苏略有些激动地喊道:“谁要你照顾,我不需要,不需要!你是我的仇人,我一定要杀你,一定!”他的声音虽大,情绪虽激动,但反复重申的口气却实在缺乏力量感和信服度,这发狠的话不像是对轩辕梦所说,倒有点像是对他自己说,提醒自己,身旁这个女人,与自己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轩辕梦见他过于激动,怕加重伤势,于是连忙道:“好好好,不照顾就不照顾,反正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夫侍了,从名义上来讲,你已经自由了,不过,你若想报仇,总得有个健康身体吧。”顿了顿,她又苦口婆心地劝诫道,“以后照顾好自己,别人的事与你无关,人心险恶,没准你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好好养伤,不是我吓唬你,你胸口上这弩箭估计已伤及心脏,弄不好,一口气上不来,你就要香消玉殒了,所以,为了今后有机会找我报仇,你还是配合一些,不要再闹脾气了。等到了昊天,为你找到鲷鳞血蟒,解了你的毒,我就再也不会管你了,还你完完整整的自由。”

真的吗?他真的可以重见光明,重获自由?

如果放在以前,他说不定会怀疑。但她真的做到了,放手放的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那些曾经的飞扬跋扈,狂妄霸道,心狠决绝,似乎都成了过去,她是真的……要放手了。

他该高兴的,不是吗?

可当听到那句我想好好照顾你时,心里的那股期待和感动,却那样真实那样强烈,强烈到他以为,自己和她,其实是彼此深爱的。

不,那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她是自己的仇人,她杀死了他最亲的亲人,逼他服毒,让他痛苦,那些不堪的过往,历历在目,他怎可以,生出那几近可耻的依恋,怎么可以!

“我去门外守着,如果觉得难受就喊我。”知道他不想看到自己,如果不是考虑到他的伤势,她才不会这么迁就他呢。

可不料,她刚起身,袖口就被人拉住,“你……你别走。”

这句恳求说的有些牵强,也有些急促,在轩辕梦转头看来时,白苏便放了手,一是不想让她误会,二是他也没了力气。

“有事吗?”果然信任得像个孩子啊,轩辕梦无奈扶额。

“我……我心口很疼,你不要出去,我有些怕。”孩子气十足的话,让轩辕梦所有的怒气一下子都消散了。

重新坐回床边,握住白苏的手,源源不断为他输送内力,尽可能为他驱走一些疼痛:“为什么要舍己救人?”

体内被注入浑厚的内力,手心也传来暖暖的温度,胸口上的疼痛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白苏心平气和地回道:“没想那么多。”

轩辕梦怔然,他不顾自己安危舍命救人的理由,竟然是一句没想那么多!这家伙还真是单“蠢”得可以!

“白苏啊,虽然说,世上好人多坏人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木鱼脑瓜,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开窍。”

白苏不赞同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好坏,都是一条人命。”

轩辕梦觉得自己快晕了:“到底出家的是祁墨怀还是你呀,有你这么笨的吗?”

白苏不以为然,唇角甚至带着一丝倔强的挑衅:“我才不笨,善念可以感化一个人,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之徒,也会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轩辕梦忍不住笑:“你在说我吗?”

白苏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扭过头去:“我从想过能感化你,你做的恶事太多,老天也不会原谅你的。”

“哦,原来我竟坏的这么彻底。”她语气平和,不见丝毫恼怒。

白苏忽而觉得自己那番话实在有些伤人,正想说些什么弥补,却听轩辕梦道:“你说得对,你可以感化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却永远也感化不了我,魔鬼就是魔鬼,永远也变不成菩萨。不论何人何事,只要对我有利,我就是菩萨,若是对我有害,那我就是魔鬼,杀几个人而已,我不认为有什么错。”

抚慰的话卡在喉咙口,那暖暖的涓涓细流,似乎也随着轩辕梦这番言语而变得冷澈如冰,他再也受不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恶狠狠的咒骂:“轩辕梦,恶有恶报,你会不得好死的!”

“你诅咒我?”轩辕梦苦笑一声,虽说不上有多难过,但这样刻薄到近乎剜心的话语,却还是让她不禁心里一痛。她收回伸出的手,讥讽一笑,凉薄如冰:“呵呵,咒我不得好死的人多了去,不差你一个。”说着,转身朝舱房外走去。

门被合上的刺耳拖曳声传来,白苏即便看不见,也知道她已经离开。

突然感觉好冷,慑人的寒气渗入心底,将他整个人严密包裹,他拼命吸气,却还是感觉不到一丝暖意,除了身旁她刚刚坐过的地方。

颤抖着手,摸向身旁,那微微的暖意,让他彷徨无措的心顿时有了慰藉,可仅此一瞬,那暖意便冷了下去,更严酷的寒冷袭上心头,他痛苦地紧紧蜷缩,难受地捂住心口。

他不该说刚才那样的话,不该诅咒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说出那样的话,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当他咒她不得好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那不是他的本意,可……他还是那么说了。

可她刚才明明说过,想要好好照顾他,那样令人感动到想要哭泣的话,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

睁着空茫的眼,他突然之间,有种坠入地狱的感觉。

眼皮缓缓沉下,仿佛不堪重负,他想唤她一声,或许,她就在门外,却终究一个字都没说。

“你怎么在这?不用照顾白公子吗?”打算告之她马上就到下一个港口的祁墨怀,却看到她坐在船舱口,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轩辕梦闷声道:“照顾白苏?算了吧,我怕我再照顾下去,非得把他气死。”

祁墨怀何等聪明,出身于皇家的人直觉都相当敏锐,一下子就猜出她生气的原因:“白公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论他说什么,都不是真心的。”

轩辕梦猛地抬头,看着蓄了发后愈显俊美的祁墨怀:“如果有人杀了你的至亲,你会怎样?”

祁墨怀愣了愣,显然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不过很快,他就给予了答案:“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哈……”轩辕梦起身,掸掸身上的尘土,讥诮大笑,“祁墨怀,这就是你潜心修佛的结果?佛祖一定会以有你这样的弟子而感到羞耻的!”见祁墨怀脸上顿现尴尬,轩辕梦用力一拍他的肩,大声道:“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实在!哈哈哈……”

脸上红晕未褪,反而更显荼蘼,祁墨怀看着她随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眼中清光一闪:“能与你并肩而战,是我的荣幸。”

“这么说,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喽?”扶在男子宽阔肩膀上的手改搭为勾,身子一倾,与他贴近:“有没有考虑过从一条船上的人发展成一张**的人?”

祁墨怀大窘,结巴道:“你、你别这样,我已……已多年不近女色。”

轩辕梦突然来了兴趣:“原来你不是处男啊!既然不是处男,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昊天男尊女卑,男人想娶几个小妾就娶几个,玩腻了就跟扔垃圾一样随手丢弃,你是大皇子,玩的女人一定不少,别假惺惺了,没意思。”

祁墨怀忽地推开她,一脸正色:“我没有!除了被册立为太子的那晚,酒醉之下与侍女有过肌肤之亲,我祁墨怀这辈子,还没碰过第二个女人!”

看他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轩辕梦不禁失笑:“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至于这么激动吗?就算你玩过女人,我也不会看不起你的。”

祁墨怀看着她古怪道:“那你呢?玩过多少个男人?”

“噗——”这是什么问题,太扯淡了吧!轩辕梦捂着肚子,笑得岔了气:“别说的那么难听,我跟你不一样,只和喜欢的男人上床,不喜欢的,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说到这里,她悚然一惊。难道自己跟萧倚楼滚床单,是因为对他有了感情?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坑爹啊!

心中的惊愕还未褪去,祁墨怀就来了一句更惊悚的:“那你要跟我做同一张**的人,岂非是喜欢上我了?”

额滴个神嘞!这算调戏吗?算嘛算嘛?好像算的吧!

和尚也会**?和尚也会耍流氓?祁墨怀,你可是出家之人啊!呃,好吧,是前出家人。

“那你愿意跟我上床吗?”不不不,这绝对不是她的真心话,绝对不是!

祁墨怀眸色一暗,忽地踏前一步,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我不是你们龙华人,事后可不负责。”

“那样最好,只做床伴不谈感情,对我来说,是最省心的一种关系了。”

“就怕太女殿下动了情,无法收场。”

“祁墨怀,你看我像是那种重情重义的女人吗?”

“呵呵,说的也是,太女殿下的狼心狗肺可是出了名的。”

“大皇子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的道貌岸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哦?太女殿下似乎……”

两人你来我往,似一对在战场上交锋的大将,谁也不肯服谁。就在交锋最激烈时,绵儿匆忙赶来,口吻中带着深深的沉痛:“殿下,白公子他……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