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汉明威第一次在米粒手上吃了亏,也是第一次打破了那张少年老成的面具。

如此漂亮地了结了一件事,米粒很有些高兴,自语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嘛,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谜嘻嘻哈哈地凑上来:“我就知道米粒大人一直很爱护我的,我太感动啦,实在是太感动啦!可是这个胖子我能不能不要啊?”

还以为你是来道谢的呢。米粒瞟了一眼胖子问:“他惹到你了?”

“倒是没有,不过他根本帮不上我的忙啊!”谜抱怨道:“米粒大人,我签卖身契给您的时候可是有言在先,您怎么也要配合我的研究才行。这胖子身上肉再多,也不是我要的那盘菜啊!”原来是表达不满来了。

他刚刚帮自己赚了百分之九,米粒也不好敷衍他,只好剪了一撮头发给他:“这样够了吧?”

“不行,我要活的。”意思是头发丝是已经角质化的死细胞,研究价值有限,他表示嫌弃。

米粒只好忍痛接过谜递出的试管,放了半管的血。谜终于兴高采烈地走了。

米粒不由叹气:这样隔三差五地就被要求放血,她就是头鲸鱼迟早也会被放成人干。怎么得想个法子才行。

这边,胖子委屈之极:“米粒大人,我凡特也不是自己想长肉,那不是喝水都要长吗?你可不能因为这就嫌弃我啊!”

米粒刚刚才失血。有些意兴阑珊:“那你能做什么?”

胖子的眼睛立刻活了:“我能做的事情可多了,要不当年老大怎么能留我在身边呢

。比如说:老大手下的夜场经营就是交给我的,日赚斗金……”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暗暗撩起眼皮去看米粒,却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只得气馁地继续说:“再比如说,米粒大人你要对谁不满意,交给我,保证过几天他就老老实实的。在你面前再不敢说个‘不’字……”

米粒心中一动,对胖子招招手:“你把斯加特的打算给我说说。再给我讲讲明威的事。”

胖子立刻就苦了脸:“老大怎么会把打算告诉我?”

米粒瞪他:“那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那不是斯加特告诉你的吗?”这还真是错怪斯加特了,米粒的身份完全是胖子自己猜的。

胖子只得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解释:“所以,我也不过是听到流言以后蒙的。老大压根就没把你的事告诉我们任何人。”

这么说,明威还不知道她的身份?难怪觉得斯加特大动干戈很不值。能不能用这件事压住明威呢?可是万一他知道了她的价值,替斯加特动其他的歪心思,她还能防得住他吗?

米粒沉吟着,举棋不定。

胖子看在眼里,不由揣摩着问:“米粒大人,你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交给凡特办好了,我一定替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米粒想了想,记起胖子跟明威不对付。立刻就有了主意,对胖子说:“我想对付明威,这件事你来帮我吧。”

原以为胖子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哪知他一听就讪讪然往后躲:“明威吗?还是不要吧!他不是什么好人,一旦惹了他,不管你是谁,他敢把你往死里整。他可只听老大的话。”

米粒一听,问得更细致,这才知道明威是斯加特从夜场救出来的。明威的性子很拧。对着客人冷言冷语、不苟言笑,更是从来不会讨好卖乖。结果被夜场划归最低等的伎人——这样的伎人不仅吃穿用度都很差,而且常常接待的是爱好变态的客人,三天两头就会死人。

斯加特碰到明威的时候,他遍体鳞伤,已经快不行了,还被逼着出来接客。即便是这样,他也咬着牙不愿意跟客人说句好话

斯加特看他性情合自己的胃口,就问:“你怕不怕死?”

明威答:“死就死,给个痛快的就行。”

于是,斯加特将他救出来,养好伤扔到伪狼营去了。明威还真是个人才,在夜场混得半死不活的,结果到了伪狼营立刻风生水起,一跃成为拔尖的人物。

根据胖子的打听,明威最叫人畏惧的一个评价是这样的: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至此,米粒对明威总算有了一个比较立体的认识。这么个人物跑到自己身边来窝着,她还真是……得好好抹把汗。

实在驾驭不了就不用了吧。

米粒这么想着,跑去看明威在第四军中的训练。

训练场上布置倒是跟米粒以前大学军训时看到的差不多,不外是障碍物、独木桥、铁丝网什么的,但是地形就完全不同了。米粒以前见到的训练场都是平平整整的,可是明威拿了一座山头来搞训练——反正光华军人少地广,倒也施展得开。

这意味着第四军的士兵们不仅得完成训练项目,还得翻山越岭地完成训练项目。不仅这样,他们每个人腿上还绑着两个鼓囊囊的沙包。

而明威自己则站在高处俯视整个训练场,这个位置一览无余,谁出力了谁没出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找了一把弓和若干的箭矢,看谁懈怠了就是一箭,奇准无比,总是把目标的裤子削掉露出白里泛红的屁股,或者擦着脑袋过去带走一缕头发。

惊叫声此起彼伏不断,而他还在闲闲地通过扩音器喊话:“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会跑得更快一点,否则五分钟以后就不是箭,而是子弹了。万一打死就白死了,如果吓尿的就给我拖下去改成女籍卖掉。”

别说扑通士兵。疙瘩和汉明威都受不了。

这些人可是疙瘩以前的兄弟,当下疙瘩就鸣不平:“这是当兵,又不是卖命。怎么下这么些狠手?你还要不要人活了?”

明威语气很淡:“当兵就是卖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你趁早走人。”

疙瘩不服,大怒:“俺才是军长

!你个副军长还骑到我头上了?”

明威面无表情:“我从来不认职务,只看本事。你想越过我说话,那就要赢得过我。”

疙瘩立刻挽起袖子:“好啊,打就打。”

明威嘴角立刻流露出轻蔑。

米粒顿时汗下。疙瘩确实不适合当军长。哪有当军长的人一天到黑想到打架的?而且还是在士兵面前跟副军长叫阵,就算要比也是比军法嘛。完全就是土匪习性。

不过好歹是自己救下又对自己宣誓效忠的人。虽然不适合做军长,却适合做亲卫。米粒怕他吃亏,立刻挺身而出,训斥:“当土匪当习惯了吗?一点儿威严也没有。本来你就不懂兵法。有这样好的机会是该跟明威副军长好好学一学。”又转头对明威说:“不过,弹药还是有限的,不能这么白白消耗了。”

这是在委婉地求情。

明威却不给面子,冷着脸说:“我不是后勤,不管物资,我只管训练。既然你说了想要一支能扛得住卡特那特种作战小队的光华军,我就必须按照这样的方法来训练。”

“那也得有个过程嘛!”米粒掩饰地说,她本来想说的是那也得挑素质过硬的人来训练,可是又不好当场打击疙瘩等人。

“那也要看我们有没有时间等那个过程。伪狼营里从来不管过程。只管结果。”

米粒忍不住脱口而出:“拜托,那是因为他们不把女人当人的缘故。你也是女人,总不能自己熬出来就照样收拾别的人吧。”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南星的女人据说最大心愿是做男人,尤其是伪狼营的女人最恨有人说他们是女人了。

她赶紧看明威的脸色。万一他当场暴走,她准备第一个撒腿狂奔。

没想到明威却是挑眉看着她,反问道:“这世界本来就不把女人当人看。你又能怎么样?”

米粒愤愤然答:“我要叫他们有朝一日后悔自己的行为!我要叫他们有朝一日改变对女人的看法!我要叫他们有朝一日懂得怎样尊重女人

!”

疙瘩听得糊涂了:“米粒大人,俺们又不是女人,管女人那么多干嘛?”

穿着一身男装雌雄难辨的米粒尴尬地清清嗓子。振振有词:“我们要树立崇高的理想,才有可能实现远大的目标。”

明威仰天大笑。他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米粒一回,突然说:“既然不能轻易浪费子弹,我们就做点儿别的训练项目——比如说:建设我们的防御工事?”

防御工事?米粒脸色立刻一白:她从来没想过还要弄这么个东西。但是经明威这么一说,光华军准备当守军打阵地战的话,防御工事确实是必须的啊!这个死孩子,又想当场出她的丑!

心里面骂了百儿千遍,米粒面上却很淡定,拍了拍明威的肩膀,领导气十足地说:“很好,能想到这一点不愧是我光华军第四军的副军长。”又转向疙瘩,装模作样地勉励:“看到没有,虽然你是军长,但是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脸皮就是这么越磨越厚的,有木有!

疙瘩一脸为难:“这个防御什么的会不会很难?俺怕学不会啊!”

“没事没事,慢慢学就是。”她重新转向明威,“你跟我过来,让疙瘩先带着士兵们训练,我好好跟你说说工事的布局。”

明威的眼睛里似笑非笑的,不过还好没有当场戳穿她:“好,谨遵大人之令。”

米粒抹了一把冷汗,把明威带到没人看见的地方,讪笑道:“明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我是门外汉,你看不起我也正常。我并不介意你效忠于斯加特,也没想一直留着你,我只希望咱们共处的这段时间能高兴一点,如果你能帮我带个徒弟出来,那我就更感激不尽了。”她伸出右手,大大方方地说:“虽然我实力很弱,不过今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也许以后还有我帮得上忙的时候呢,大家好聚好散吧!”

这番话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的,明威是有主的,她又根本比不上斯加特,想折服他实在太难。能够和平共处已经不错了。她也很想得开:就当他是两党合作的特派员好了。

明威却将她的手晾在半空,问:“凭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