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道歉,”百千低着头,轻轻说道:“米粒没有错,为什么道歉呢?”

“不,我不该让你去伪狼营,我不知道那里是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再说,我还好好地活着,你并不需要那么担心。”百千温柔地笑着,脚下几番挪移,最终还是忍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垂下头低语:“不要哭,也不要唤我的名字。你现在很危险,我不在身边的时候,要懂得保护自己。”

凡特也在一旁搭腔劝道:“就是嘛,有什么话要说咱们出去再说吧,我们到底站在卡特那家的地方,一旦被发现,我们四个人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

米粒正在伤感的时候,偏偏胖子贪生怕死地只顾着念叨,她大为光火,指指点点地大骂道:“闭嘴!你这个斯……某大爷走狗!”

凡特心里别提有多委屈:我可是被逼上阵,百千才是某人派来做监军的。

百千柔声说:“不要太过激动,容易让人怀疑。”

米粒眼神一凌,骂得更起劲了:“我激动一下又怎么啦?就是因为这个某大爷走狗带来的什么果子酒,我差点儿没被人强暴了!现在就算把你揍成猪头,也没人敢说我不对。”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忍不住狠狠给凡特来了几个大耳刮子,把不能发泄在莫奇身上的气通通出在凡特身上。

凡特本来就圆满十分的脸立刻像吹了气似的鼓起。花里胡哨的帽子歪了,精心修饰的发型乱了,花费大笔金币弄得人模狗样的脸更是惨不忍睹。

“冤枉啊——我这还不是为了救你。”

米粒才不领情,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什么救我?根本就是某大爷想要把我捉回去重新做奴隶罢了。”

“不是的,不是的,所有一切只是出于对你的担心啊!”

米粒瞪眼:“放屁!某大爷是怎么对你说的?我要听原话。”

胖子一脸谄媚:“说是务必将你毫发无伤地救回去。”

“据我所知,某人的风格应该是这样的——”谜抬脚踩在椅面上,一手指着前方,一手叉着腰,霸气十足地说:“听着,那是老子的私人财产,如果不能完好无损地给老子带回来,那你这身肥肉就等着进油锅做肉团子吧!”

胖子一边擦汗,一边赔笑:“也没有那么夸张啦。其实,凡特受点儿委屈也没什么要紧,但现在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又身处险地,是不是应该把精力放在彼此的合作上面?”

米粒“哼”地昂起头:“凭什么要跟你合作?难道我很下贱,赶着赶着要做某大爷的奴隶?”

“哎呀呀,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胖子笑得好不亲切,“固然我们的最终目的不尽相同,但是眼下的目标可是完全一致的呀。做生意嘛,能合作的时候自然要合作,至于合作之后的事就各凭本事了,怎么样?”

即便米粒正在气头上,她也不得不承认胖子确实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也许不只是做生意,他要能闯入政界估计也是个风云人物。看看这番话说得多有水平,完全就是周爷爷“求同存异”的翻版嘛。

百千捏着一方手巾,一边替胖子擦拭肿脸,一边低声劝道:“米粒,如果那位伏波大人待你还好,我也不会多事。但是既然卡特那家把果子酒用在了你身上,那这里就呆不得了。为今之计,不管怎样首先得逃出卡特那家。”

米粒怏怏地说:“可是我现在根本没法走出卡特那地盘半步。而且他们的大长老已经跟我摊牌了。”

这正是表现的时候,凡特赶紧挺起胸脯迈前一步,安慰道:“米粒小姐不必担心,有我凡特在此,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米粒警惕道:“你不会给我出些馊主意吧?卡特那家的人可不是傻子!”

“放心放心,别人搞不定,我凡特也能搞得定。你想想我凡特是做什么出身的?那些正儿八经的活儿我也许干不了,但是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嘛……嘿嘿!”

这倒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当初的孟尝君要不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指不定要早死多少年呢。

“既然你这么说,那也不是不能给你一次机会。”米粒拿出职场派头,用一种审视意味十足的眼光打量胖子,“如果真能成功,那你之前犯下的过错,我就既往不咎了。”

“那就包在我凡特身上了。”胖子把胸口的肥肉拍得邦邦响。

“先把你的计划说来听听吧!”

“依我看,要玩就玩一把大的,把卡特那搅个天翻地覆。”胖子凑近米粒的耳边,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这番计划直听得米粒咋舌不已

。果真不愧是胖子,能想出这么下流又歹毒的计划。她思索半晌,召过凡特来又耳语一番,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去。

凡特顿时对米粒刮目相看。他不知道一介女人也能有这样的聪明和构思。不过,如果加入了米粒的设想,他的钱包可就要大大地瘦一次身了。对于爱财如命的凡特而言,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倍感肉痛的事情。

看到他为难的样子,米粒的口气立刻就变差了:“不是你说要玩一把大的吗?怎么,现在后悔了?”

“没,没有。就按你说的办、办吧!”怎么看,胖子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

此刻,凡特正在心底里发誓:一定要把果子酒的价格抬高一倍,以抚慰自己受伤的小心肝和被米粒拍肿的小肉肉。

“还有,如果百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扒了你的皮、刮下肥肉来熬油!”

凡特苦哈哈地应是,心里憋屈得不行。明明百千是斯加特派来、随时可能干掉他的人,偏偏到了米粒这里,他还要为百千的安全负责。

哎,当贵族根本是一件苦逼的事嘛,早知道他还是找家夜场呆着,有吃有喝,还有美女无数,没事的时候组织人马出去打劫有钱人,无聊的时候去勾搭勾搭贵族老爷们口袋中的金币,那实在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百千满是欣慰,又感觉心疼。心底默默说:米粒,等着哥哥,我不会让你再那么辛苦。

会客厅中发生的一切,都透过屋顶的小天窗摄入了影像仪,并同步传送到伏波的书房中。

从没有声音的画面来判断,似乎是米粒见到凡特之后勾起了伤心事,开始流泪,随后越说越生气,好好收拾了凡特一顿,凡特则不停地道歉、安抚米粒,然后谜在一旁帮着指责凡特,随后双方慢慢恢复了平静。至于凡特身后带来的那名豢养宠物,除了扶一扶凡特、替凡特擦揉伤口之外,其他一点儿也不出奇,根本无人注意。

轩使令忍不住笑道:“想来米粒小姐出过气后,心里会舒坦不少。”

伏波的笑容里包含了一点宠溺,纵容米粒胡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不错

“那个文森特,叫他以后做我们的人,如果不愿意,直接让他消失。”

轩使令躬身道“是”。这时,他看到摄像仪里显示的画面,禁不住笑道:“米粒小姐似乎奔着大人来了,请容许属下先行告退。”而后,他暧昧地眨眨眼,低声道:“大人,属下放肆一句:有花堪摘直须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轩使令退出后,伏波在书桌上的某处轻轻叩击,那些显示摄像仪所拍画面的显示屏立刻翻转,恢复成墙面上一幅普通的画。

他坐下来,煞有介事地开始处理事务,心里也不免揣测:米粒找他到底所谓何事呢?

站在伏波的书房里,米粒感觉很不习惯。

书房窗外的视野开阔,花园里芬芳的花朵甚至偷偷从窗户伸进房间,墙壁上连排的书柜使得房间极富学术气息,很像是米粒学生时期老师们的公共办公室。

可是,放在这里,整间书房只归伏波一个人用,这令房间显得很大很空。她与伏波之间似乎也因着房间的空旷显得疏离了不少。

犹记得当初在阿贡山脉的一个小山洞里,两个人紧紧围着一堆篝火度过漫漫长夜。那时候,伏波虽然对她不假辞色,但是她一直觉得那时候是温馨的:在渺无人烟、危险重重的森林中,她遇到了他,他对她没有任何义务也没有任何责任,但是他令她填饱了肚子,在伪狼的攻击中死死挡在了她的前面。两个人相依为命,最终走出森林的时候,他向她求了婚。

如果故事就停留在那一刻,那么成就的是童话。发展到今天,却成了彼此猜疑心思的悬疑剧。她现在来,正是为了确认伏波的心。

米粒感到心里微微的酸涩。

“米粒,感觉好些了吗?”伏波微笑着迎上来。

“我害怕。”她低下头,微微发抖。

“为什么?”

米粒猛地抬起头,直看进他深深的湖绿色眼眸之中:“大长老要我笑纳你们卡特那家所有的年轻男人,而且他说你并不反对。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