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吓得面无人色的安比信立刻带着下属追出去,一边喊着“别放过那**”、“得把她制住”、“把身份绑定炸弹解除后定要砍成十八段”之类的废话,乱纷纷地跑没了。

囚室里空落落的,只剩下了米粒和谜。

“这么看来,我们又被劫持啦?”谜问。

“嗯。”

“真是的,就不能有点儿新鲜事吗?”谜颇为抱怨。

米粒忍了忍,不准备跟这个神经超级粗线的孩子计较。但是她心里也在默默抱怨:就算是劫持吧,难道就不能来点儿高级货吗?斯加特和伏波好歹还是帝国第一以及第三贵族家族的成员,现在的安比信算个什么角色?

就跟那些相亲剩男剩女的感慨一样:真是一次不如一次啊!

她脑子里也在紧张的考虑:青红显然已经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给了安比信,但是安比信准备拿自己来干嘛?奇货可居?还是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老妈曾经告诉她一条经得起考验的经验:任何事情,无论大小,一定有三种乃至以上的发展可能性,绝不要囿于“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的选择困难中。

眼下,除了被安比信操纵以及拼死一搏之外,第三种可能是什么呢?

进一步想想:安比信这种人也就是个乡下土豪,有点儿钱也有点儿人手,地位不高,眼界不宽,野心不小。然而一旦遇到点儿事,那胆子恐怕立刻就缩进乌龟壳里瑟瑟发抖去了——所谓色厉内荏是也。

这种人,弱点很明显

关键是怎么利用他的弱点呢?

她眼睛突然一亮:他有野心,自己可以给他的野心创造发展空间,诱之以利的话,说不定是个机会!

她猛地戳了戳谜,尽量压制住激动说:“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收服安比信?”

“您所谓的‘收服’是指?”

“就是让他以后唯我们马首是瞻。”

“哦……”谜露出深思的表情,“你准备争霸天下?”

争霸天下?米粒眼角抽搐地看着谜,这家伙的脑子长包了么?她干嘛吃力不讨好地去干风险那么高要掉脑袋的职业?有人给工资吗?有人买社保吗?有人付公积金吗?侥幸成功得到的也是一烂摊子,二十年后多半还要再来一轮。万一失败,那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女汉子,也没啥意思。

米粒耐心解释:“我想过了,这个世道只认枪不认人,我得有自己的队伍才能立得住脚。至于有了队伍之后是闹革命还是占山头,暂时还没想好。总之,一条原则:求人不如求己,我得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谜终于明白了,但还是疑惑:“可是为啥是这个安比信呢?”

“因为他合适。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儿上碰到,刚好他又那么弱。咱们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总要一步一步来嘛。”

谜直接忽略那个不知道是神马的“罗马”,很感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很弱?”

米粒笑了:“一旦动手,你应该打得过他们吧?”

“可是他们人很多耶。”

“笨蛋,擒贼先擒王,你不管怎么样把安比信给拿捏住不就得了!”

“可是如果他们不对付我,我也没办法耶。”

谜这个打手真心不好用。米粒叹口气:“所以,我也只好先文后武试试看了。”

安比信一行人骂骂咧咧地回到囚室,看来青红还是跑掉了

。不能不承认他很有点儿能耐,毕竟能从地头蛇的手中逃走,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发现两名阶下囚安然若素地待在里面,没有烦躁不安,也没有哭天抢地,甚至没有尝试种种越狱的手段,反而哼着歌唱着曲儿,一脸灿烂地迎接他们,说了句“哟,终于回来了”的时候,他们有瞬间的恍惚:难道咱们走错地方弄错人了?

安比信让人抬了张椅子来坐下。

米粒决定先发制人:“我们谈谈吧,你们有什么打算?”她的口气好像安比信才是阶下囚,而她则是审判者。

安比信摸着脑袋想:到底是对方发傻了还是世界发疯了?

米粒清清嗓子,越发气势逼人:“开门见山吧,青红已经跑了,危险随时可能降临。我呢也不想被慕钦申奇家族的人给逮住,你们当然更不希望自己脑袋搬家。大家还是有一定的共同利益,不如把话摊开了说,一起商量商量后面怎么办,也许大家还能合作合作?”

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

安比信捏捏自己的小胡子,开口道:“也不是不能合作。听说你是天生的女人?”

米粒眨眨眼:“不错。”

“你这声音……”

米粒取下贴在喉咙上的人造喉结:“你想听到这样子的声音,是吧?”

安比信可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以为我老土,听说帝都贵人们的某些豢养宠物也是这个声音。”

“那么你想我怎么证明?”

安比信咳两声,带着一分期待一分小心以及一分怀疑问:“听说天生的女人会生孩子?”

米粒警惕起来:“那又怎样?”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安比信立刻眉开眼笑,搓着手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想想啊,现在的人都是从圣地的生命囊腔中出生的,谁也没见过人生孩子,是吧?”

米粒皱起眉头:“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能生孩子的话,我们不仅可以搞个生孩子展览,多多收门票,还可以把你生出的孩子放在拍卖所,物以稀为贵,我敢担保能卖不少的金币,到时候咱们二八分成,生一个孩子换一个地方?怎么样,你对这样的合作有兴趣吗?”

想象米粒像马戏团的动物一样任人参观的样子,谜立刻就笑趴下

米粒差点儿吐血:这究竟是哪儿冒出来的土包子,难道你以为生孩子就跟母鸡下蛋一样,每天都能生,而且想生就生,坐下来就能生,站起来就能拍屁股走人?

你还能更天才一点吗?

对了,那笑话怎么说的来着?说有个老农民某天吃着千篇一律的白面馒头发狠:如果老儿我当了皇帝,一定摆两个蘸碟,一碟放红糖,一碟放白糖,到时候想蘸红糖蘸红糖,想蘸白糖蘸白糖。那才是皇帝老儿过的日子呀。

安比信就是这种暴发式的土老帽,而且土得掉渣渣。

谜还在地上滚打狂笑:“太有趣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米粒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踢到墙角,这才整理心情,正色道:“安比信大人,是吧?我以为你的想法很不妥?”

“为啥?”

“因为如果你敢那样做的话,你就死定了。”好像这句台词是韩剧常用语?可是这情景也实在太狗血了点儿,甚至超出了韩剧的底线。

安比信还是没明白:“你甭担心,咱们大不了避开慕钦申奇,到别的地方去展览好了。我敢担保:只要你跟我去帝都,金币那绝对是像流水一样‘哗啦哗啦’不断线地来。”

“你大概不明白我的价值,”米粒加重了语气,想要让自己摆脱掉与马戏团动物相提并论的待遇,“我确实能生孩子,而且我生的孩子很可能会是基因完人。你大概不知道,慕钦申奇家族和卡特那家族为了抢到我已经打了好几仗了。”

安比信脸色白了白,一个慕钦申奇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现在居然还有个卡特那

他踌躇半晌问:“什么是基因完人?”

米粒愣住: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身具基因缺陷么?她看向渐渐平静下来的谜。

谜小声道:“只有很少的大贵族和生命科学研究者才知道基因完人这么高级的玩意儿。”

米粒很想反驳:我不是玩意儿。但是这样说还不如不反驳。

她恨恨地瞪了瞪谜。

谜倒是转向了安比信:“基因完人是很复杂的东东,一时半刻说不清的啦,但是米粒小姐没有说错哦,一旦她在你这儿的消息泄露出去,来找你麻烦的还不仅仅是慕钦申奇和卡特那,全世界都会来消灭你的啦!”

安比信从椅子上跳起来:“屁,你想吓唬我?”

米粒脱口而出:“对,我吓唬你的。你尽管试试。”

有些人总是习惯怀疑别人,你说东他偏觉得是西,你说西他偏向着东。米粒干脆反着说,心里却在不住怀疑,跟这么一个土老肥到底能不能说得通。至少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吧。

等等,米粒觉得脑子中灵光一闪。

是了,谜刚才说只有很少人才知道基因完人这个高级玩意儿。也就是说,大部分人出生以后都以为自己过的日子是正常的,基因药剂是必须的,人本来就是这么活着的嘛。也许不需要基因药剂的人在他们眼中才是怪物。

想通这一点,米粒顿时霍然开朗:因为自己先遇着伏波之类的知情人士,所以先入为主地以为人人都了解内情,其实普通人对“天生的女人”毫无概念。他们眼中,女人就是奴隶和伎人,女人就是从男人转变而成的。

所以即便了解了天生的女人,大概也会套用之前对女人的认识来理解吧。

难怪安比信的想法如此奇葩,难怪说来说去气得她要死不活。

看来必须更换一种思路去跟安比信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