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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拨秘书的号码,对方却已经关机了。她询问了护士那个病房的位置,立刻跑了上去,跟在后面的云洛生看着她如此失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705号、705号……苏央然一路数过去,看到了苏彦的病房,立刻想要抬手推开门进去。但是指尖才碰到门板上,却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你还要维护她?!你还要维护她什么!如果不是她一定要让苏彦动手术,他也不会死!他也不会死!我的苏彦啊,我的儿子啊,快起来……快起来……呜呜呜呜……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那么傻啊……就算是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都不会有人去做啊……你竟然签了字,你怎么可以签字啊……”“这不能怪央然,这次手术不动,小彦也活不了多久,动了只是有一个机会,当初你也不是答应他动手术吗?”“可是我只想要他活着,只想要他活着!就算是一直病着,至少可以活两三年,可是现在呢,现在呢?!他死了,我的小彦死了!都怪你把那个孩子领回了家,都怪你让苏央然活下来!她害得他得了心脏病,害得他背井离乡,如今又害得他葬送了性命!”

“你醒一醒好不好!”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就是因为你总这样,小彦才不回来,才看见你就要逃走!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怪在央然头上!小彦走了我比你更难过!但是你给我理智一点,小彦的死和央然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是她让他动的手术,是她让来的医院!如果不是她开口,小彦根本不可能答应动手术!他说过,他想要看着她,一直看到自己死去,也要看着他!”女人几乎是疯狂了,她嘶吼着,声音沙哑。

男人不再说话,病房里变得一片沉默,只留下女人的抽泣声,好像残破的玻璃,砸落在地面。

苏央然就站在门口,她呆呆的站立着,女人所说的话她几乎都没有听进去,她只是听到了……苏彦死了,苏彦真的死了

明明几天前,他还在的,明明几天前,他还硬朗着。

——我想要真正的独立起来。我不想要再依靠别人而活着,那会让我觉得丢脸。

——姐,我来到这里,是为了给自己创造保护你的力量,希望当你再次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

——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出那么冷漠的话……

求求你……姐,姐……

他是多么卑微,在她的面前。他一次一次的哀求她,虽然从来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一次一次的哀求着,希望她可以回头看看他,哪怕只是一下子,哪怕只是短短几秒钟。可是她走的那么快,那么快。他拼命的追赶,用尽全力的追赶,直到自己的双手腐烂,双脚无法再走路,呼吸停止,他仍旧像木偶一样的追赶。

拼命的喊着她,姐,姐……

她早就应该听到,她早就应该明白。他是多么的在乎她,多么的在意她,多么的希望能够留在她的身边。他的呼唤她听见了,可是她却置之不理,他的悲伤她看见了,可是她却视而不见。

姐,姐……那压抑的呼唤声,那痛苦的嘶吼声。

苏央然已经无法再动弹,她就站在门口,全身冰冷。

此时此刻,她已经忘记了那个秘书是怎么开的口,让她劝苏彦去动手术;她忘记了自己还穿着礼服,前一刻还跟另一个人订婚;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脚后跟疼得厉害,下面嵌满了石头……她就这样站在门口,身体里的灵魂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苏彦死了,苏彦真的死了,他是彻彻底底的死了。他不能再说话,不能再睁开眼睛,不能再用那样悲伤的眼神看着她。他死了,不会拉住她的衣角寻求她的庇护,不会小心翼翼的呼喊她,不会跟在她的后面走。

苏彦死了……

明明告诉自己要冷血,明明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可是没有办法,苏央然没有办法做到这些

就好像苏彦无法不让自己爱苏央然,苏央然也无法不让自己不心痛。她不爱苏彦吗?不,她是爱的,只是她的爱是用另一种方式,那是亲情之间的爱!亲情的爱比爱情更疼,更痛,更撕心裂肺。她恨不得此时此刻躺在那病**的人是她,而不是苏彦!

“央然……”云洛生想要搀住她,苏央然却转过了身,从楼梯口走了下去。

她一直走一直走,云洛生就跟在她的后头,当走到她双脚发软,终于无力的时候,她一下子瘫痪在地上,声音沙哑:“谁……谁来救救我……”她很痛,她的心很痛,那是比被人殴打,被人踢断肋骨,被木栏杆刺穿肩膀还要痛。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心痛是这个样子,原来心痛起来会让人绝望,绝望到就算此刻被滚烫的油浇遍全身,都没有知觉。

“你怎么了?央然!”云洛生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将她从地面带起来,她手臂上都擦出了血痕,眼眶里全部都是泪水,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人。或许,她根本已经看不清眼前站着的是谁,也忘记眼前站着的是谁,只是一遍一遍重复着:“苏彦死了,苏彦真的死了……”

为什么……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明明之前还说过话……

为什么。

“你振作点!”云洛生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如果他看见你这样悲伤,他会比你更加难受!如果你想要他好好的,那就不要再这副样子,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这里的事情,我帮你处理。”

好好的……对,好好的,她在见到他的时候,说了这句话。

——如果你一直好好的,我就答应留在你的身边。

——以你现在的身子,根本没有办法保护我,如果你要呆在我的身边,就好好的养护你的身子,让它变成铜墙铁壁,让它无论怎么摧毁,都无法破碎。

——直到你身体是彻底好的,彻底完整的,彻底健康的,再来找我,我会等你。

好好的……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