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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市有人撕心力竭。

而北城,但却也有不少人在这平静中隐忍着,似乎都在隐约得觉察出来,看似平静的现在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而已。

萧家景湖庄园里,老爷子夜不能寐,上了点年纪睡眠质量本来就大不如以前,尤其是在有心事的时候,那是怎么都睡不着觉的。

陪同他熬夜的还有仲叔,两人在家庭放映室里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电视荧屏上播放着是曾经以前的一些录像,有孩子他妈妈在世的一些录像资料,他让人专门制作出了几个特辑,影片里那些人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得就像是在昨天才发生过。

萧齐坐在沙发上,看着播放屏幕上妻子的身影,此时正在播的是一家五口一起吃早餐的情景,他看着看着,脸上溶出笑容来,近似自言自语地说着。

“那个时候阿姿才十四岁,你看,急着去上学,早餐都是匆匆吃上几口就跑了,你看阿琛,还那么小,一家人吃饭的身后,他就坐在旁边,手里还抱着个奶瓶,你看你看,他抱着奶瓶也就算了,眼睛还在朝着我的手里的报纸看,那个时候的他,能看懂些什么啊,你看他那认真的表情……”

仲叔也笑了笑,“是啊是啊,三少爷从小就聪明,读书的时候老师们都夸他来着!”

萧齐的叹息声轻轻响起,看着荧屏上的画面,低声说着“阿琛是萧家唯一的男孩子,自小要求也比两个姐姐要高,他生来就被当做萧家继承者来教养着,他身上肩负的责任让他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唉,那些年,也确实苦了他了!”

影片还在继续播放着。

“这是阿琛十五岁的时候,恩,易恒七岁,呵呵,宿翰那个时候最小,才四岁,你看宿翰那个时候老是追在易恒后面跑,易恒那个泼猴子又不带他玩,还每次都欺负得他直哭,看看,打哭了--”

画面上,是十五岁的萧景琛抱起了被唐易恒欺负得哭了的宿翰,为他擦着眼泪,一大一小,这样的画面竟让萧齐看得眼眶一热。

要是孩子们永远都长不大该多好?

萧齐叹息完,垂下眼眸来,听见有孩子的声音,又抬起脸来,脸上带着惊喜,朝屏幕上看了一眼,又看看仲叔,神色间的惊喜是不可置信的,“仲叔,是你去那边录像的吗?”

仲叔笑了笑,“不是的,老爷,是三少爷让人送过来的,他说你也有几天没见到你的孙子的,怕你想,所以让人送来给你看看!”

萧齐急忙把目光转过去,盯上了荧屏,忍不住地笑道,“哟,好像又长胖了点儿了,瞧这脸蛋都肥嘟嘟的了,仲叔,你看这孩子的一双眼睛,是不是很像阿琛,真是越看越像他小时候了!”

仲叔看着老爷子因为孙子的视频而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顿时觉得三少爷这视频资料送来得好啊,老爷子这一天都郁郁寡欢的,晚上都忧心得睡不着觉,大半夜地爬起来看家庭合影录像,现在突然看到孙子的视频,这高兴劲儿是别提了!

“是的,老爷,小少爷长得很像三少爷小时候呢!三少爷说,现在孩子吃母乳,食量在增加,体重也增加了,您看他那小脸蛋,是不是比以前要红润了!”

“是啊是啊!小/乖/乖可爱的!”

萧齐都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想凑近去看,仲叔怕他靠太近伤眼睛,提醒他让他坐着看。

萧齐看着屏幕上牙牙学语的孩子,跟那个时候早产后待在保育箱里的孩子完全是两个人了。

小家伙动着小嘴,眼睛咕噜噜地朝四周看着,小手还时不时地扬起来在半空中划上两圈。

视频里还有人轻哄着他逗他的声音,萧齐是听到了,是顾念在哄孩子。

房间里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屏幕上,别墅内房间的隔音都是极好的,可是如果此时房间里的人能看一下门口,就会发现其实门是隙开着的,而在门口,有人正静静地站在了那边,靠着耳力听着室内的动静。

如此漫长沉静的夜里,他听到了孩子的声音,也听到了她轻哄孩子低低哼着的小调子,一墙之隔,不管是房间里的人,还是此时正在播放的视频里的人,都是欢笑着的,而他此时感觉到的却是被隔绝在外的孤冷。

他可以在脑子里想象着她抱着孩子哼着歌儿的模样,这么冷清的夜里,听见她的歌声,他的唇角在轻轻地扬起,情不自禁!

他近似贪婪地靠在了门边,不愿意走了!

可当他听到除了孩子和她的声音之外,那一句,“宝贝儿,来爸爸这儿,妈妈抱累了,别累坏了妈妈,来,爸爸这儿来--”

这一句话,就像所有快乐的终结语,他唇角扬起的笑意慢慢地冰冻冻结,靠在门边的身体也在慢慢地变得僵硬,心里柔化了出来的柔软一片冰凉。

那是那个人的孩子,那是那个人的女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人的。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他无法介入也无法拥有,他就是一个旁观者,旁观着他们的幸福,却躲在暗处独自舔着伤口的旁观者!

可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他的!

属于他的!

门口走廊上站着的身影在颤抖着,他控制不住地抖动着自己的身体,双手慢慢地抱紧了自己的头部,耳边充斥着孩子的牙牙学语,充斥着她的歌声,最后乱作一团,乱得他一阵心痛不已。

“佐少爷??”

走廊上响起了一声佣人惊讶的低喊声,佣人是上来给老爷送夜宵的,见到走廊上的身影时有些惊讶,刚喊出一声,门口站着的人便一阵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他走得太急,方向感大乱,好几次撞到了墙壁,佣人一阵小跑着要追上去扶他,可他却很快地摸到自己的门口,进门之后便将门关上,任佣人怎么轻轻敲门都没有开门!

“琳姐,怎么了?”听见走廊上有动静,仲叔悄悄地走出来,低声询问,佣人琳姐朝佐宿翰的房间看了一眼,愧疚地低声说道:“刚才看到佐少爷在这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吓着了他!”

仲叔表情微怔,宿翰少爷刚才就在这里?

他朝那个紧闭着房门的房间看了一眼,想着此时房间里正开心着的老爷子,低低叹息了一声。

想要敲一下门,但抬起来的手却又收了回去,罢了罢了,让他安静一下吧!

而此时的房间里,屋子里漆黑一片,随着门外人离开的脚步声撩起的轻微动静,门口,正背靠着门,蹲坐在门背后的人身体还在忍不住地发着抖。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很乱,最后,那么乱的气息渐渐地凝结成了笑声,那笑声里渗透着凄楚的情绪,他在黑暗中笑着,近似癫狂地轻轻笑着。

没有了眼睛,就不会泪流,可是正因为不会泪流了,他连想要表达自己情绪的方法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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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先生,您可以尝试着把您的过去来跟她交流!”焦医生看着面带忧色的萧景琛,继续说道,“比如您的一些情感经历,可以主动选择性地告诉她,而不是让她被动地来接受!”

“你知道主动跟被动那是两码事儿,从你口中亲口说的,跟她从别人口中或是通过其他途径得来的消息,她更倾向于希望您能主动地跟她说!”

“我知道!”萧景琛轻揉着自己发胀发疼的太阳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都心神不宁,顾念的病情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

这也是焦医生之前就跟他说过的,有些人因为抑郁症一辈子都会深受其困,那是心结,在别人看来,那是她自己在跟自己过不去,人们都知道战胜别人容易,超越自己难!

“心理疾病比身体病痛更难治!”焦医生正色地说着,“我相信刚才你也听到了她在催眠情况下说的那些话,她心里的恐惧源于她的不自信,也源于她之前接受到的画面刺激,就是--”

焦医生说着,语气微微一停顿,“就是看到其他女人亲吻你的画面,再加上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她有轻度的妄想症,会把一些事情的结局给悲剧化,而她就是那个最悲剧的人物!”

“那我该怎么做?”萧景琛问。

“萧先生,除了配合药物治疗之外,我相信你也明白,最佳的治疗途径,那就是,爱!”

用爱来治愈她!

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

“我知道!”萧景琛点了点头。

“又或是你可以尝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一个人如果长时间把重心压在一处,那么时间一久,难免会有疲倦感!”

“你的意思是--”

“让她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从中慢慢来找回自己失去的自信!”……

萧景琛从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菲尔在门口等候,这段时间萧景琛经常过来,预约的时间从一周一次改成了一周三次,而且从明天开始,焦医生将亲自上门为顾念做心理辅导,顾念就不用自己过来了。

“萧先生!”菲尔低声说道:“我刚才接到仲叔的电话,仲叔是问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回萧家景湖一趟!”

萧景琛沉默了一阵,“还有呢?”

菲尔摇了摇头,表示仲叔就说了这些。

这话应该是父亲让仲叔说的,他不好开口,就请仲叔打电话过来。

萧景琛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我知道了!”

月子中心的心理治疗室是安置在最顶楼相对隐秘的位置,也是为了照顾一些特殊病人的**,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专门设置在了顶楼。

萧景琛陪同顾念离开之后,心理治疗室的办公室出现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焦医生看着意外出现在门口的女人,放下手里的笔,微笑着提醒,“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的预约已经满了,小姐应该不是来看病的!”

站在门口的女人戴着墨镜,她往门口一站,目光在治疗室内的四周扫了一圈,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架,“你是心理医生?”

年轻的心理医生看着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进来的女人,视线慢慢地将对方打量了一便,眼神变得平静无波,收回目光时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里的资料。

“小姐要看病的话需要提前预约!”

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被走进来的人伸手一拉,慢慢坐下来时翘起了二郎腿,“刚才那个人她有什么病?”

心理医生放下了手里的资料,目光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伸手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了开门进来的助理,助理之前是送病人去了,如今见到坐在办公室里的女人,诧异地以为是不是自己记错了,难道今天还有预约者?

不对啊,没号了啊!

焦医生直接走出了病房,坐在

椅子上等待回答的人看着已经翩然离开的身影,气愤地捏紧了自己手里的包,抬步就追了出去,可追出去却被门口守着的助理直接拦下,“这位小姐,请您离开吧!如果您还不走,我只好叫保安来了!”

女人捏紧了自己手里的包,愤愤然地看着那个身影离开的方向,转头看向办公室的门牌上的标牌。

陆漪菲怎么也想不到,会连续两次在这个月子中心遇上萧景琛,当然,她是没敢在他面前出现的,但是她却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两人来过这边,而且还是来的同一个地方。

江凌薇因为坐月子就选择在这家月子中心,所以她偶尔会过来,可是好巧不巧,让她撞见了两次。

第一次她心生疑惑,这一次她是在等萧景琛走了之后才直接去的。

心理治疗室!

呵,心理疾病!

谁得了病了?

是那个贱女人?还是那个贱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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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琛!”顾念坐在车里,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地反复磨/蹭着,看向身边的人,垂下眼帘时低低出声,“我是不是,给你增加麻烦了!”

握着她手的萧景琛手微微一紧,为她此时这样的想法而感到一丝心疼,本就是夫妻,相濡与沫,携手共进退的共合体,可她却在此时把自己看成了他的负担,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顾念,我们是夫妻!”萧景琛一手跟她的手十指相扣,轻声告诉她,“我明天带你跟孩子出去走走,你还记得吗?我们还差了一个蜜月!”

就在心理医生跟他讨论如何让她能顺利地度过这一个缓和期,他决定了带她出去走走,只要不呆在北城这个充满着各种回忆的地方,走出去,散散心,或许对她的治疗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蜜月?”顾念表情一愣,原来他还记得!

结婚那天,也就是两人在市领证那天,她无意间说的那句,结婚了也该有个蜜月的,那是她随口说说的,却不想他还惦记着。

顾念心里竟有了一丝期待,带着孩子,去度蜜月!

萧景琛先去了一趟公司,度蜜月的事情也是他临时决定,那么工作上的事情也需要安排好,他联系了唐易恒,让唐易恒在办公室等,有些事情需要他当面交待清楚。

顾念说她在车里等,萧景琛便留下了莎莎陪着,他算准了时间,不出半个小时他就能下来。

萧景琛下车之后,车里就只剩下了副驾驶座上忙着吃狗粮饼干的莎莎,早上出来得太急,它早餐都没吃饱,现在吃点零食打个尖儿垫垫肚子先,听见后排出来传出来的声音。

“莎莎,你说,他会带我们去哪儿呢?”

某chong咬饼干的声音一阵卡擦卡擦。

哦,蜜月嘛,你当然是不知道滴,哪是,主子说的是要去迪拜!

迪拜,哦,早就想去了!

这次去之前一定要做一个拉风的造型!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没用!他一定会很累的!”

某chong嚼饼干的声音嘎然而止,停下来了,转着狗头去看身后低着头轻声说话的女子。

拜托,你即便是个负担,那也是主子甜蜜的负担!

某chong用爪子啪了一下车椅,表示负担这玩意儿也能能量转化的,比如那啥,负负得正的!

“我也在努力地让自己变好,我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莎士比亚白森森的狗牙闪了闪!

哦,相信我,在主子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最牛/叉的no。1!……

车内,顾念在低声倾诉,一人一狗进行了一轮深入的心灵交流,而被倾诉者莎士比亚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可就在某chong觉得自己的狗生高度已经可以上升到能随口吐出一大锅的心灵鸡汤普度众生时,它看到了车窗外缓缓停下来的那辆熟悉的车,随即狗眼一瞪!

心灵鸡汤也没有了!

普度众生的心思也over了!

肥硕的狗爪子往嘴里一塞,牙齿咬着爪子一个劲得抖啊抖!

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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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属于萧家景湖庄园的豪车缓缓地停在了景湖地产的大门口,驾车的司机是萧家庄园的司机,萧家除了为老爷开车的司机老汪之外,还配备了几个司机,萧家的车多,司机也是好几个。

这次佐少爷出行,是萧老爷亲自安排的。

佐少爷是去了一趟医院,他是去看望医院里成了植物人的母亲,并在病房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回来的时候他要求来一趟这里。

当然佐宿翰来这里干什么就不是他一个司机能问的事情了。

他主要的责任是安全地送他去,再安全地接他回萧家。

车辆停靠之后,司机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并滑开车窗仔细看了看,最终确定了才低声说道,“佐少爷,三少爷的车就停在这边,看来三少爷应该就在公司里!”

司机说着便朝后面看了看,询问,“佐少爷,您要上去吗?”

 

如果他要上去,他会亲自送他上去的。

佐宿翰并没有直接回答司机的话,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的车停在这里并不表示着他人就在公司里!”

司机笑了笑,“佐少爷,三少爷应该是在的,因为那辆车里还有人,是三少奶奶和那只导盲犬!”

司机的话让后排坐着的佐宿翰神情一怔,那脸上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凝滞住,他的脸直接转向了窗口位置,微张的唇瓣在轻轻地颤抖着,良久,后排响起了让司机都诧异的急切声音。

“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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