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着冷唇,凌少爵定定地望着她,随即把自己的手臂从裴小七的怀里抽出来。

当自己怀里突然空了的一瞬间,裴小七的脸色有些僵硬,心更是沉到了谷底,但紧接着,她的脸上又露出笑容来,像只树袋熊似抱住男人的胳膊:“别生气,我跟你开玩笑呢,其实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望着她极力挤出来的笑容,以及隐藏在笑容之下的小心翼翼,不知怎么的,凌少爵心口一阵抽搐。

少顷,他脚步微转,抬起另外只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小七,我说过,你什么都可以问,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等拍卖会结束,我再详细告诉你,好不好?”

男人极具温柔的嗓音,让裴小七听的险些落泪,她吸了吸鼻子,声线儿有点哽咽:“讨厌,刚才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吓死我了!”

“你哪里看出我生气了?”凌少爵有些莫名其妙。

仰着小脸儿,裴小七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要是没生气,为什么把手臂抽回去?”

凌少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但随即他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笨蛋,我把手臂抽出来,只是想要抱着你罢了,真不知道你这个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裴小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同时也开始懊恼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讨厌,人家在乎你才会胡思乱想,要是不在乎的话,才懒得理你呢。”

砰——!

就在裴小七话音将将落下之际,沉闷的爆炸声突然窜进耳膜。紧接着——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楚非死了。”

听到这句话,裴小七脑袋儿一炸,伸出手死死地抓住凌少爵胸前的衣襟,哆嗦着嘴唇,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血色褪尽的苍白的脸蛋儿,以及美眸中逐渐浮现的伤心以及痛楚,凌少爵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果然,在她的心中,楚非已经占有了非常重要的地位,所以——

如果楚非真的死在自己的手上,这个小女人也一定会恨死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小七只听到沉重的开门声缓缓响起,她转过头,看到前方的金色大门正在慢慢打开。

裴小七无法看清楚金色大门后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因为溢出眼眶的泪水,把她的视线给模糊了。

咬着下唇,裴小七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凌少爵刚才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楚非死了。

而她也从来不知道,楚非的死,竟然会带给自己这么大的震撼以及悲痛。

恍惚间,裴小七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拍卖会场的,只是任由凌少爵拉着自己,像个木偶似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

“裴小七,我正愁找不到你打回那一巴掌呢,想不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尖锐的女声,成功的把裴小七从恍惚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站在沈素身边的是她的母亲,穿着一身暗蓝色滚银边旗袍的年湘容。

“裴小姐,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素素面前。”年湘容的嗓音虽是轻柔,但却明显带着几分寒凉之意。

裴小七浅浅地眯着眼眸,说不上来为什么,从她第一次见到年湘容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人似乎长得很像一个人。

而眼下,看着她那微微蹙起的黛眉,以及眉目间的清冷,裴小七竟是越看越眼熟。

“听到没有,识相的,以后见到我最好绕着走。”在沈家备受宠爱的沈素,盛气凌人地说道,“不过,在你走之前,先让我把那一巴掌打回来。”

说完,沈素就扬起手臂,狠狠向裴小七的脸颊甩了过去。然而——

她的手臂只扬到半空中,就被自己的母亲给阻止了。

“素素。”年湘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妈,你弄痛我了?”沈素从来不知道,自己只会摆弄药草的柔弱母亲,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觉得,自己手臂的骨头都好像要被捏断了。

年湘容朝裴小七和凌少爵微微点头,包养得当的白皙脸庞,清冷无波:“失礼了,素素,我们走吧。”

沈素咬着下唇,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能够那么从容的面对仇人:“妈,你疯了么,要不是她们母女,爸爸就不会死,你就一点都不恨她们么?”

“是啊,年湘容,连你的女儿都看不过去了,你这个做妻子的,竟然还能无动于衷。”一道清脆好听的嗓音插了进来。

裴小七循声望去,只见身穿一袭黑色镶珍珠礼服的甄艾,优雅地举着香槟,缓步走了过来,最终脚步却是停在了裴小七的面前。

裴小七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女人,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敢素面朝天的漂亮女人。

在近距离的观察下,她惊讶的发现,作为一位在好莱坞混得风生水起的女明星,甄艾竟然没有化妆。

这年头,居然还有敢不化妆就出门的女星,简直太匪夷所思了。然而——

在惊叹之余,裴小七也着实羡慕了一番,一点儿妆不化,竟然还能美得这么惊为天人,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

唇不点朱而红,面不施粉而白。

就在裴小七打算开口请教甄艾到底有什么护肤秘诀的时候,沈素像是炸毛似的,尖锐的嗓音再度响起:“甄艾,我爸已经和你离婚了,你不要再来纠缠沈家了。”

甄艾唇角微挑,一双美眸含着笑意:“是啊,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所以年湘容,你要是真的那么爱延轩的话,就应该抱着她的骨灰去殉情,呵呵!”

言语虽然恶毒,但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甄艾的表情却是异常甜美,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她正在与熟人聊什么开心的事情,但事实,却全然不是这样。

“我的事,与你无关,素素,我们走。”年湘容拉着沈素就要离开。

恰在这个时候,端着香槟的服务生从几人的身边走过,沈素顺手拿起一杯香槟,就泼向了甄艾。

淡色的香槟,从头发,到脸颊顺,最后滴落在甄艾那镶嵌着珍珠的黑色礼服上。

其实沈素在拿起香槟之前,从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泼到甄艾,因为在她父母离婚,甄艾成为他继母的那几年里,沈素做过很多类似的举动,但却从未成功过。

而这一次,当她终于成功的时候,却被甄艾那冰冷的眼神给吓到了。

沈素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母亲的手臂,心里虽然害怕,面上却仍旧佯装镇定:“甄艾,你要是敢动我的话,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严格说起来,裴小七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拉着凌爵爷离开,毕竟,事情已经发展成了甄艾和沈素之间的战火。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及时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

就在她想要离开的念头刚冒出来那么一个苗头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嗓音,让裴小七脸色微微一僵。

她慢慢转过头,却是见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裴知。

视线一偏,裴小七发现,脸色僵硬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沈素的母亲,年湘容。

但年湘容脸上的不自然,却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清冷与淡漠。然而——

就在这一刻,裴小七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年湘容眼熟了,因为她发现,年湘容长得竟然与自己的母亲裴知,有几分相像。

只是那只相像并没有反应在容貌上,而是体现在了彼此都具有同样清冷气质的这点上,裴小七意外的发现,若是忽略两人的容貌,自己竟然会觉得,裴知与年湘容,就是同一个人。

“小七,听说你受伤了。”裴知的声音很轻柔,语气中也透着浓浓的关心,“少爵,不介意的话,让我和小七单独聊一会。”

几乎想都没想,裴小七脱口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裴知皱了皱眉,脸色却浮现出一丝受到伤害的痛苦来:“小七,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不求你原谅我,只是楚家现在很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回来,继承最高首判的位子。”

是啊,楚非死了。

裴小七愣了愣,心脏仿佛被撕开似的,疼得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其实一直到刚才为止,裴小七在潜意识里都不愿意相信楚非已经死了的这一事实,她觉得,楚非不可能就那么死了,他可是KING组织的最高首判啊,怎么就会死了呢?

但此时此刻,当裴知说出楚家很危险,并且希望自己继承最高首判的位子是,裴小七意识到,也许楚非真的死了。

“呵呵。”一身轻笑窜入耳膜,裴小七机械似的转过头,发现甄艾正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扫视着宴会大厅的人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小七伸出手,抵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她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做梦一样,乱的让她理不清楚头绪,同时,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其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在裴小七看来,自己就好像是个扯线木偶似的,唯一的任务就是乖乖的跟在凌少爵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