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虽然有夜光石,但真的走进甬道里的时候,能见度还是非常低,勉强只能把脚下的路看得稍微清楚些。

裴知带着两人选择了靠近左边的那条甬道:“这里是楚家的地牢,上次你在山上遇到我的时候,我刚从这里逃出来。”

听裴知提起之前的事情,裴小七稍稍愣了下,却没有接话。

反倒是扶着墙壁,步伐有些踉跄的沈麟开口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逃出去的。”

裴小七转过头,瞪了眼沈麟,冷声道:“别做梦,你逃不走的。”

沈麟轻笑了一声,没在说话。

越往甬道的深处走,漂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就越为浓重,再加上甬道本就狭小,这让裴小七感到异常的压抑和难受。

但是在难受之余,裴小七却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行走的并非是直线,每过几分钟,前进的方向就会改变,以至于到最后,她压根儿就无法辨别,自己到底是在往哪里走。

比起将注意力放在方向上的裴小七,沈麟似乎对甬道的壁面更为感兴趣,时不时地抬起手臂,用手指触摸着。

终于,在差不多走了二十来分钟的样子,甬道的前方出现了光亮,远远看去就好像火车即将驶出隧道的那种感觉。

心里压抑的裴小七,看到前方那小小的亮光,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总算到了,再走下我就要被憋死了。”

其实裴小七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压抑,事实上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特别害怕待在狭小昏暗的空间里,除了会觉得压抑之外,更多的其实是恐惧。

由于四周能见度不太高,所以裴小七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裴知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作为催眠师的裴知,最为擅长的就是从细微之处观察人的心理活动以及情绪,所以她自然也就从裴小七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中,察觉到了她心里的害怕,可是——

这种对狭小空间的害怕,却并非是先天的,而是源于裴小七四岁那年,被宫亦博放进那口黑漆漆的棺材里所造成的。

换言之,对于裴知来说,也是由她一手造成的。

裴知稍稍放慢脚步,抬起手扶住额头上满是冷汗的女儿。

裴小七诧异的偏过头,有点儿摸不透裴知这个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要挣脱裴知的手臂,只是还没那么做,就听到裴知说:“不舒服么?”

裴小七稍稍愣了下,却是诚实地点头:“有点。”所以,她这是在关心自己么?

在完全走出昏暗狭仄的甬道后,裴知才松开手,而此时,裴小七的注意力却被眼前那扇金灿灿的,闪耀着土豪金儿光芒的大门给吸引住了。

这门,该不会是黄金做的吧。

就在裴小七琢磨门的材质时,沉重的黄金大铁门儿缓慢地由里向外打开,紧接着——

比先前更为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口鼻,门内,触目所及的是满地暗红色的**,以及被单独隔成小间,鳞次栉比般排列在一边儿的牢房。

而在牢房对面的那面墙壁附近,则依次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其实裴小七也不太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刑具,因为每一样看起来都太过奇怪,她只能从上面沾满的黑色血水,勉强判断,应该是刑具吧。

只是裴知说,自己上次在山上遇到她的时候,她刚从这里逃出来,那是不是说裴知在这里受过刑?

想到这里,裴小七忍不住向自己的母亲看了一眼,恰巧,裴知也刚好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怎么了?”

被这么一问,裴小七赶忙移开视线,可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儿,裴知到底有没有受刑的念头,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们要把我关在这里么?”沈麟半眯着眼睛,视线落向那些摆放在墙角的刑具,“顺便说一声,你们如果对我用刑,我就咬舌自尽。”

裴小七看着双手插在裤兜儿的沈麟,忍不住冷嗤一声儿:“原来你也会害怕。”

沈麟收回目光,唇角浮现笑纹:“是人都会怕痛,何况这些还是中世纪使用过的,非常不人道的刑具。”

虽然沈麟那么说,可裴小七从他身上,却没有看到有一丁点儿害怕的意思,云淡风轻的就像是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最终,沈麟被关进了一间靠近角落的牢房里。

看到裴知连牢房的门都不锁,裴小七忍不住问:“这样没问题么?万一他逃走怎么办?”哪有关人,连门都不锁的。

“没关系,他逃不走的。”

听到裴知这么说,裴小七下意识接着道:“可是你曾经不就逃出来过么?”既然你能逃出来,那沈麟为什么不可以?

裴知皱了皱眉,在带着裴小七走出去的时候,她才开口:“当时我催眠了负责看守的人员,再加上端木家族派忍者挖通了一条地道,所以我才能够逃走。”

裴小七想起,自己当初和凌少爵以及楚非,在山上遇到裴知的时候,她身边的确跟着几名忍者。

“那万一有人用相同的方法,把沈麟救走怎么办?”裴小七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既然有人能够救裴知,同样,沈麟也能够被救走啊。

“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当初端木家族花了三年才完成的暗道,在我逃出来之后,已经被封。就算真的有人来救沈麟,想要用挖地道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说完这些,见裴小七还是皱着眉头,裴知又补充道,“我刚才带你走的甬道,里面有零物质的存在,每过一段时间,方向和尺寸就会有所改变,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逃出去。”

裴小七见裴知解释的这么详细,方才觉得,自己由始至终,好像都对裴知存有一种莫名的不信任。

除此之外,她心底还存有另外的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知当然知道,裴小七指得是她和沈麟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但同时也稍稍有些惊讶:“凌少没有把计划告诉你么?”

裴小七一脸儿迷惑地摇头。

闻言,裴知黛眉微蹙:“也许他是怕沈麟看出什么端倪,才没告诉你。”

裴小七不自觉地拉住裴知的手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从裴知的态度来看,她显然知道凌少爵的安排。

可是,为什么他能够告诉裴知,却不能告诉自己?想到这里,裴小七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那种什么事情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

裴知见她脸色不太好,隐约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安慰道:“他既然没告诉你,肯定是怕你担心,别往心里去。”

裴小七看了眼裴知,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裴知叹了口气:“走吧,我等会儿把详细的事情经过告诉你。”

没有了浓重的血腥味儿,取而代之的是使人全身神经都感到异常放松的柑橘芳香,裴小七站在门口,望着已经先自己一步走进去的裴知。

“这个房间是……”难道是给自己准备的?可瞅这房间的布置,怎么弄得好像要在这里长住似的。

“小七,这几天你跟我住一起,好不好?”裴知向她招招手,“过来。”

站在门口的裴小七,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走进去:“没有别的房间么?”这意思很简单,她不想和裴知住在一起。

裴知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她拉过裴小七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小七,我们是母女,有必要这么生分么?”

是母女没错,只可惜互相不待见。

裴小七神情古怪地盯着裴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你在那种情况下怀上的,你看到我难道不会觉得恶心么?”

裴知起身,倒了一杯开水递给裴小七,随即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没办法面对你,但是萧飞在楚非的手上,所以为了救他,我只能想办法对你好点,因为楚非很在乎你这个妹妹。”

裴知怎么也没有想到,顾萧飞竟然会被楚非抓走,这是她千算万算,却始终没有算到的意外。

原来是为了救顾萧飞,所以才想要补偿自己。

裴小七垂着眼眸,一股浓重的悲哀感涌上心头:“你刚才说,要把事情经过告诉我,现在你可以说了,就当是对我好点儿,请你把事情说的详细一点。”

“我们打算对沈麟进行催眠,从他脑海中提取出有关你为什么会高烧不退的记忆。所以,你和沈麟才会被带到这里来。”

“提取沈麒的记忆?”记忆真的可以随便提取么?

裴知点点头:“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只要采用催眠再辅以一些药物制剂,就可以做到将人的记忆完全提取,相对来讲,提取一个人的记忆,要比篡改容易许多。”

听裴知提到了篡改记忆,裴小七想起,自己的记忆曾被顾萧飞篡改过:“你有办法恢复我被篡改过的记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