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长乐是被痛醒的。

虽然在引产手术中,医生为她打了麻药。

但是她确实罕见的半抗麻性体质,所以就算打了麻醉药,其效果也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好痛。”施长乐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放在被子底下手,更是拼命地抓着床单,反复的绞拧。的

“长乐,不怕,过一会儿就不痛了。”看到施长乐这个样子,顾延北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真的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让她一个人来产检。

施长乐被推下楼梯后,就失去了意识,所以此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强忍着腹部传来的痛感,施长乐在逐渐加深的惶恐中,用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平坦的感觉,让她一下子就窒息了。

昏迷之前的一幕幕路,也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她被推下楼梯了……所以孩子,没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病房,施长乐几乎忘记了身上腹部的强烈疼痛,一看到角落里的郑秋英,便掀开被子,起身冲向郑秋英。

只是还没等她的双脚落地,身子就被男人紧紧地用在怀里。

“你刚做完手术,不能乱动。”顾延北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很平静,可是仔细听的话,却会发现其中带着一丝颤抖。

曾经他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凌少爵会对他说:真想把女人分分钟栓在自己的身边,让她哪都去不了。

而现在顾延北终于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他现在就希望施长乐时时刻刻都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唯有这样他才能够感觉到放心,才能够不再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会遭受到什么伤害。

被顾延北紧紧抱在话中的施长乐,泪水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她趴在他的怀里,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延北,我们的孩子……孩子没有了,你让我杀了她,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顾延北不断地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一遍又一遍地吻去眼角那不断落下泪的眼泪:“别哭,眼角会坏掉的,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不会白死。”

听到这话,郑秋英忍不住尖着嗓子说道:“你们要是敢把我怎么样,顾泽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劝你们识相点,最好赶快把我放了。”

郑秋英之所以会这么嚣张,无外乎这么些年来,顾延北反抗顾家的次数,几乎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所以潜意识里,郑秋英一直觉得,顾延北就是个软弱无能的人。

哪怕之前她找人在他的车子上动手脚,导致车子爆炸,顾延北受了重伤。

事后,顾延北都未曾对此事进行追究。

所以这一次,郑秋英同样觉得,就算自己害死了施长乐腹中的孩子,他顾延北也不敢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更何况顾泽如今回来了,她已经有了一个强大的靠山。

刚失去孩子的施长乐,听到郑秋英近乎挑衅的嚣张话语,用尽全身力气从顾延北的怀里挣脱。

事实上,按照她此时的力气,是怎么也没办法挣脱的。

只是顾延北害怕自己太过用力,会弄痛了她,所以才稍稍松了手臂。

但在施长乐跳下床的那一刻,他还是伸出一条手臂,半搂着她的腰肢儿。

倒地是刚做完手术,身子还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脚才碰到地上,施长乐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大半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像男人的怀里靠过去。

施长乐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顾延北衣襟,泣不成声:“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延北,孩子……孩子没有了……”

女人滚烫的泪水,打湿了衬衫。

失去了孩子的施长乐固然痛苦到了极点,而他又何尝不是。

还有四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他就要做父亲了。

郑秋英依旧有恃无恐:“杀我?哼,你们敢对我动手,当心吃不了兜着走。”她倒要看看,顾延北究竟能拿她怎么样。

顾延北转过头盯着有恃无恐的郑秋英,眸色里泛起前所未有的狠戾和血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尽,二是让你儿子和你一起死。”

一字一顿的嗓音,覆满了寒意和杀气。

这个样子的顾延北,让郑秋英感到有些害怕,但她很快就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你要是敢动我,裴小七,顾楠还有凌振国都会为我陪葬,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单子杀我。”

这也就是郑秋英敢有恃无恐的最重要的原因。

顾泽受伤握有三条举足轻重的性命,所以她绝对不相信,顾延北有这个胆子。然而——

“用凌家人的性命来要挟我?你不觉得可笑么?”顾延北的声音覆上一层冷意,他把施长乐重新抱回病**。

又动作轻柔地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才一步一步朝郑秋英走过去,在距离三不知要的地方站定。

郑秋英是坐在地上的,手腕上已经被手考磨出了血痕:“谁不知道,你和凌少爵有过命之交,你当我是那么好骗的么?”

顾延北双手插在裤袋里,眸色越来越冷:“正因为有过命之交,所以我才相信,他不会因此怪我。”

郑秋英仰着头,突然笑了起来:“你可以不在乎与凌少爵交恶,那么数万条无辜的性命难道你也不在乎了?”

顾延北微微挑眉:“你说的是,顾泽在G市七十二处地点,埋下弹药的事情?我若是记得没错,当初楚非,好像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顾鑫为了不交出412名单,不惜让把我推出去顶罪,一点楚非真的释放生化武器,那死的,可不是数万人啊。”

郑秋英的脸色剧变。

紧接着,她又听到顾延北漫不经心,却极具冷意的嗓音响起:“我是顾鑫的儿子,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郑秋英,你心里应该清楚。”

到了这个时候,郑秋英才真的害怕起来:“你不可以杀我,顾延北,你这个孽种,你要是杀了我,肯定会不得好死。”

兴许是知道自己全部的威胁,对眼前的这个男人都没有用了,郑秋英突然拼命挣扎起来。

手腕上的伤口,则被磨得更深了,鲜红地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顾泽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母亲蜷缩在角落里的那副凄惨模样儿。

“放了我妈。”一身黑衣的顾泽,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顾延北嗓音冷漠:“可以,把我儿子的命,还回来。”

郑秋英看到顾泽来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阿泽,你救就我,救救我……”

顾泽垂在肩膀两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状,他看着郑秋英,声音有些紧绷:“妈,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苏沛然推门而入:“还能怎么回事?你妈丧尽天良,把怀了六个月身孕的女人,推下楼梯,差点儿就一尸两命。”

若不是今天刚好有三位权威的产科专家在,按照苏沛然多年的经验,施长乐就算侥幸大难不死,子宫也未必能够保住。

换句话说,她差点儿就这辈子再也无法做母亲了。

顾泽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来:“不可能,我妈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沛然冷笑一声:“我也想知道啊,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对一个孕妇下这么重的手。”

郑秋英眼珠子一转,恨恨地盯着苏沛然:“你无赖我,我根本就没有把她推下去,是她自己不小心滚下楼梯的。”

事发的时候,只有苏沛然一个人看到了。

只要自己咬死了不承认,就根本没有证据。

“听到没有,我妈没有做过。”顾泽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而正是这个念头,让他的瞳孔微微颤了一下。

他想起裴小七说,郑秋英想要让郑昊强间她。

那么按照自己母亲的这种行事作风,把施长乐推下楼梯,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

她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施长乐和裴小七不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方的罪过自己的母亲啊。

苏沛然虽然只是个主任医生,但她到底是凌振国的表妹。

这些年来她和丈夫能够一帆风顺,或多或少都是受到了凌家的照顾,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讲——

苏沛然也绝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只是一名简单的妇产科医生。

否则,她也绝对不可能那么恰好地赶到施长乐出事的现场。“

“自己滚下去的?”苏沛然讥讽道,“那我倒要看看,到了军事法庭,你还敢不敢这么说。”

“哼,就算去军事法庭,没有证据,你又能怎么样?”郑秋英没有半分退让,她似乎笃定了,除了苏沛然之外,没有任何人看到她的所作所为。

“你真的以为没有证据么?”苏沛然的话虽然是对郑秋英说的,但一双覆着冷然的眼睛,却是看向了顾泽。

到了这会儿,纵然没有亲眼见到事实,但顾泽心里已经隐隐猜到,或许顾延北和苏沛然说的是真的。

自己的母亲,的确对施长乐动手了。

否则,顾延北不可能拿自己的骨肉来诬陷,最重要的是看苏沛然的样子,手里一定握着什么如山铁证,才敢提起军事法庭。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连军事法庭都提出来了,顾泽要是再不明白苏沛然的意思,也就白活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