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七收回手抢,她转过身,目光冰冷地盯着沈麟,声线儿亦是冷到了极点:“我现在要你的一句话。”

沈麟眯了眯眼眸:“你想要我告诉你,到底能不能把顾楠好,是么?”

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那把精巧的女士手抢,裴小七同样浅浅地眯着眼眸:“要是治不好,留着你的命也没什么用处。”

虽然在最开始听到沈麟说没有把顾楠治好,她心里充满了无措和慌张,但是此时此刻却已经镇定下来。

沈麟需要符合条件的血液来维持性命,而其要付出的代价则是彻底治好顾楠,所以裴小七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强大的求生本能下,沈麟必定是有办法将顾楠给治好的。

沈麟把左腿交叠在右腿上,“明明是只凶猛的老虎,硬生生被训成了只温顺的猫咪,太可惜了。”

裴小七没有心思去细想沈麟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她再一次地抬起手臂:“三秒钟,给我答案。三、二……”

仅仅数了两声,沈麟就突然举起双手:“别开抢,我坦白告诉你,我的确没有办法完全把顾楠治好,但是……你们也不用担心裴知在她脑海里下达的那份指令,因为指令已经被我给修改了。”

“不可能。”裴知尖锐的嗓音,突兀的响起。

沈延轩紧紧地抱着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神情激动的裴知,像是在哄劝一个任性的孩子似的:“听话,你的腿受伤了,等医生过来帮你包扎。”

“我下的指令,没有人能够修改。”裴知的双臂被沈延轩紧紧地禁锢在怀里,语气尖锐到了极点。

沈麟唇角一勾:“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凌少爵似乎曾经就解开了你下在对楚非所下的指令。”

裴知立即道:“他能够解开指令,不过是因为我对楚非下的指令,根本就不难解开。”

沈麟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缓缓道:“是么?那还真是可惜,对于我来说,你对顾楠下的指令虽然难以解开,却并不是不能修改。”

“就凭你,怎么可能修改我下达的指令。”裴知越来越激动,沈延轩只能拼命地收紧手臂,安抚着她过分激动的情绪。

“凭我一个人的确不可能,不过……有了年湘容,事情就好办多了。”沈麟缓缓道,“她的眼睛与你有七分神似,只要加以训练,完全可以让进入深度催眠状态的顾楠相信,年湘容就是你,所以虽然完全解除指令不可能,但是修改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裴小七听得有些迷糊,只能勉强理解沈麟的意思:“你既然修改了指令,那修改之后的指令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种被下了套的感觉,看着沈麟的眼神,除了冰冷之外,也多了几分防备和警戒。

沈麟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下的指令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

微乎其微,那就表示还是有影响的。

裴小七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你最好保证她没事。”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麟单手托着下巴,目光似笑非笑。

楚非和裴小七以及风离一同离开,在车上,裴小七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住心中对沈麟的怒火,一拳头狠狠砸向车身。

风离瞥了她紧紧握成拳状的小手,上面通红一片:“小徒弟,你的手可是很珍贵的,要好好珍惜,打坏了会很麻烦。”

裴小七没好气地瞪了风离一眼:“要你管。”

风离耸耸肩膀,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刚才听得有些糊涂,小徒弟,到底是什么事情把你气成这个样子,还有顾楠是谁?”

裴小七本想甩给他一句多管闲事,前方负责开车的楚非,却开口了,他简明扼要的把裴知对顾楠下达催眠指令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风离托着下巴,陷入深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么看来的话,顾楠的性命不就等于掌握在了沈麟的手里。”

裴小七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是啊,他兜了一大个圈子,最后还是把我们给算计了。”她就说嘛,沈麟哪有那么好心会把顾楠给治好。

风离像是惋惜般地叹了口气,又好似有几分无奈:“说起计算人心这件事情,的确没人比得上他。”

裴小七皱着眉头,心情很不好:“难道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制住他吗?”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楚非点燃根香烟,若非心情实在不好,他也不会在这种密闭的环境中,让自己的妹妹跟着抽二手烟。

“沈麟的弱点很多,但是……我们一个都不能动。唯一能够利用的,也就只有他想要继续活下去这一点。”

“啊?”裴小七微微一愣,“他有很多弱点么?”总觉得像沈麟那样的人,压根儿就不会有任何弱点。

“他很在乎沈家的人,尤其是沈延轩,只可惜——”楚非顿了顿,清冷的眸子快速掠过一道冷芒,“沈家的人,不能动。”

裴小七抿了抿唇角,她出了楚非话中的意思。

沈家的人的确动不得,因为凌少爵是沈鹤的外孙,有这一层关系在,就算知道了沈麟的弱点,也奈何不了他。

重重地叹了口气,裴小七把视线转向窗外,两旁高大欣秀的行道树,已经长出茂盛翠绿的枝叶,明媚到了极点的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在地上洒下岁经办的斑驳影迹。

在返回猎鹰训练基地之前,裴小七先去了趟凌宅,她想要知道顾楠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不过在见到之后,却是一番让她大跌眼镜的景象。

“楠……楠子,你怎么了?”看着一脸羞涩,挽着楚非手臂的顾楠,裴小七突然觉得事情有些玄幻。

该不会是被掉包了吧,顾楠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小女儿般的羞涩姿态,太诡异了。

顾楠笑了笑,漂亮的脸颊满是显而易见的欢喜:“什么怎么了?我现在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你应该为我高兴啊。”

裴小七想说自己真的很高兴,可是——

“楠子,你真的没事吧,你……你不是讨厌我哥么?”说着,裴小七看了眼楚非,希望能够从他那里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非英挺的眉锋微微蹙起,如果之前没有在清水雅苑里听到沈麟的那些话,他自然不会对顾楠这种小鸟依人的状态感到困惑和担忧。

然而此刻他却开始忧心,这个性格与从前几乎判若两人的小女人,会这么得小鸟依人,是否与沈麟修改的暗示指令有关。

纵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但裴小七也从楚非眼中的担忧,明白了其心中所想。

她把顾楠拉到一边,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了十几遍:“楠子,你真的没事吧。”

顾楠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很好啊,到是你,从刚才开始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应该是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

裴小七挠挠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楠说才能够让她听明白:“那个……楠子啊,你喜欢我哥?”

顾楠眨眨眼睛,唇角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喜欢啊,不过一想到他之前打掉了我的孩子,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恨的。”

唇角喜悦的弧度,微微染上一丝落寞。

人生总有许多追悔莫及的伤害和痛苦,可是纵然如此,却也只能继续走下去,而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往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可是……”裴小七有点儿词穷,“你的变化会不会太大了,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小鸟依人,啊,不对,是性格这么软弱。”

“软弱?”顾楠皱了皱眉,“我哪里软弱了,陷入热恋的女人,不都是这个样子么。”

听到她这么说,裴小七一时之间也找不着逻辑上的错误来,的确就像是顾楠说的,陷入热恋中的女人,哪个不是小鸟依人。

可还是那句话,这种太过巨大的转变,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晚餐裴小七是留在凌宅吃的,本打算吃完饭就离开,结果却被凌老爷子给硬拉着下了盘围棋。

她虽然会下围棋,却并不精通,顶多只能算是入了个门,而围棋易学难精。

所以刚开盘没多久,连中盘都没进入,裴小七的白子就被凌老爷子给杀得片甲不留,毫无招架之力。

棋局结束,裴小七并没有急着离开书房,而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她知道凌老爷子可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下棋,必定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

管家赵忠在棋局结束的时候,刚好端了壶泡好的普洱茶,他为先为凌老爷子沏了杯,随后又替裴小七也沏了杯。

离开的时候,赵忠的脚步在走到棋盘旁边,微微一顿,那双永远恭敬让人看不出有多大情绪的浑浊双眼,浮现一丝诧异。

凌老爷子抿了口还有些滚烫的茶水:“老赵啊,你看着丫头是不是很有天赋,只可惜给那臭小子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