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一南演奏的这个音乐厅,并不是很大,因为他的级别很高,所以。每次音乐会都控制人数的。整个演奏大厅里,装修都很豪华,顶棚上也都是华丽丽的吊灯,就在陆青淼和许沁的头顶上,有一盏水晶吊灯,吊灯的尾部是用一根根如同冰柱般长长的玻璃。最要命的是,这些玻璃的顶部都是尖尖的。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出问题,只是寻常的吊灯,在那里静止的,也从来没有人注意。

陆青淼只是觉得心里发颤,可是却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直到有一根吊灯的长长的玻璃条从上面掉了下来,陆青淼身后的人都惊呼起来。整个大厅里忽然间喧闹开来,陆青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头向左边摆去,然后,她看到那个玻璃柱,直直地朝着念中砸了下来,陆青淼顿时大惊失色,她本能地一摆手,玻璃柱向着许沁的方向扎去,念中没事,长长的玻璃却扎进了许沁的太阳穴,入肉很深,许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到血从她的太阳穴流了下来,很浓很浓的血迹,浸染了她的衣服。

江潮源才回过头来。也许是他的直觉没有陆青淼那样好,也许是他太投入到音乐会当中了,竟然忘了周遭的一切,等到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也是惊慌失措,他大声叫喊,“许沁!”

陆青淼真的慌了。她不是故意的!

念中已经在呜呜地哭了起来,不知所措。

整个音乐厅里乱作一团。

饶一南也看到了下面发生的事情,琴声戛然而止,他飞奔到台下,扶起许沁,叫道,“沁儿,沁儿!救护车呢,快叫救护车!”

江潮源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他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许沁的样子让他觉得触目惊心,整个人都相当不好,陆青淼更是慌了,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的双手不停地摩擦着,看到念中无措的样子,陆青淼把他揽进了怀里,念中却挣脱了出来,他指着陆青淼说道,“干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妈妈?”

陆青淼一下子慌了,她的嘴唇开合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念中如何把这个罪名扣在她身上了?她是为了念中,下意识地把玻璃柱子拨弄到旁边去的,可是毕竟他的妈妈已经成了这样了,陆青淼要如何解释?

念中猛然把陆青淼往后推了一把,江潮源正在小心翼翼地扶着许沁,他严厉地说了一句,“念中!”

许念中这才不作声了,只是呜呜地哭起了“妈妈”!

音乐大厅里早就乱作一团,大家有的义愤填膺,认为自己花钱是来听音乐会的,不是来看热闹的,有的人怀着恻隐之心,看到要出人命了,马上都凑过来,问道,“没事吧,没事吧!”

音乐厅的安保人员过来了,他们疏散了人群,只剩下许沁几个相熟的人,其实总共也没有几个人,就是江潮源,陆青淼,念中还有饶一南,一起扶着许沁,眼看着许沁的太阳穴里,还有许多碎掉的玻璃,血还在汩汩地流着,江潮源的心莫名地慌了,如果这样流下去,不出事才怪!

饶一南这会儿好像没有了主意,失去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他有些哭丧着脸,只是莫名地叫着“许沁,许沁!”

许沁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救护车来了!”似是安保部门的人说了一句,医生急匆匆地走了下来,对着江潮源和饶一南说了许多的注意事项,让他们俩不要随便动许沁,然后来了两个医生,小心翼翼地把许沁抬到了救护车上。

陆青淼本来要拉念中的,可是却被念中推开了,陆青淼的心里真是委屈极了。

到了嘉禾医院,是乔振东接收的,他本来就是脑科的主刀医生,接收了许沁非常正常,看到陆青淼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没有说什么,他还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和陆青淼有关系。

时间不等人,他匆匆进了手术室。

许沁的手术非常非常复杂,要把细小的碎的玻璃全都取出来,而且玻璃插入许沁的脑部非常非常深,让她的大脑神经,受了很大很大的影响!

陆青淼一直和江潮源在外面等着,念中和饶一南坐在一起,都是一副非常悲痛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陆青淼呜呜地哭了起来,口中喃喃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江潮源坐在她身边,拉起了她的手,“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什么?”

刚才的事情,江潮源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他只是知道有一根玻璃柱子掉了下来,扎进了许沁的头部,可是,如果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不是应该直接插入她的头顶的么?为什么会进入了她的太阳穴呢?这些事情他方才没有考虑。

“是这样的,方才玻璃差点掉到念中的头上,那个玻璃那么尖,如果插入念中的头顶,掉落的力度又是那样大,一下子下来,念中肯定会没命的,我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本能地把玻璃挡开了,想不到却伤害了许沁!”接着,她的双手又捂在脸上,仿佛刚才的事情是噩梦般,不愿意提及。

江潮源拍了怕她的手,“我知道了,我知道!”

陆青淼躺在江潮源的肩膀上。

“干妈,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坐在陆青淼对面的念中低声和陆青淼道歉,“我刚才还一直怪你把妈妈害成这样,我现在才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且你是为了救我。”

说着,走到了陆青淼的身边,伏在了陆青淼的怀里,陆青淼轻轻抚摸着念中的头,“念中乖,真是一个乖孩子,不怪干妈了!”

一南只是叹了一口气,许沁是他全心爱着的女子。

他现在仍然记得,他去美国开音乐会,似乎总有一个女孩子到场,若是她只去一两场也就罢了,可是她却是场场都跟着,而且总是坐在显眼的第一排,饶一南每次歪头都能够看见的第一排,也是他上台之后,下意识地看向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什么目的,不过,她能够场场跟着他,而且坐的都是同一个位置,那么这个事情,可能有些不简单了。

有一次,音乐会结束以后,饶一南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春天,美国的春天也很美的,而且有着各种好闻的味道,熏人欲醉。

他从音乐厅走了出来,却看到有一个女子,在长街的灯影下找着东西,灯光不明,这个女子身材很瘦,她微微弯着腰,边说到,“在哪呢,到底在哪呢?”

饶一南还没有看清楚这个女孩子是谁,说道,“whatareyoulookingfor?”(你在找什么?)

女子浅笑着抬起头来,说道,“我是中国人,你不用和我说英,我的耳钉掉了一个,你看!”说着,她侧过耳朵,让饶一南看,仿佛生怕饶一南以为是假的一样。

饶一南走近了一看,果然是,有一只耳钉掉了。

“我帮你找找!”他说道。

“算了,不用了,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估计是真的丢了,我以后也学黑人,戴一只耳钉吧!”接着就浅浅地笑了起来,饶一南这才发现,她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有着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灿然的美感,他没有说话,她就是每场音乐会都追着他的人,即使饶一南再笨,也能看得出来她是什么目的,刚才还在借口找耳钉,是假的吧,“你的耳钉在你的口袋里!”估豆庄技。

饶一南说道。

“你怎么知道?”饶一南猛然间一说,许沁下意识地问道。

饶一南笑了起来,果真在她的口袋里,显然,她的目的已经不言自明了,如果先前她每场音乐会都追着他,他还有些怀疑,她是痴迷钢琴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动作,饶一南知道了,此女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弹琴的人。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饶一南说道,“再说我来美国也只是短暂的居留,不会长期住,我也不打算在这个地方找女朋友!”

显然,他的话噎得许沁喘不上来气,有些难堪,不过随即她说道,“你是在说我么?我在追你?饶一南,简直是笑话,我找个耳钉你就说是我在追你的话,那么你还真是太自作多情了!”接着向前离开。

饶一南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是后来的好久,许沁还是一直在追着他的音乐会在看,反倒让饶一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时间久了,他心想,她追着就追着吧,反正也和他没有关系。

以为不过就是这样了的!

那天,饶一南结束了在美国的行程,准备返回奥地利了,机场自然少不了粉丝的送往,只是在那么多的粉丝中间,他看到了一个人,她低垂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很不开心,手上拿着一张饶一南的海报,不知道为什么,饶一南会一下子就注意到她,大概因为别的粉丝都是热情高涨的,唯有她是失魂落魄的,他嘴角笑了一下,忍不住走到她的身边。

许沁抬起头来,眼含着热泪,说了一句,“我以为我的目的你早就知道的!我也以为女追男向来隔层纱的,可是过了这么久,你竟然还不懂我的心思!”

饶一南忍不住笑笑,这时候,机场的广播传来声音,提醒各位乘客要迟到了,所以,饶一南上了飞机,许沁一直在盯着他。

以为两个人不过就这样相忘于江湖的,他终究会变成她生命中的一个片段,这一页翻篇了,他会过去的,可是,想不到许沁会出差去了奥地利。

在异国他乡,在陌生人走动的别的的国家,却在十字街头,又遇到了他。

不偏不巧的,他就在路口,而许沁正在等红灯。

那时候,距离饶一南在美国的演出,已经隔了一年之久。

以为会彼此遗忘,可是,终究没忘。

许沁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这次不是故意的!”

饶一南的双臂也抱在了胸前,“你的意思是你以前都是故意的喽?”

自己的把柄终究是落在了别人的手里,许沁忍不住笑笑。

这次是饶一南做东,本来一个是偶像一个是粉丝的,现在两个人终于站在了平等的位置。

饶一南和许沁的初吻是在爱琴海边的,那个浪漫的地方。

饶一南主动的,许沁好像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吻完了之后,许沁问道,“你吻我,你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啊?”

饶一南笑笑,“是不是我每一句话,你都记在心里?我上次不过是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你记到现在!”

往昔,终究已经过去。

后来,饶一南搬到了美国,这次两个人决定一起回国看看。

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虽然陆青淼是为了念中,并且没有意识地把玻璃打向许沁的,可是,在他的心里,对陆青淼还是多少有一些怨恨的。

陆青淼和江潮源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的完成,念中也在陆青淼的身边,四个人,没说一句话,唯有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上来了几个警察,说是要例行讯问

,也不知道是谁打电话报警了,许沁毕竟是重伤,所以警察局也要重视的。

“您是陆小姐?”警察问道。

“是的,我是!”这是陆青淼长这么大以来,第二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警察,上次是因为爸爸的事情,不过,那是因为她是家属,现在却不同,她是犯罪嫌疑人。

“能不能跟我们去一趟警局,有些事情,我们要例行调查一下!”警察说道。

陆青淼惊了,她不知道她好心办了这件事情,为什么要去警局?

她的眼神无助而惊慌地看向江潮源。

江潮源也站了起来,“我能陪她去么?”

“可以,不过讯问的时候你不能在旁边的!”

陆青淼一听,竟然还要讯问,她顿时慌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要去警察局的。

警察又站在病房门口,询问病人的情况,正好有一个护士出来了,问道,“情况怎么样?”

“病人的情况很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醒!”护士急匆匆地离开了。

陆青淼的心里乱极了,许沁的情况能有多糟啊!她一个好好的女子,正值大好年华,不会就因为陆青淼的错手,而丧失了她一生的幸福吧。

“干妈,我也陪你去,我去给你作证!”念中也说道。

“那走吧!”陆青淼的心里乱极了,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颤抖着的。

一行人去了警察局。

江潮源和念中在外面等着。

“干爹,干妈会有事么?”念中不安地问道,亲妈已经伤成那样了,干妈如果再有什么事情,他一个小孩儿要如何承受?

江潮源抚摸了一下念中的头,“她不会有事的!”

念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警察出来了,问道念中,“你干妈说她是为了保护你,下意识地把玻璃往旁边打去的是么?”

念中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江潮源却是火了,他吼道,“现在病人正躺在医院里,我们都是病人的亲人朋友,不会有什么不良居心,你们应该去查查那家吊灯公司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我们明明去听演唱会,却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陆青淼是出于本能的保护!你们的讯问丝毫没有道理!”

“先生你消消气,我们正在调查,也是为了排除故意的嫌疑,你们和吊灯公司的纠纷,我们可能管不了,需要你们走司法程序,好了,今天对陆小姐的讯问已经结束了,她可以走了!”

陆青淼从里面走了出来,接着就趴在江潮源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江潮源拍着她的背,“你受委屈了,受委屈了!”

“没有!他们对我态度挺好的,真的只是例行问了一下吊灯的情况,我们去医院吧,也不知道许沁醒了没有!”陆青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现在已经是夜里三点,许沁的手术还在做,陆青淼已经困的不得了,整个人都觉得有些疲惫。

江潮源说道,“要不然你先回家去!”

“我一个人回家,好害怕!而且,不在这里,我会更加担心。我还是在这里吧!”

两个人刚刚说完这句话,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乔振东紧张的神情总算是放松下来,他摘下口罩,对着陆青淼说,“青淼,许沁脑部的玻璃残渣已经全部清理,不过她的神经却受了很大的影响,将来可能小脑会很不发达,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醒来后,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认识人,甚至生活不能自理,”乔振东说道,看到陆青淼惊慌颤抖的样子,他拍了一下陆青淼的肩膀,“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我只是让你们做好思想准备,你们也应该做好好的设想,比如,她醒来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就是太阳穴这里有点疤痕,不过现在一切情况都不明朗,什么都不好说,你们还是提前做好准备!”

陆青淼已经急的哭了出来,是她把许沁害成这个样子的,虽然不是故意,可是许沁毕竟已经这样了,她要如何应对啊?

陆青淼的手实在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浑身都在颤抖着,刚才若不是江潮源扶着她,她会瘫倒的,可是如今该怎么办,她只能乞求许沁快些好起来。

这时候,医院门口来了两个人,应该是夫妻。

江潮源叫了一声,“伯父,伯母!”

陆青淼还在狐疑着,那个中年女人什么也没有说,“啪”地就甩给了陆青淼一个耳光,陆青淼顿时蒙了,耳朵“嗡嗡”作响,脑中混乱一片。

“伯母!”江潮源厉声叫道,把陆青淼拉在了她的身后。

“沁儿是你打伤的?”

陆青淼这才会意过来,原来这就是许沁的父母,打她也是应该,许沁那么年轻,那么漂亮还那般有作为,被她一下子伤成那样,哪个父母也接受不了。

陆青淼被打,江潮源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把陆青淼藏到了自己的身后,“伯母,青淼不是故意的,因为玻璃柱子掉下来,差点要砸到念中,青淼下意识地挡开了,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许母这才意会过来,“潮源,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我还一直纳闷呢,原来,这个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啊?现任女友打伤前任女友,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么?也许是她嫉妒许沁也说不定。”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伯母!”江潮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青淼是为了念中!”

“念中?为了这个和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就把我的亲生女儿弄成这样,陆青淼,你好,你真好!”许母恨恨地说道。

许母的口气还是深深地伤害了念中,他知道自己一直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是许沁妈妈收养了他,可是,他没有想到,奶奶竟然这样说他,好像,他的生死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一样,他站在那里,紧紧地咬着唇!

江潮源看到了他的样子,也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现在江潮源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陆青淼,一个是念中,都是他要保护的人。

“伯母,你过分了啊!我看在许沁当年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伯母的,你如今这般没有素质,为了自己的女儿迁怒一个孩子,谁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的,青淼愿意吗?她刚刚去了一趟警察局,现在整个良心都不安!”江潮源在低吼,当年,他只是见过一次许沁的父母,本来对许沁的母亲印象就不好,现在把他的整个火气都激出来了!

这时候,医院的护士慌忙走了过来,说道,“这是医院,不要喧哗!”

一行人这才安静了下来,陆青淼一直在低声抽泣着,念中伏在江潮源的身上,毕竟是孩子,已经睡过去了。

许沁的父母也在忧愁着,毕竟那是他们的独生女儿,换做哪对父母都会着急的。

许沁的手术已经做完了,现在,只等着她醒来,就可以进去看她的了!

所有人的心,都像是在火上煎着一样,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