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金令,登记之后,便有侍卫相陪入宫门角楼内搜身,一行罗嗦的检查完毕之后,便有宫人领着舞衣从角门而入前往宫内的内事监。

教司坊因管着全国上到民乐宫舞下到风月艺者的大小琐事,加之管理着贱籍之类的,为了处理方便,并未设内府于宫廷,而是在宫外设点处理事端。但宫内是修建了一处丽姿坊,专营宫中舞者艺事。如今舞衣要去的就是此处,但照着规矩她还要先去一趟内事监,与三位总管太监相见,接受其教导之后才能在宫中做事。

但她跟随着内侍才行至到内事监的门口,就看到容艾与两位总管打扮地人说笑着从屋内出来,当即她低头福身行礼:“奴婢白衣见过诸位大人,公公。”

“哦,白衣你来了啊,正好。”容艾说着一拉近前左手边的一位公公地手说到:“那,我说的就是她了,这白衣可是善舞之人,本官千挑万选才挑出她来做了今次的掌印,由她负责此次的歌舞大赏,到时选出几位能者,就可以演练歌舞了,相信等到太子纳妃之日,定然能增添欢愉啊!”

“容相可是通音律知歌舞的能人,最是风月中的老手,您选的一定不错!”被拉的大总管张富贵是容艾一手捧上去的太监,闻言马上谄媚言语,冲着舞衣摆手:“别行礼了,起来吧,以后常在宫里走动的,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出声,洒家一定给你置办周全!”

“奴婢谢大总管厚爱!”

此时站在另一侧的副总管.李宝见状,自然是立刻相应:“容相的眼力那可是顶头的,您选的一定没问题。哎呀,洒家站在这里只瞧白掌印的身段,啧啧,就是宫里的好些娘娘都比不上,容大人还真是会选啊。”

“哈哈,两位过奖了,哦,照规矩,新进.的掌印可要给三位总管好好表演一下,接受教导,诶,我来可没见到御前总管,您看是不是快请他来啊!”容艾说着看向了身边的张富贵。

“老王可是御前伺候的,这会皇.上正在安乐宫那,他在跟前伺候着肯定过不来的,至于这表演嘛……我看就不必了,容大人选的一定是最好的,我们哪里还用看啊,一准的放心!白掌印这就去忙活吧!”大总管说着摆了手。

舞衣出言称谢,但她却知道走不得,依旧站在那里。

“白掌印,两位公公给本宫面子,但本官不能因此坏.了规矩,你多少还是表演一下吧!”容艾说着看向了舞衣。

“是。”舞衣应着,抬头便是双手翻花。将袖中的水袖一.甩而出,接连几个翻转,那粉衣的水袖就将舞衣的身子裹在其中,于三人面前旋转,正当三人齐看时,她一个双臂翻花,起身鹿跳,将水袖抛撒,而后一接于掌,当即福身:“奴婢才疏学浅,若是技艺不佳还请两位公公赐教!”

张富贵眼前一亮,拖口而出:“袖舞,好好,容相真是.有心,知道皇上喜欢这个,您可真是处处都想着皇上啊!”

“大总管说笑了,.本宫是臣啊,不为君想又为谁想啊?”容相说着与张富贵相识一笑,便看向了身边有些愣神的李宝:“李副总管在想什么?难道只一个身姿,就让副总管看直了眼吗?”

李宝闻言回身,当即笑应到:“可不是?老夫很久没见这袖舞了,一看就晃了神,这白掌印好技艺啊,我们哪里还有什么赐教啊?容相就别逗在下了。”

“呵呵,那两位……”

“好了,白掌印你快去丽姿坊吧,选舞伎还有你忙的呢!”说完那大总管张富贵看了下内侍, 内侍便上前为舞衣引路。舞衣对着三人行礼后便去了。

“容相,听说下午您还要处理一些大事?”张富贵笑问。

“是啊,有几位使臣要接见一下。”

“那就不耽误容相您了,您快去忙吧,洒家也要去忙活了。”

“好好,但晚上你们可要叫上王公公一起来啊!”

“好说好说,一定一定。”

容艾离开了内侍监,张富贵和李宝对视一眼后进了监房。

“容相真是有一套,一边把皇上捏在手里,想怎么就怎么,一边又处处把皇上的喜好全拿住,你说他到底是压着的,还是哄着的?”张富贵轻声地与李宝咬起了耳朵。

“这谁说的清楚,咱们瞧着像压着的,可似乎又不是。你看皇上整日里那么坏的脾气,动不动就……”李宝说着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但是这些年了,只看见皇上冲容相摔过东西,大吼过,但还真没看见皇上对他下过一次手!”

“谁说不是呢,整个皇宫里也就贵妃和他容相两个没被皇上整过,就连李尚书,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照样被皇上赏过耳光?还有赵大人,堂堂的吏部侍郎还不是照样被罚在议事厅里面壁?咱们这位皇上脾性怪异十分难伺候,可是人家容相和贵妃两个还真就没事!”

“贵妃和容相可不一样,她是吃了多少苦才换回来的,如今就是皇上说要打她,也没人敢动!”李宝说着缩了下肩。

“谁敢动?连我都不敢动?我可不想皇上一觉起来,把我的手给砍喽!”张富贵说着摇摇头:“皇上这心思,也太难伺候了。”

“大总管,我倒觉得我们该学学容相,您看人家多会办事。一个跳舞的掌印罢了,多大的事儿?可是人家就会用心思。袖舞,袖舞啊!”

“可不是,不过我倒觉得容相这招有些赌了。你看,皇上就喜欢袖舞,但宫里凡是会跳袖舞的可都死的差不多了,虽然这位的技艺是不错,可是要是跳不到皇上满意,那还不给……”

“哎呦,我的大总管啊,您刚才没注意那白掌印的容貌吗?”

“容貌?瞧着长的是不错,可是不错的姑娘多了去了,皇上砍掉的还少吗?”张富贵不在意地说着。

“嗨,您这次可走眼了,那位白掌印不但是长的漂亮,她可还像一个人!”李宝说着往张富贵的耳朵跟前凑了凑:“张大总管,您可是宫里的老人了,好好想想,那白掌印像谁?”

“像谁?”张富贵捏着下巴想了一会:“说不上来,只扫了一眼,看着挺标致的,也没太在意,你直说了吧!”

“容相这个人把皇上捏在手里那是团团转,咱们都要小心奉承着他,现在看看人家,还真是费了心思了,他找来的这个白掌印眉眼看着可像皇上心里的那个啊!”

“你不会是说……她?”

“哪个她?”

“爱跳舞的那个公主!”张富贵小心的咬着耳朵说出,见到李宝点点头,他忙是捂着嘴巴开始回忆那白掌印的模样,这么一回想,当下也点了头:“对,是像。嘿,这容相还真是本事,找个想的不说,还叫她跳袖舞,难不成他是想皇上喜欢这位?”

“有这可能。”

“能行吗?当初可也有几个想学那位来着,结果呢,还不是……恩?”

“这不好说,那几位可没她像啊!”

“得,咱们小心伺候着吧,万一这位真把皇上的心给捏住了的话,咱们可就多个主子了。诶,你说那宁贵妃还稳的住吗?”

“这就不知道了。”李宝说着挠了下头:“晚上等老王回来,咱们找个机会叫他去瞧瞧,看看他说像着几分,要是像的多,只怕宁贵妃也稳不住!”

“成!”

……

舞衣环顾着丽姿坊内的摆设,除了殿内的藻井没有变化外,早已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手触红柱,脚踩花砖,看着轻纱在殿内轻轻飘动,虽然不是记忆里的红纱蔓蔓,但却依然让她能追忆起过往。

身边的小太监说着几日里她要做的事,她随意地听着,并不是很在意,直到她听到小太监说第四日她要亲自带着选出的舞伎前去面见宁贵妃时,她才转了头:“宁贵妃?”

“怎么白掌印觉得奇怪吗?”小太监不解地询问着。

“没什么,我只是来时听说只要选出优秀的舞伎接受太子的认可,怎么又是宁贵妃了?”

“哦,太子爷是依然要挑选的,只是宁贵妃向来操心太子爷的事,她这次要先在太子来选前过目一下。”小太监不在意地解释了一下,就又说安排去了。舞衣没有再去问,她的身份还不是什么都可以问的,但是她心里却决定找个机会偷偷去看看这位宁贵妃,不知道她是何许人,竟这么上心太子的事。

是夜,宫内宫门落锁,只有带刀侍卫在宫内巡逻。舞衣在院内听着那些脚步声过去,心中一动,便跃上了宫墙。她站在风中,一身的红衣裙装在寒风里飘动,她眼看向那西角,那里是曾她的家。

夜里,那处宫殿并不是黑暗的,相反它灯火辉煌。

他难道在哪里?舞衣皱皱眉头,她想起白天听到那太监说皇上在安乐宫。

这个家伙在安乐宫做什么?她心中问着自己,便脚下轻点,刹时,风吹着她的红纱衣裙飞扬而起,此刻的她如一只血蝶飞舞,在夜色中踏着宫墙屋檐,踏着脊兽头颅,在她熟悉的家园内,想着那曾属于她的宫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