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凌冽,即便是五月开花的好时节,雪山上也总是那不变的寒风,与阳日下会反光的白雪。

“各三差五的眼瞄一下就闭眼前行,过一会就看看手上的红布,千万别在这日头下看雪,那会被雪灼了你的眼的。”身边的五叔出言提醒着,他怕这小子没上过雪山而着了道。

“我知道的,五叔。”蓝羽和程逸飞在雪山下也住过些日子,自然是清楚的。他看了看手上的红布,扫了一眼前方,便闭眼而行,估摸着步子差不多了,再睁眼瞧瞧。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前行着,渴了便抓口雪入嘴,饿了就摸出干粮就雪嚼着,两人始终没停下来休憩过,终于在一天一夜之后登上了雪山之上最高的山峰。

“到了!”五叔喘着粗气有些激动地说着,蓝羽看着面前那一座高高的呈现出冰色的庄园有一半似是坍塌着。“他说过外面的庄子是被毁了的,看来就是这里了。”蓝羽口中才喃喃着,便察觉背后一股气流朝他xian来,当下他便是扯了五叔的肩膀向前一个扑到,将自己埋进了雪窝子里,并就势一个翻滚转了身相看,于是一抹黑白交织的影子若鬼魅一般从他头顶闪过,而后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收了翅膀歪着脑袋看着他们二人。

蓝羽抬头看着那大约有半.米长的家伙,还有那似弯钩一般的喙,便是大声说到:“雪儿,对,你一定是外公说的雪儿!”蓝羽话才一出,便发觉自己还是喊的程逸飞为外公,可这个时候五叔却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块肉干丢给了它,口中念着:“这不是雪儿,当年我下山的时候,那是雪儿,如今都这些年了,该是新养的了。”说着他竟是大胆的伸手摸向了那苍鹰地背,口中轻声冲那苍鹰说到:“报信儿去吧!”

那苍鹰歪着脑袋看了看五叔,抓.子抓着那肉干,扑闪而去了。

“它是去报信儿了吗?”蓝羽有些.好奇,但五叔摇摇头:“看样子不是,若是教主的那只雪儿,它这会早就蒲扇着翅膀往庄园后面去了。你瞧,它都往别处飞了,看来咱们只有自己去找门路了。走吧。”五叔说着,一手指着那蒙着厚雪的山庄说到:“这里面有机关的,就是不知道还顶用不。”说完便大步而去,蓝羽也只好赶紧跟着。

厚雪掩埋了这庄园里的道路,但依照着那些残垣.断壁,蓝羽还是发觉这山庄里的布局极为雅致,有些地方那细致的木料虽被冻成冰柱,但细致的花纹与饰品,还是处处体现出这里的华贵。

蓝羽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摆设,轻声问着身边的.五叔:“五叔啊,这里是什么庄子啊,怎么这般精致优雅?”

“这里以前是教主的家,听说是他的父母想要隐.居,便花巨资叫人背了材料上着雪山,辛苦打造了这个庄园。”

“啊?这么冷的地.方怎么住人啊?”蓝羽摇着头表示无法理解。

“傻瓜,教主的家人本就是魔人部族里的,常年生活在雪山雪域早已习惯了寒冷,不过呢,你说的也的确是,谁不愿意住到春暖花开的地方去呢?所以不久之后他们发现就在这山体相隔的另一面可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所以他们有专门挖了洞穴通到另一面去了。”

“就是嘛,住到舒坦的地方多好。”蓝羽笑着随意的打量着。

“教主在山后修建了新的庄园,本来是想接教主夫人回来住的,但是教主夫人没接回来,只抱回来一个几岁的娃娃,哦,就是后来的圣女。”五叔说着领着蓝羽走进一间摆设似冰雕一般的屋子,伸手xian着一张山水墨画。

常年的冰冻,让这山水墨画似冻成了硬的,这么一xian,竟是断裂成了两半,尽管是lou出了一个小小地机关,但这幅画却是完蛋了。

“哎,以前我们在的时候,市场出来打扫下,画也不会被冻成这样,安少爷他们上了雪山,怎么也不出来打扫下。”五叔口中念着,伸手抓了那机关,“喀喇”一声,旁边的一面墙就转动了起来,然后lou出了一条道来。

但是山道一显,蓝羽和五叔又等无言的对望了一下,原来那本通人的冰道不知何故竟堆满了山石冰凌,显然已经无法行走了。

“外公说的没错,路已经毁在当年的一战里。诶,那他们是怎么入的山呢?”蓝羽诧异地问着五叔。

“邢长老在山上的,相比他找了新路,但是我们就不知道了啊。这可怎么进山呢?”五叔刚念叨完,蓝羽便口中喊着:“谁!”随着语音未落,人便闪了出去。

此刻一个身子有些佝偻的老者正站在屋外,打量着蓝羽。五叔也立刻随了出来,与那佝偻老者打量了一会,两人便是激动的相拥在一起:“薛老哥!”

“谭小五!”两个有些年岁的人激动的不能自已。

“你小子怎么上山来了,我还以为我再看不到你呢!”

“苦药长老的吩咐带人上来见圣主的。”

“哦,是这样啊,那,走走,我先带你们去见邢长老,等他同意了,我再带你们过去。”

“好好。”五叔笑着应了,倒是蓝羽忍不住扯了五叔的衣袖,轻声问到:“邢长老多大年岁了啊?他……”

五叔呵呵一笑:“邢长老早已遁入了魔道,不堕轮回了。”说着便扯着蓝羽跟着那老者行走。

别看老者年岁不小,还佝偻着身子,但步子稳健不说,还十分的快,几人跟着他在庄园里七拐八拐的走了一些莫名的弯道之后,忽然眼前的墙壁便是转动让开,一条隧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走吧。”老者十分简单地说着迈步向前,五叔拉着蓝羽钻了进去。

“不要燃起灯火!”黑暗之中是老者的声音,大家便手牵手的向前。蓝羽闻出硝酸的味道,便知道这里应该有不少的炸药。三人摸索着前行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眼前便是豁然开朗。当蓝羽一迈出隧道的时候,尽管早已耳闻,但依旧被眼前的美景给惊住了。

翠竹盈幽,郁色葱葱,微风吹拂下,轻摇绿纱端的是逍遥自在。

藤蔓蜿蜒,碧枝琼叶,相连纠缠中,丝缕牵挂端的是心境悠然。

“薛老哥,我怎么觉得这里比以前更美了?”五叔感叹着。

“圣主入庄之后,天天倒腾着这里,能不美吗?”那老者说着,便是伸手相请。五叔立刻拉着蓝羽跟随。

一路上蓝羽都在欣赏着这里的一切,美景在眸,只叫他心旷神怡。

随着青石小路而行,很快就看到一纵溪流飞瀑于山石高耸处坠下,扬扬洒洒里,很是如人间仙境。

而就在飞瀑坠流的不远处,便是一些竹楼石屋相错而林立,独有着一份趣味。

“长老在里面,请随我来。”老者说着将他们引入一间竹屋,自己便去了,片刻功夫,一位胡子快要拖地的老者,带着银发银须与银眉,一脸笑意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刑长老!”五叔激动的行礼,蓝羽也忙跟着。

“好了,能看到你们就好,就好。”老者悠然自得一般抬手扶了两人,直接就看着蓝羽到:“上山来何事要打扰圣主?”

蓝羽抱拳说到:“圣主说的就是安儿吧?”他不确定,觉得还是问问的好。

那老者点点头,算是做了回答。

“我是来求他下山救人的。”蓝羽如实回答。

“救谁?”

“宁儿,哦,她是圣女的女儿。”蓝羽感激回答,那长胡子老者微微点点头:“苦药不是在山下的吗?他懂医术,救人不就是了,找圣主有什么用?”

“我来就是苦药要我上山寻他的,因为宁儿的情况必须请圣主下山才行。”当下蓝羽就把宁儿的情况做了交代,顺带着连山下的事也都提及了。

刑长老打量着蓝羽,叹了一口气道:“也许你是白跑了,圣主体内的魔血并不多,要知道,他不过是因为圣女曾过血给他,才使得他有魔血之性,而且他练就的是火引之功,两生旺血,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帮不帮的上总要试一试……”蓝羽才一出声,只觉得一股凉气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当下他便吃痛的倒地了。

“你……”蓝羽很诧异的捂着脸,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也更是惊异这老者一身的功夫。

“圣女已经死了,少主又陷入血舞的魔化里,如今的魔血一脉似乎只有圣主那一点了,我怎么能看着那一点随你下山去断了?再说了,他那点魔血恐怕也帮不到忙。你们还是下山吧!”邢长老说着便要离开,而这个时候蓝羽却说到:“慢,这位长老,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魔血之脉并不是只有安儿一个。”当下蓝羽又把容飒的事说了出来,也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末了,他下跪而言:“刑长老,您一片保护之心,蓝羽懂的,但安儿毕竟与宁儿是一胎兄妹,救与不救,应该他自己决断啊,再者,无论如何我们也曾有所渊源,如今十年不曾想见,您也该让我见见他们,而且现在教主也昏迷在山下,身为魔教子嗣的安儿,是不是也该下山看看自己的外公呢?”

邢长老转头看着蓝羽出言道:“你还真是想你爹,心中总是有一份执着。罢了,你去见见他们吧,但有件事你要答应我,如果圣主有些迟疑,你便不能强求,若是圣主有一句不愿,你必须即刻下山,不得劝说,可行?”

蓝羽见这刑长老给了自己机会,当下自然连忙应着叩谢,于是这长老亲自带路,两人便去往了竹楼不远处的一片花海。

风拂过,叶婆娑,花摇曳,香似海。

好一片灿烂的花海将目染成绚烂之色,而依稀有琴音歌色在耳边悠然。

蓝羽看了一眼那老者,便寻声望去,遥遥地就看见花海的深处有两个身影。

“他们在那里,我们悄悄过去,别打扰了他们。”邢长老说着便是迈步行走于花海之上,那足足轻踏花瓣的功力,立刻让蓝羽心中赞叹。虽然他也能在花海上行走,但端的是一个快字,又或者只立而不前。可老者那步步慢性,仿若散步一般,却才是真正的大成之人。

蓝羽心中佩服,当下也小心于花海上行走,当然如他自知,他只能急行几步后,便顿于花瓣之上,待老者再走了些距离后,才能急步轻踏而过。

“你小子是快好料,想不到你身上倒有着三家之功。”老者轻声说着,似是聊天一般。蓝羽连忙应答:“小的时候是和容艾师傅修习过,大了又和蓝盟主学了蓝家功夫,再后来便是跟着教主练了魔功。”

“你说你之前以为自己有魔血,便愿意赌命救少主,你有没想过,你若是赌输了呢?”

“输了,就都赴黄泉。”

“你不觉让少主化身修罗也比死了强吗?至少她活着啊,而且还能为你生下子嗣不是吗?反正那些正派之人如此讨厌,他们的生死又与你无关。”

“我想过,但是我知道宁儿不会。宁儿是无奈的陷入了纠纷中,其实她只是想安静地过着轻松的日子,化身修罗之后,她只知道杀戮,那便不是她了,就算是她,杀人嗜血才可活,她的心也是痛的。所以我宁愿去赌,若成,我们再也不被世事孽缘纠缠,若不成,至少我们也能一起去黄泉。”蓝羽说着自己的心里话,而刑长老只是不出声的打量着他。

慢慢地,他们离那两人近的了时候,刑长老出手拉住了蓝羽,示意他噤声倾听。

蓝羽当下便看着那花海中一红一白的身影,听着那醉心的曲乐歌声:“灞桥岸,柳依然,长亭外,春意暖。天涯黯,烟岚淡,惊觉处,飞絮散。缁尘,何日染?江湖夜雨只笑谈,倚高楼,薄酒寒,挑灯看,青锋乱。犹记得初相逢,丹心同,年少懵懂。回首处望苍穹,千里共,当时明月。总难却凡事冗,寄游踪,南北西东,临风闻羌笛,新雨望断虹……”

白衣的衣衫白色的裙裾白色的背影漂浮着一头黑发倾覆在一张古琴之上,那悠扬的曲调在丝弦的勾挠里伴着暗忧的歌喉唱着缠绵的曲调。红色的水袖红色的纱罗红色的舞影带着飘逸的长发在一片花海里旋转而舞,在那曲调的烘托里,与之眉目传情,与之相醉情愫。

蓝羽立在花海里,被眼前的美景所迷,他分明的感觉出,眼前的两人正浸在浓浓地情愫爱河里,若是自己贸然的打扰,便真的是醉过了。

终于当琴音止,当那抹红将白色围绕其中的时候,在浓浓地欢情爱语里,蓝羽有些抱歉地看着那两人厮磨在一处,有些无奈地怨着自己何必来惊扰了这对神仙眷侣。

“你现在能体会我为什么想阻止了吧?为着一个渺茫的希望而让他们去天涯相隔吗?赌输了,你是可以和少主共赴黄泉,那他们呢?十年前,圣主带着他来,在这片地域开始新的生活,我看着他因为恼恨自己变成废人而愁眉不展,又看着圣主用心照顾,将他的心融化。如今他们相爱,他们在这山花中缠绵,尽管我知道从此魔血将相断,但是我也不忍打扰他们的这份甜mi,毕竟我知道他们的不容易。圣主去赌,赌赢的机会很小,我不想看着这么就这么散了。你想和爱人在一起,难道就要去牺牲他人的爱吗?”

邢长老的话让蓝羽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笑着抬了头:“你说的对,我不该的。我们回去吧!”蓝羽说着就要转身,但邢长老抓住了蓝羽的胳膊:“不,你该见见他们,怎么也曾兄弟一场,而且山下的事,他们也该知道。还有,我们不该替他们选择,你让他们自己决定吧。”邢长老说着便是仰天长啸了一声,花海里的两人立刻笑闹的起身,而后再看见不是刑长老一人后,红衣抱着白衣,行走于花海之上。

终于他们在花海之上相对,相交于安儿的略略愣神,蓝颜更是反应上来:“你,你是三弟!”

蓝羽笑着点点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众人离开花海到了旁边的一处草地上的时候,安儿才将蓝颜放下任他随意的躺在地上。蓝颜注意到蓝羽扫视自己的目光便笑着说到:“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的全身武功都已经换给了姐姐,所以他要是不抱我出来,我只会踩坏那些花儿,不过这平地上我倒是能走,能跳,只是从此便是个文弱之人了。”蓝颜说着一点也不在意的倒在安儿的怀里,倒是十分的洒拖。

安儿摸着蓝颜的发,看向蓝羽:“三弟,你来寻我们,可是有事?”

蓝羽点点头:“有些事,我想我该告诉你们。”

两人看到蓝羽脸色十分严肃与凝重,便也不在那般随性,也都正襟坐好洗耳恭听。

“不久前,山下一场正魔之间的较量,蓝家纠集了大部分的武林人士去了临镇的浮云崖,与魔教的部众大战了一场。这是一场由容艾早已布局的战事,这一战,蓝家毁去,武林与魔族都伤亡惨重,蓝盟主被,被宁儿在春夫人面前刺死,春夫人抱着蓝盟主的尸体,跳崖殉情……”

“你说什么?我娘殉情?”安儿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蓝颜也是愣住了:“我,我爹被,被宁儿杀了?”他此刻早清楚了当年的事,但是这么听到还是不能接受。

“这到底怎么回事?”安儿激动着问着,蓝羽只好把知道的,从头到尾的都讲了一边,甚至连自己其实是容艾的孩子也没有隐瞒下去。

“怎么会这样……”蓝颜有些痴傻般的念着,但安儿却似乎是想开了:“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没想到娘的爱是这般,她何必捆着自己呢?既然这么爱爹,干嘛要说什么报仇的话,她早就该和爹归隐于林啊!”

“他们不想我们能丢开世间事,他们就是捆住了自己。”蓝颜说着扑到了安儿的怀里,低声呜咽着:“为什么山庄要被烧掉,我娘怎么就这样去了呢?”

二人的伤感与问话,蓝羽没有再回答,他闭着眼,有些怨自己为什么全然都说了,也许瞒着他们,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更好?

“那现在宁儿呢?她怎么样?”安儿还是想起了妹妹,关心的问着。

“她,很好,她在苦药大师跟前,如今有了身孕不好上这雪山,我便是来报信于你们的,你们以后就在这世外桃源里好好过日子就是,以后若有机会了,我再带宁儿上来见你们!”蓝羽终于还是咬着牙说了谎。

“她有身孕了?”蓝颜和安儿都似听到了好消息,两人相视一笑说到:“等她生了之后,你们可要上雪山来看我们啊,三弟,尽管你不在和我们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已经把你当兄弟。等到妹妹生产之后,你们不如也搬上来,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这里毕竟不会再有那些纠葛啊!”

蓝羽点点头:“好,一定。”他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便起身告辞:“我就是来传个信儿的,宁儿还在山下,我不放心,这就回去了,你们要保重!”蓝羽说着转身便要走,但安儿却拉住了他:“你急什么,在这里待几日嘛!”

“不了,我挂念宁儿,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的,哥哥们就别难为我了。”蓝羽故作戏言,而后便转身而去,但刑长老却出言说到:“等等!”说着他冲安儿说到:“少主,我一辈子没下过雪山,这会想到外面去走走,要是山下有我喜欢的,以后就不回来了,倘若寻不到喜欢的地方,我再回来,这次下山,我帮你们去看看少主好了,怎么样?”

邢长老的话让蓝羽很诧异,而安儿和蓝颜也很奇怪,安儿当即说到:“刑长老,你怎么要下山?你已入了魔道,肉身虚无,下山之后的污淖可会伤了身的啊!”

刑长老呵呵一笑,摸着胡须说到:“我去的是苦药那里的药王谷,那里总是干净的,再说了,我有些想着老小子了,听蓝羽说他如今还是四十来岁的样子,我十分好奇他是不是学我一样入了魔道,我要去看看。”刑长老说着便拉了蓝羽就走,根本不管他们两个的叫喊了。

安儿和蓝颜喊了两句见邢长老根本不管,知道这老头脾气上来了,也不再强扭,只冲蓝羽喊着“三弟,照顾好刑长老啊!”

蓝羽只能应着,却在远离他二人之后忍不住说到:“邢长老,你怎么要和我下山了?”

“你怎么不求他们下山救人了?”

“你说的对,我不能为了一己之幸福而让他们面对那么大的风险,他们也太不容易了。”

“但是他们不下山的话,你们可就必死无疑了啊。”

“没关系,宁儿是愿意和我一起入那地狱的。”蓝羽说着冲邢长老一笑:“长老,您就别去了,教主没什么事,想来这个时候都已经醒了,你还是在山上吧!”

“我在山上的话,那少主可真就死定了。”刑长老呵呵一笑,看着蓝羽。

“您,您什么意思?”

邢长老看着蓝羽说到:“你不懂的,苦药他懂。他叫你来找他们两个不如说是来找我,走吧,我们即刻下山。”

“可是,您有没魔血怎么能帮到宁儿呢?”

“魔血的作用便是魔化,可我早已堕入魔道,全然魔化了,难道还救不了少主?”邢长老呵呵一笑,继而抓了蓝羽的衣领,便是急步而行。霎时间,蓝羽只觉得,一切花草都在眼前飞掠,转眼便成一片冰雪,紧跟着呼啸的寒风将两人包裹住,叫不畏冰寒的蓝羽也忍不住咬了药,因为他似乎是和邢长老急速下坠于雪峰之中。

正当蓝羽被寒风吹的眼都要睁不开的时候,他的脚下却是一片松软,他急忙的抹去脸上的雪粒,睁眼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和邢长老站在了药王谷的谷口。

“哈哈,哈哈!”刑长老大笑着,扯着蓝羽就走,即便是行走到那片雾气之中也未停步。

“长老,这里有毒的。”还有些迷糊的蓝羽急忙出言提醒,可邢长老一笑抬手便是几下舞动,但见那云雾竟是散了:“傻瓜,这是奇门遁甲里的障眼法,苦药这小子对你们还是称着毒雾,可见他还是记得我当年说的话。”

邢长老的话弄的蓝羽稀里糊涂,但是他没时间在这上面思考,他只是很诧异怎么一晃,自己就已经回到了药王谷。

“小子,我说了,我已经魔化,来去自如,你上山难,我下山易,咱们跳下来,不就晃眼就到了吗?”邢长老似乎看穿了蓝羽的心思,才解释完毕就把他丢到一边,冲着前方显出来的路口喊到:“苦药,还不快带女儿来见我!”

蓝羽寻声望路口看去,就看到苦药已经带着那灵媒女从洞口里闪出身来:“岳丈大人,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

“哼,不见最好,一见就是打我的主意。”刑长老说着看向那灵媒:“你个丫头,不用说,这次就是你想我下山救人才出的主意吧!”

“主意?没有啊!”灵媒双眉一抬,转身就掐上了苦药的耳朵:“你给我爹下了什么药了?你骗了他什么了,怎么他一下山就这么问我。”

苦药只呲牙咧嘴并不答话,倒是邢长老笑到:“你就装吧,你掐掉他耳朵,我也不会心疼,还说他下了什么药给我,我看是下了药给你,竟连你爹都想算计……”

灵媒一笑,当下丢了苦药的耳朵往邢长老跟前去,口中念到:“爹,您说错了,我们才没打什么主意,是您善心一片,听到少主有难,便来相救的嘛!”

“哼,要我相救,为什么不直接言明,上山来求我?”邢长老故意夸着一张脸。

“爹已经堕入魔道,不受轮回之苦,救人虽是容易,但必定耗费爹的功力,万一有差也会伤及爹的虚体,我们怎么能让他去求您呢,所以我们还是希望去求了圣主下山来治……”

“屁话,他那点魔血如何治?你们知道我与教主有约,要保下魔教一脉,所以故意让他上山来求,我自然阻拦,他再讲给我教主与少主都在你药王谷里为难,不就是要我下山来救嘛,还在我面前装!”刑长老说着便是戳了灵媒一下:“真是女儿都是外姓人,一点都不像着我!”

“爹!”灵媒竟是撒娇起来,但邢长老却冲着苦药说到:“明明都要七十的人了,在我面前还装你四十岁啊,我这女儿可是连我的修身之法也告诉你了?”

苦药一笑说到:“岳丈大人,你我好歹也曾同为长老,不必这么小气吧,再说了,我不是非要练你着修身法的,实在是你的孙子孙女说,不要看见那么老的爹,我才只好修身啊,而且我这般也才配的起您的宝贝女儿不是?难道你想灵媒终日里看着一个老头子不成?”

“爹……”灵媒此时也撅着嘴巴。

“得了,我能真的怪你吗?你们相亲相爱我很高兴的,不说了,教主可好?”邢长老当下也不在与之嬉闹,而是问起了正事。

“教主已醒,正在谷中等您。”苦药说着赶紧引着邢长老前去,而灵媒此时也拉了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蓝羽说到:“小子,还发什么呆,少主有救了。”说着就拉着蓝羽往谷中去。

邢长老一进山谷瞧见那水上屋前一头花白紫发的背影,当下便是纵身而去。蓝羽看着邢长老似幻的身影忍不住问那灵媒到:“你们说邢长老什么虚体的是什么意思?”

灵媒瞧着蓝羽一笑:“我说了你可别怕。”

“不怕,你说。”

“我爹的肉身早就死去了,他也是修炼魔功的人,但他无魔血,只能修出一半的能力,就和你一样,虽会冰引之功,却功力大有折扣。当年教主夫人无心修炼魔功,但因为看见我爹苦恼,便割脉为我爹留下一盅魔血。我爹有此魔血而功力大成,也是炼成了血舞的人,只不过他无法传承魔血而已。但爹因此而新生感激,与教主约定一定会守护魔教一脉,并因此而苦心修为,将自己遁入魔道。我爹无七情无六欲,没有心魔,他魔功大增而终于圆满,化去肉身,以魔功虚拟成身,你别看他似是活生生一个人在你面前,你若向他击掌打去,就会知道,你打的是空。所以说,我爹他已经不受轮回,只不过他不是佛而是魔了。”

蓝羽听着灵媒的话,十分震惊,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

“其实我们要你上山,就是为了叫他下山,因为爹是知恩图报的人,只要他知道圣女已死,少主深陷为难,他必然会来帮忙的,只不过咱们不能去求他,负责我爹总会觉得自己是在还债,反叫他心有负担,而容易出事了。”

“那他能救宁儿?”

“能!他若出手,宁儿便有七成可活!只不过他一旦出手,少主体内的魔血将不再有魔力,因为我爹以他的魔血推宫洗脉,这般之后,血洗周身,少主也就算是真正的涅磐重生了。”

“你是说她会变成一个常人?”

“对,周身的功力尽数会被我爹带走。而我爹也因为承受了少主的魔血,而要重新吸收魔力,只怕他的虚体也会因此而烟消云散,要过些时日才能重新聚集成体。”

蓝羽听着灵媒讲了这些,完全的呆住了,他从没想过魔教的力量竟可以强大到这个地步,在他看来,能够操控四元之力就已经很厉害了,而今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不过是站在魔教之外,原来魔教的力量已经这般强势了。

“少主将会变成一个常人。你会好好照顾她吧?”

“会,当然会,我会好好保护她,再不让她伤心,再不她难过,我会让她以后的日子只有笑颜。”蓝羽坚定地说着,他的诺言誓词听的灵媒眼里散播着感动的情愫。

……

“教主……”邢长老的言语此刻全然的少去,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能说什么。

程逸飞慢慢地转身,再看到邢长老时,轻轻地笑了:“你果然练成了,这算是立地成魔了吧?”

邢长老点点头:“您放心,少主不会有事。”

“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春儿去了,宁儿也会变成常人,我这心里就难受,我怕,我对不起死去的夫人……”

“教主,时至今日,也许我该告诉你一句,夫人当日给我魔血时,我就已经领悟的意义。”

“什么?”

“物有所求,亦有不求,我视魔血为宝,终其一生必求,可教主夫人却使其为流水,丝毫不在意,我想教主夫人应该更希望自己是个常人,能和教主您相伴才是。”

“可是我终究和她不能……”

“教主,如今少主得以做常人总是好的,毕竟魔血之困,总是带着纷扰的孽缘,纠缠数代,如今也该是终结了。而且,教主,你也该学会看看身边的人。”邢长老说着眼已经扫向远处云妈妈的身影。

“你心里介怀吗?”教主轻声问着。

“不,我一心都想入魔,在她生下灵媒之后,我便更是抛弃了她,其实我从来不怪她,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喜欢的是你,也愿意为了在了身边而嫁给了我。这些年我都不告诉灵媒,她是她的娘亲,也是不希望会因此而阻隔她和你在一起,她这般不离不弃,你是不是也该给她个机会呢?”

“我的心里只有……”

“不要说,这话你不是说给我听的,这话是你用来锁住自己的心的,如今一切都将过去,烟消云散下,你也就释怀了吧。都一把年纪,都要入土的了,何不安详最后的日子呢?你想想圣女吧,直到最后才明白,便殉情而去,如果两人早看开这些枷锁,不早就在一起幸福而快乐吗?人啊,这一生别太想什么都占全,有的时候要舍去一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我得到了,你呢?”

程逸飞看着刑长老,终于笑了:“你说的对,你丢开了情欲,得以成魔,而我该丢开执念,享受最后的人生。”

水屋前,只有两个人舒畅的笑声。

(本书即将完结,圣诞节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