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郡,堂皇潢丽的阁楼下,镶入金丝的楠木大门紧闭。

本应该被夜色笼罩的殿堂,却被一百六十五个铜架上的烛火,映照的透亮。

在火光中,装在巨柱上的砖石表面,反散出了艳丽纷繁的彩光。

彩光中,含着炙肤的暖意,足让常人热汗淋漓。

陈云峰身穿青色长衫,端正的坐在铁座上,双手轻抚着座沿的洁白象牙。

“联军应已在宁川驻军。”

“余若。”

陈云峰俯视向殿堂中央,全身都捆绑着丝带的余若,躺在一个矮榻上。

余若背倚着高枕,仰视着陈云峰。

他重伤未愈,无法动弹,却竭力保持着声音的镇定和清晰。

“在。”

“过程虽有波折,但你定下的计策,却已完全实施。”

“我们所损失的,也比预计的少。”

陈云峰的嘴角微翘,双手猛的攥住了铁座沿杆上的象牙。

他挺起了腰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与欣喜。

“余若。”

“看来,这次我们赌赢了。”

闻言,余若迎着陈云峰的目光,微扯了扯嘴角,便拉动了身上的伤口。

他蹙起眉头,暗自咬牙。

“郡主。”

“道师曾告知我,刘家强者可驱自然罡元。”

“灭妖大阵虽威力无匹,但本质上却是以我等罡元,去引天地共鸣,造成元气暴动。”

余若舒展开眉间皱纹。长出了口气。

他面色平静,眼中眸瞳微动。

“既然是同属性的元气,能给予的伤害自然会大打折扣。”

“我从刚开始,就知道灭妖阵杀不了他。”

“但也以为。承受了灭妖阵力后。他会和诸郡修者,斗个两败俱伤。”

“可没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闻言,陈云峰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微抿了抿嘴后,叹了口气。

“刘家强者。确实厉害。”

“只有真正与之交过手,才能直接体会到我等与之的实力,有多么的悬殊。”

“不过万幸的是,刘家已得罪了青峰。”

陈云峰脸上的笑意更浓,缓缓的站起身。

他下了石阶,踩着铺在大理石上的红色毛毯,一步步的走到了余若身旁。

“就算刘家强者远胜我等。却也不可能与青峰相提并论。”

“余若。”

陈云峰转过身,面朝着余若,拱起了双手。

“此次,劳你亲涉险地。独自力抗刘家强者。”

“实在是我的无能。”

陈云峰微垂下头,恭敬的朝着余若弯腰行礼。

“郡主。。。”

余若转头注视着朝着他拱手行礼的陈云峰,眼眸中隐现粼粼水光。

他面露感动,回过了头。

“余若早已立誓,此生愿为陈家肝脑涂地。”

“区区贱命,尚有何惜?”

闻言,陈云峰松开双手,面朝着余若,挺直了腰杆。

“军师。”

“命,每个人都只有一条。”

陈云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双眼直视着余若的侧脸。

“你既然愿将命交给陈家,那么,我也应该将陈家交到你的手里。”

“从此以后。”

“郡域内的所有人,包括陈哲,见你便如见我。”

“我不在之时,你的话便是我的话。”

闻言,余若沉默片刻,便立刻瞪圆了双眼。

他再次转头,和陈云峰对视了片刻。

陈云峰面色肃穆,朝着余若点了点头后,转身朝着紧闭的殿门,大踏步而去。

白沙郡外,穿过护城河的甬道尽头。

身穿银色锁甲的陈哲,正站在临时搭组的高台上。

高台前,建起了一间间施粥的屋棚,大量无家可归,衣不遮体的流民们,排成一列列的聚集在了棚屋前。

身穿银甲的将领们拿着铜勺,给流民们舀盛着稀薄的粟汤。

凭着鞍具骑着战马,却依然骑技不佳的新卒们,身体歪歪斜斜的徘徊在流民们的身边,整肃着饥民们的纪律与队列。

连续数场大战,白沙郡郡兵已是元气大伤,确实急需新卒填补。

而因为被划分去的几处要地,被其他郡郡兵所驱赶的民众,再加上因为洪水而落难的民众。

趁着秋收,粮粟充足。

白沙郡郡兵的数量,补充的很迅速。

草云域,巨湖源头处。

修筑在湖中的堤坝,已经延伸了九百多米。

有根站在湖岸上,注视着堤坝,张嘴长吁了口气。

“我不在,都能有这样的进度。”

“石脑。”

有根将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

“你干的不错。”

闻言,端正站在有根身后,身穿蛮虎拼甲的石脑,朝着有根双手抱拳。

“这全是遵照首领嘱咐,才能取得如此成就。”

“呵。”

有根轻笑出声,摇了摇头。

“不居功,很好。”

“石脑。”

有根蹲下身,凝神注视着湖面上卷动的激流,语气略显低沉。

“排水渠道的进度如何?”

闻言,石脑抿了抿嘴,大声回应。

“首领。”

“民众们都很热情,沟渠挖掘的很快。”

闻言,有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站了起来。

“秋粮已经收上来了。”

“郡主那里,也已让人挑选出粟种,不日就将送来。”

“粟种送来之前,湖水必须得先排出部分,好腾出湖底的淤泥。”

“堤坝也必须在秋末时建成。”

有根满脸肃容的转过身,注视着双手抱拳的石脑。

“还差一千米,堤坝才能完全阻断入湖的水。”

“而且,当堤坝建成后,还要在其周围装填上,盛着石沙的皮袋。”

“再依着皮袋,撅土掩埋。”

“工程量很大。”

“冬耕又将至。”

“石脑。”

有根撅起嘴,双眸微动。

“排水和建堤还有耕种,都要一起实施。”

“我会提议郡主,让跋舌与猴石两人过来帮你。”

“诸事繁重且危险,万事切记小心。”

闻言,石脑听出了有根话语中的关切,随即面露感动。

他垂下头,大声回应:“遵命!”

宁川,板墙处。

身穿着蛮虎拼甲的刘恒,双手横握着长戟,独自站在墙垛前。

他凝神注视着板墙外,距宁川一百里远的联军营寨。

红色的火焰,浮燃在他的身体表面。

本已蔓延至板墙边沿的河水,已经退缩回了水道中。

乘着扁舟的刘军士卒,借着敞开的栅门,不断的进进出出。

刘军士卒们,朝水道中投撒着铁钉和尖木,也清理着板墙上的缺损和熏痕。

ps:

在此。

尤为感谢新爆冷门大大的支持和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