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安东尼被亚尔林吓得又掉了好多头发,连托基尔亚都跟着假惺惺地说了句:“哦,你那飘扬的头发落在了地上。”差点没把安东尼气死。

白晨暮将家乐安顿好,转头看亚尔林还在安东尼屁股后面追,不悦的说道:“亚尔林,跑够了吗?跑够了过来。”

亚尔林回头,视线扫到家乐的时候一亮,连忙凑过来问道:“他就是你们新加入的那个人吗?嗯……叫做j?”

“你也可以叫我家。”家乐对他点点头。

“你似乎有一点内向,你很缺乏父爱对吗?”亚尔林坐在家乐对面,说道。

家乐微微一僵,道:“……嗯。”

“别紧张,”亚尔林拍了拍家乐的肩膀,对着门口的两个人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又看向白晨暮,继续道:“你也跟着出去吧,你在这里会让家很紧张。”

白晨暮俯身在家乐的额头上亲吻,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家乐紧张的拽着白晨暮的袖子,亚尔林笑了笑:“我对你没有任何伤害,而且伤害你我也得不到好处。”

家乐仰头看向白晨暮,白晨暮道:“我就在外边,害怕了就叫我。”

一百零一

白晨暮三人出去后,安东尼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今天和家乐去了哪里?怎么他现在成这个样子了?”

“我也不知道,”白晨暮揉了揉太阳穴,拿出手机,点开里边的图标,道:“我今天陪着老师去了他之前那个学生瑞纳安的家,然后看到了这个学校,还记得图片上出现的受害二号女学生衣服上的图标吗?”

安东尼把裤兜里揣着的文件掏了出来,翻找受害二号女学生。

托基尔亚一脸嫌弃:“你竟然随身带着文件,不怕丢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安东尼大大咧咧地说道:“反正又没有人偷。”

白晨暮冷冷地扫视过来,道:“你似乎之前就已经丢过一次文件了,竟然还敢这样做。”

“嘿,咱们现在说的不应该是这个问题吧。”安东尼连忙摊手,道:“不是正在说家乐的问题吗?怎么变成讨伐我了?”

说起家乐,白晨暮顿时没了和安东尼说话的念头,顺手将安东尼手里的那些文件里抽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那个染了血和泥土的衣服上的小图标说道:“就是这个,我在那家的孩子的纸上看到了,然后我本来想单独去那间学校,家乐执意要跟着我,出门后家乐就成这个样子了……他说头疼。”

托基尔亚深深锁起眉头,担忧地说道:“会不会和心理暗示有关?”

“这是一定的。”白晨暮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什么让家乐受到了刺激。”

安东尼听出端倪,道:“yves,你不应该这么想,家乐是早晚都要消除心理暗示的,之前你不让组织给他治疗,勉强还情有可原,那现在呢?你已经找到了他,还想继续用这种方式将他锁起来吗?太自私了。”

“你知道什么?”白晨暮盯着安东尼,道:“家乐只要消除那个指令,他就会离开我!”

托基尔亚推开显然已经被白晨暮激怒的安东尼,问道:“yves,你告诉我,暗示指令到底是不是你植入到家乐的思维里的?”

白晨暮扭开头,纤瘦的少年侧脸像刀刻出来的漂亮,但此时谁都没心思去欣赏他的外貌,白晨暮冷冰冰地回答道:“我倒是想,你们给我那个机会了吗?”

三年前的夜晚。

是白晨暮永远的噩梦。

全副武装的军人将他亲手布置的小屋踹开,强硬地将镇定剂送入自己和家乐的胳膊中,他眼睁睁地看着家乐离自己越拖越远,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一瞬毁灭。

他被蒙上了双眼,堵上了耳朵,用胶布缠住嘴巴。

世界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

足足观察了一个月后,他才有机会重见阳光,研究所的人说他们观察他已经很久了,一次次不断的精神攻击、电击治疗,白晨暮无数次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了,死在这些完全没有人性的大脑科学实验人员中。

幸而,他还有家乐。

白晨暮清晰地感受到家乐在他心中的分量一日比一日重,他已经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了,家乐是他唯一的纽扣,他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那个小屋里浅眠的家乐。

小屋是他亲手布置的,在母亲想要派人给自己下毒却反被白晨暮心理催眠将毒吃掉的那个佣人死后,他便发现了这里,他用让他感觉到幸福的柔软布料缝制窗帘、床单、枕头,为了不让母亲发现,剥夺这唯一的乐趣,他在黑暗中抹黑缝制各种小动物,偷偷用小刀将枕头割破,一点点拿出棉花塞进缝好的布偶中。

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理解,为什么别的孩子可以上学,可以在父母的怀里撒娇,不用害怕饭菜里有没有毒,亦或是一觉醒来被绑架。他的心永远悬在半空中,被一根纤细的神经紧紧地吊着,稍有不适便是粉身碎骨。

家乐是他在绝望中看到的最美好的曙光,泥土却将他深埋地下。

他将家乐高高的供起,放到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抵达的地步,他是他求生的希望,是他唯一的眷恋,为了他,白晨暮学会了如何去帮助政府杀害那些和他无冤无仇的人,十五岁那年那成了一个杀人工具。

而他的家乐被人催眠,虽然永远都记住了他,却早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柔内向的少年。

一百零二

家乐从诊所中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好,他第一眼就扫到了白晨暮,向他走来。

白晨暮内心复杂,虽然这个人就是他所珍惜的家乐,但是他又无比清楚家乐此时眼中的感情并不是给他的,他一面深深迷恋着家乐对自己的爱意,一面又渴望着让家乐逃脱现在木偶般的境地。

“亚尔林医生说我没事,”家乐对白晨暮浅浅微笑,道:“就是太紧张了,出现幻觉,他给我开了一瓶药,定时吃就没关系了。”

白晨暮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他还和你说了什么吗?”

家乐面带迟疑,还是说道:“他让我一周去他哪里两次,让我接受心理治疗,可能是我上一次任务时出现的后遗症吧。”

安东尼在后面拍了拍白晨暮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慎重的眼神,白晨暮知道安东尼是希望治好家乐的,这个傻大个从来都会用全心全意的对别人好,没有任何私心,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晨暮同意让他当队长,至少他还可以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在无关生死后,白晨暮希望自己以后的墓志铭上不会留下这样的字样。

“嗯,我陪你去。”最终,白晨暮说出了这句话。

他已经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因为无论怎么想,最终都通向这条路。

一百零三

接任务的第三天,组织上将更加确切的文件传了过来,白晨暮所调查的那间学校果然是受害人聚集地,有三个女孩都是这间学校的学生,而且并且任务一号就在这件学校里挂了个主任的闲职。

白晨暮扫视着文件上的内容,说道:“任务一号这次有着社会地位。”

“所以有些棘手,组织上的意思是想要亲自拿出他的犯罪证据,这次交给法律制裁。”安东尼道。

“他们终于知道拿纳税人的钱就要为纳税人做事了,”白晨暮冷笑:“之前想什么去了。”

安东尼无奈的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敌意组织,都是为了别人服务,你就不能想开一点吗?”

托基尔亚一腿将安东尼的凳子踹翻,道:“队长,你说的太多了,你唯一应该担心的,就是你的头发到底还有多少根。”

白晨暮和组织有着不可消除的铜墙铁瓦,组织剥夺了他的一切,现在给他的却都是他不想要的,托基尔亚比安东尼要早认识白晨暮这个少年几年,亲眼目睹了他的一步步变化,现在自然是能维护便维护。

“好吧好吧,”安东尼捂着脑袋上的头发说道:“我再也不多话了,但是你可别惦记着我的头发,他们是我唯一的自尊。”

“你的自尊可真单薄呵。”托基尔亚嘲笑道。

“老师,你有教师资格证吧?”白晨暮看想家乐。

家乐点头:“嗯,我主教中文,但是法语也可以。”

白晨暮又看向托基尔亚:“算数会吗?”

“一般,但是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学的就差不多了。”托基尔亚翻着文件上所陈列的学校内容。

白晨暮道:“既然组织让我们找到犯罪证据,那么后天我们的身份就是过来实习教学的老师,家乐主教法语,托基尔亚你是算数,我是绘画老师。”

安东尼问道:“那我呢?体育老师吗?”

白晨暮想了想,道:“保安吧。”

安东尼:“……”

“为什么你们都是老师!?我却是个看门的?”安东尼不忿了:“上次也是,我只是个客人而已!客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你们看车!?yves你应该看到我的重要!任务筹划的人是你!”

白晨暮不耐烦的问道:“那你会什么?你有家乐的法语资格证吗?你有托基尔亚的过目不忘吗?还是你学过绘画?我给你笔,你能给我画个人头像?”

家乐感觉到白晨暮身上那种违和感,戳了戳托基尔亚,托基尔亚小声说道:“yves一接任务就这样,冷冰冰地,现在还好,一会你就看到他一天不说一句话,就用那种冷冷的眼神看你的感觉了。”

“他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吗?”家乐问道。

托基尔亚耸肩,道:“反正自从我认识他,他就有这习惯了,算了,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最多我们受苦受累一点。”

家乐却隐约觉得白晨暮之所以这样,好像是出自……厌恶?

一百零四

组织的工作效率非常快,家乐第二天就受到了所有需要的证书,从自己小学到大学所有信息全部真实,如果不是家乐脑海中还残存着自己二十多年的记忆,他肯定会以为这上面的才是他的生平成就。

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看到白晨暮在客厅里给托基尔亚补习数学,旁边的安东尼还在死记硬背自己的人物信息,头发一根根往下落。

“嗨,早上好。”见家乐出来,安东尼立刻放下了手中文件,走过来问道:“你看到文件了吗?上面的东西可真多,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任务好麻烦的,以往从来都不需要我背这么多的东西。”

“我觉得还好吧……”家乐道,他的文件上只有一页的东西,看过一遍,记住几个点就差不多了,反正主要看的是临时发挥。

托基尔亚给了安东尼一胳膊肘,道:“你这样的已经算好啦,我们三个不仅要记住自己的,还要记住其他人的,尤其是我,你来尝试尝试二次函数的美妙?”

“不不,别这样伙计。我回去被信息了。”安东尼说着胳膊一撑翻过了沙发,拿起文件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是明天才去学校的吗?准备的这么早?”家乐亲了亲白晨暮的唇瓣,问道。

“早点做准备总没有错。”白晨暮说着按住家乐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托基尔亚眼观鼻鼻观心地拿着鼻头算答案,丝毫没有兴致搭理面前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