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蜒轻轻掀了门口的草席,推开门走了进去,隔着屏风,隐隐看见床榻上那个瘦弱的身影,心里竟没理由地一紧。

清宁听见推门声,以为是杨玲珑,虚弱地咳了一声,道:“少主,你尽管忙你的吧,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

“是我!”

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许久许久,她终于柔声道:“你怎么来了?不忙?”

“嗯!我来看看你!”他径直越过屏风,走到了床前。

内间一股子药味,他不自禁地皱了眉。

清宁见他皱眉,心里一紧张,不自在地想要起身。

花蜒见了,顿时急了,一下子上前将她按住:“别动!你现在还乱动什么!”语气虽然严厉,却是满含关切,听得清宁心里一暖,顺势躺回**。

“你……”

“你……”

巧了,两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一怔。

清宁惯常让着他,此时也不例外,轻轻笑了笑:“你先说!”

花蜒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想了又想,却还是心一狠,说道:“清宁,把孩子拿掉吧!”

她闻言,受惊一般,急忙双手护住腹部,轻轻朝床里缩了一缩,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忍不住心伤:“你……你不想要他?”

花蜒一惊,明白她这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不想要他!只是大夫都说了,你受了伤,这个孩子也伤到了,就算生下来,也是个残的!极有可能还是个死胎,若是那样,你也会没命的!”

清宁早已哭了出来,此时听得他这番话,渐渐会意,止住了哭泣,心里忍不住觉得甜蜜:“你……是在担心我?”

他一怔,下意识地想否认,无奈对着她那满脸的希冀,竟不忍再说一句残忍的话:“是啊,我在担心你

!”

清宁乍惊乍喜之下,只能愣愣地看着他,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清宁……”他轻轻坐在床边,将被子拉了拉,道,“你也没有想过,嫁给我?”

清宁心里一颤:“你说什么?”

“我说……”他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按住她乱颤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你嫁给我吧!既然有了孩子,我们就成亲吧!”

清宁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他求亲了,他愿意给她名分了,却还是因为一个本不该有的孩子……

“你真的愿意娶我?”

“你愿意嫁吗?”

“我自然是愿意的!”

花蜒忽地一笑:“那我自然也是愿意娶的!”

清宁怔怔地看着他的笑,似乎是想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丝的不甘愿来,却发现他竟似真的十分乐意这桩婚事,心里安定下来。

“现在在打仗,你无父无母,我也是个孤儿,成亲倒是少了许多繁琐礼数,你可介意?”花蜒随意地抚了抚她的满头青丝,难得地柔声询问着。这个女人,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承受了许多委屈,甚至连有了孩子也不肯告诉他,生怕成了他的负担。但凡是个男人,就必不能再委屈她了!

清宁见他神色轻柔,胆子也大了些,轻轻靠在他的腿边:“你知道的,我在意的不是那些礼数……能嫁给你,已经很好了!”

花蜒此时再一听这些卑微的话语就十分地不舒服,到显得他之前有多负心多狠毒似的,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清宁,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一定不会了……”

他不由地想,若不是她此次怀孕受伤,自己怕是要继续固执下去吧,听闻她有事的那一刹那的心慌,是那样的真实,若不是这个人儿已经在心底牢牢住下,自己怎么会那样的慌了神?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那都是我情愿的

!子成,保住孩子吧,求求你了!”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清宁,我也想留下他!可是不能因为他让你丢了命!听大夫的话,拿掉吧!”

清宁心里一甜,心里软了:“你让我再想想,可好?”

花蜒见她神色困顿,忙起身道:“你先歇着,我去找少主商量些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清宁疲惫极了地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眼看是要睡着了!

他轻轻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心里像是卸下一块大石,无比地轻松,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隔壁院子走去。

到了门口,却见段漓正怅然若失地往回走,见了他,顿时一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微微皱了眉,虽然自小在一起长大,他和她却并不熟,单独呆在一起时总是无话可说,可是此时她一副即将哭出来的表情,他却不能假装未看见。

“圣姑……你怎么了?”

段漓似是满心的委屈因为这一句询问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刹那间豆大的泪珠滑出了眼眶,看着他,无声地哭泣着。

“哎……你……你这到底怎么了啊?别哭……别哭……”他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安慰,却空空地举着手,不知手该往哪放……

段漓只是一直这样哭着,出了偶尔的抽噎,竟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花蜒一直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不知怎么安慰,也不敢走开,只得拧着眉,定定地看着她。

段漓渐渐哭得累了,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微微红了脸:“你……你是来找少主的?”

花蜒很是无奈:“是

!她不在?”

“她……”段漓哭得几乎岔了气,忍不住轻轻抽噎了一下,“她带人去北边了!说是要替清宁找大夫……”

花蜒头皮一阵发紧:“北边?那是秦国!”

段漓苦笑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说完瞥了他一眼,“子成……刚刚我……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花蜒微微一皱眉:“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段漓眼神一个躲闪,竟悄悄红了脸:“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难受,没什么大事!”

花蜒见她一副小女儿的娇羞神态,再想想这些时日她与谢玄之间的暧昧纠葛,自觉地闭了嘴,不再问下去了。

“少主往北走去,必定会经过两国边界,那里现在游走着的散股兵力极多,她带了谁一起去的?”

段漓见他着急,忙出声安慰:“她带了玄武,还有三十个好手!少主身手不错,又刻意掩饰了形迹,想必不会有事的!”

花蜒闻言这才放心,又草草安慰了她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江淮地带的四月,总是细雨连绵!

杨玲珑带着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趁着夜色离开了广陵,一路向北,第二日午时便进入了豫州境内,眼见天气放晴,户外行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她只得带着大家找了路边的山林隐藏起来,打算入夜再启程上路。

玄武始终操着手倚在众人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将身影隐藏在茂密的树叶里,双眼却不时闪着精光扫视着周遭的一切。

也许是他的错觉,就在他们进入豫州不久,他就感觉到一股深沉的压力,那是对自己的安全没有十足保障的担忧!

杨玲珑也疲惫地靠在另一棵树边,偶尔与玄武打一个手势,询问四周的状况,确定一切安全,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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