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有一名士兵急急奔到杨玲珑的院子前,躬身禀告道:“参军,大司马命属下来请参军到前厅议事!”

杨玲珑痛苦地抚了抚额,推脱道:“我怕是染了风寒,这会子头疼的紧,你去悄悄回了大司马,就说我病了,改日再去向姚将军谢罪!”

那士兵大着胆子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未被面具覆盖的地方确实苍白无光,也就信了:“那么,属下告退!”

杨玲珑摆摆手:“下去吧!”

眼见那士兵走得不见了人影,她立即精神抖擞地抛下锦绣锦华,闪身出了院子,朝花园后奔去,那里,有一处安静的院子名为扶桑院,正是赵蕙君和小玉目前居住的地方,她避无可避,只得躲进扶桑院

因为是刻意避着旁人,她用上了轻功,行走起来迅捷如风声音轻微,武功稍稍低微一些的,便听不出此时花园里有她的存在。

她刚刚奔到那晚与韩慕阳相见的假山旁,冷不丁身旁有人说了句话,虽然声音极其轻微,她还是立即顿住了脚步,情不自禁地将自己隐在了假山后,着意不让自己显露出身形来,要看看那两人要说些什么。

此时的花园回廊里,马淑贤正心情烦躁的吹着风,在她的身边,却是许久不见的缳儿。

隐隐地,只听见缳儿似是极为不忿地道:“夫人,您有什么输于那人的,大司马却迟迟不肯将您扶正,奴婢瞧着,都替您觉得委屈!如今可好,她竟还恬不知耻地在这院子里住了下来,不明不白的,跟个外室一样,真不要脸!”

马淑贤皱着眉,却并没有反驳,只是满面哀伤地看着面前回廊下的湖面,嘲讽地笑了笑:“我自是比不过她的!你不知道,自小她就压着我一头,那时她还作了男儿打扮,将我也哄了过去!整座桃花坞没有不夸她好的!如今她只是拿出当年的仪态来,咱们自然是眼红不得的!”

缳儿满面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败在夫人手里!那俩短命的,只怪自己投错了胎,要是像少爷似的投胎到了夫人肚子里,那会那样就死了……”

马淑贤顿时紧张起来,寒了脸训道:“你是活腻歪了么,这种话也好浑说的么!再不管好你的嘴,哪天丢了你项上那颗脑袋,谁也保不了你!”

躲在远处的杨玲珑,此时却是如遭雷击,只将两手紧紧抓着假山的山石,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奔出去揪住这两人喝问他们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只是无意间偷听到别人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她还乐得像看猴戏似的,哪知竟听到这样一桩秘事!

原来,钰儿和雪儿的死,不单单是苻坚作恶么?

她长久以来的猜测,竟都是真的?

她还在愣神,那缳儿被马淑贤半真半假地训斥了几句,却并没有悔改,转头看看附近并没有旁人,只继续浑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夫人也太小心了些

!大人不也只是将您禁足一年,如今不还是照样百般宠爱您,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有您庇护,自然是无碍的!”

马淑贤被她一通吹捧,颇为受用,微微眯了眼笑了笑,转而却变了脸色,又开始自怜起来:“只是因了这件事,他终是防了我,这些年竟也狠心不将我扶正!真真可恨!”

是,没错,真真可恨!

杨玲珑咬牙切齿地抓住了山石,尖利的石头扎进了她的手心里,立即带出了大片的血花。

慕容冲,你当真可恨!

她双眼喷火,定定看着前方那对主仆,只恨不得上前将这二人撕碎了,才能解她心头之恨!如今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原来,慕容冲竟是一直都知道真相的!

她当年就有些怀疑马淑贤与孩子的死有关,不然当时怎么那么巧马淑贤就摔跤摔坏了肚子,还请了大夫来急救,生生将慕容冲支开了?

偏生破绽就在这大夫身上,杨玲珑事后寻到这大夫,却得知他们一家突遭大火,一家人无一生还,这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只是她下意识的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个与她一起生活过十多年的妹妹,会这样心狠,就算争宠,马淑贤也不会害死她的孩子!

今时今日才知道,她竟是最蠢的那一个!还是将人心想的忒善良了些!

马淑贤见日光大好,惬意地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天,吩咐缳儿道:“你去将我屋里的针线拿来,我要把那副鸳鸯荷包绣好……”

缳儿知道她是在为慕容冲做荷包,喜得笑着应了,转身便小跑着出了回廊,朝后院奔去。

她乐滋滋地哼着欢快的曲调,沿着九曲回折的笑道绕过了湖边,走到了假山后,却迎面撞上一个人,正面如寒霜双眼血红地将她瞪着,不是杨玲珑又是谁?

她立时暗呼不好,就要转身逃跑

杨玲珑此时已经下定决心要她的命,怎么会容她逃出生天,一个抬步追上来,在她张口像马淑贤示警前,便一拳砸晕了她,抓着她的头发,当做拎着一只死鱼似的,轻轻巧巧地出了院子。

这时的杨玲珑,满心都是滔天的怒火,血龙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又冲乱了她的心神。她只觉得满眼血红,见了缳儿,只想将她抓起来,带到两个孩子的坟前一刀宰了。她已经顾不得府里的暗哨和守卫,只抓着昏迷不醒的缳儿,一路横冲直撞地往前院奔去。

却在花园边上正正撞见了韩慕阳,原来前院此时正在宴客,他觉得烦闷,便偷偷跑了出来。杨玲珑也不辨来人,只知道有人挡住了路,立即阴森森地说了句:“让开!”

韩慕阳与她相识多年,此时一见她这副神态,立即明白过来,再看她手里拎着的缳儿,只以为缳儿被马淑贤撺掇着又得罪了她,引得血龙珠乱了她的气血,忙好声好气地拉住她的衣袖:“玲珑,这又是谁得罪你了?你且消消气,把人放下,咱们冷静一下再说话,可好?”

杨玲珑只缓缓转过头,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我说,让开!”

韩慕阳不禁着急起来,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这个时候和她打起来吧,他自忖,怕是打不过她的!

恰在这时,缳儿嘤咛一声醒了过来,见自己还在杨玲珑手里,不禁怕的全身抖了起来,见了韩慕阳真真比见了亲娘还亲切,只一叠声地唤道:“韩公子,救命,救救奴婢啊……奴婢真的是无心的!”

杨玲珑听得这话,突然一把将她掼在了地上,只冷冷地居高临下盯着她看:“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若是不老老实实答了,有半句欺瞒我的,我便挖了你一只眼珠,两句不实的,我便挖了你的双眼砍了你的双手,你自己掂量一下!”

缳儿吓得浑身筛糠一般,立即咚咚地磕起头来:“奴婢不敢不说实话!”

“我问你,钰儿和雪儿的死,你家夫人是不是参与其中的?那个内应,开了内府偏门的天杀的内应,是不是马淑贤?”

缳儿还存了侥幸,也不理会韩慕阳瞬间变了的脸色,只结结巴巴地道:“杨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奴婢……奴婢怎么……听……听不太明白

!”

杨玲珑立即冷笑一声:“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就伴着缳儿一声凄厉的惨呼。

韩慕阳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缳儿捂住血淋淋的右眼在地上惨叫着打滚……

杨玲珑缓缓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指,嫌恶地掏出怀里的手巾擦了干净,一把将手巾扔在了脚下,面不改色地继续问:“怎么?还是不说实话吗?”

缳儿只是嗷嗷地惨叫着,嘴里呼着爹娘,却是不肯再回杨玲珑的话了。

杨玲珑轻轻一点头:“很好!不说话,我就当你是认了!”

说完也不顾缳儿的挣扎,只在她后腰处狠狠一踢,花园里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韩慕阳的面色也变得很不好,看着杨玲珑,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魔,喃喃地道:“玲珑,你怎么能……”

杨玲珑斜斜地勾起唇角,冷笑着说道:“怎么,师兄莫不是忘了我这些年杀了多少人了?她该死!”

韩慕阳此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隐隐听到有人远远地朝这边走来,心里一着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妨,趁着杨玲珑分神,突然上前一把敲昏了她,在她最后一眼心有不甘的怒瞪中,硬着头皮将她扛在肩上迅速地溜走了。至于缳儿的尸体被发现后会引起多大的慌乱,他无暇顾及。

好在花园离扶桑院极其近,几个起落就进了院子。小玉一直不喜欢在院子里安置太多奴仆,此时正自己弯腰打理着院子里的花草,被突然飞身走进来的韩慕阳吓了一跳,正要抱怨,却忽然看见他怀里裹着的杨玲珑,惊得变了脸色,立即转身将房门打开,将二人迎进房内,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杨玲珑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她是早已熟悉的,只是这些年杨玲珑已经渐渐能控制住心神不被血龙珠大乱,这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让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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