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84年,四月初七,华阴城阳光大好,微风和煦

被围困在北地郡的姚苌,却迎来了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场雨,大雨倾盆而下,完全没有春雨的绵绵之意。被围困了这许久,整个营地内已经不时有士兵被生生地渴死,可想而知这场大雨对于姚氏大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此时刚刚初春时节,大雨之时还是有些冰寒,众将士却没有一人甘愿呆在帐篷内,也不知是谁带了头,人人都喜得奔到帐外的空地上又笑又跳,仿若过节一般,似乎那不是苦涩的雨水,而是甘甜的仙露。

不远处的秦军阵营里,苻坚看着瓢泼的大雨,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别人还好,苻坚却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只仰天长叹:“老天,老天!难道汝亦佑贼么?”

姚氏经一场大雨洗礼,顿时士气大振,立即遣使前往华阴面见慕容泓,约为奥援。

华阴城内随即得了消息。

四月初八,华阴城内仍是阳光明媚的晴好天气。

这日一早,杨玲珑如往常一般睡到天光大亮彩起身,如往常不一样的是,锦绣锦华两姐妹却早早守在了她的卧房外,而不是如往常那般要她唤上两声才出现。锦华服侍杨玲珑穿好了衣服,锦绣端了水为她洁面,而后还是如往常那样端了早饭服侍她吃下。

待到杨玲珑想如往常那般出门去扶桑院找小玉时,锦绣身法灵活地拦在了她身前,躬身道:“姑娘,今日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杨玲珑顿时觉得好奇:“怎么?我出不出们还要求得你的同意么?”

锦绣头也不抬,只将腰往下弯了几分:“奴婢不敢!奴婢也是为姑娘好,今日外面不太平,姑娘还是安心呆在屋子里比较好!”

杨玲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直觉告诉她,今日这府里乃至整座华阴城里,都会发生大事,不然锦绣断然不敢这样拦着她。平日里虽然锦绣锦华得了慕容冲的令时不时监视她的行踪,却不会像今天这样强硬地将她留在屋内不准他出去。

她早就打定主意不参与任何慕容家的争斗,此时倒是乐得清闲,索性摆摆手道:“也好,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

锦绣却半分不敢放松:“还是让奴婢贴身伺候姑娘吧!”这意思,是不肯出去了!

怕她跑了不成?

杨玲珑暗暗腹诽,也不与她废话,只朝她翻翻白眼:“随你!我要练功,你们安静些,别打扰我就好!”

“奴婢自然理会的!”

而此时的华阴城外军营外,高子羡正面色郑重地与众将士道:“兄弟们,今日我们站在这里,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那就是,推翻暴政!这些日子以来,想必兄弟们受的苦楚不会比我少!”他忽然一指人群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虬髯大汉,激愤地道,“就说黄将军,只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大司徒生生割了舌头,还有陈将军,只是为黄将军求了一句情,就被活生生地打断了脊梁骨,到现在还躺在军帐里动也动不了!”

上千名年轻的将士许是听到这话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每个人的脸上都渐渐露出义愤填膺的神情来!

“兄弟们,我们犯了什么错?我们只是想跟着明主推翻秦国,恢复我大燕的江山!可怎奈大功为成,我们就要为了一点点的小错葬送了年轻的生命吗?不!我们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热血和忠诚,配得上更好的主上!我,高盖,今日反了!”

高子羡,也就是高盖,说完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立即手腕一翻,蹭的一声拔出腰间青铜剑,怒喝一声:“兄弟们,跟随我,我们反了!”

“反了!”

众将士齐齐怒吼,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跟着高盖,如怒浪一般冲向了远处的军营。守在军营大门外的将士远远地见了这驾驶,吓得腿弯直哆嗦,来不及回头呼救,就被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羽箭射穿了喉咙,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就死在了当场。

高盖显然不是莽夫,此时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睛只紧紧盯着营地内的哨兵,但凡见到有异动的,立即弯弓搭箭射去,百步穿杨的神箭术此时派上了用场,几乎是箭无虚发。直到将士们冲到了营门口,军营内这才反应过来。有年轻的将士从军帐内冲出来想要防卫,却见来犯的正是自己的兄弟、上司,一时间只得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也有那反应快的,见识有人造反,许是心里盼望许久了,忙握着兵器加入了进来

。如此,防御的队伍急急锐减,反叛的人数却急剧增加了!

慕容泓正带着慕容冲韩延姚显等人在中军帐内议事,冷不防有侍卫急急来报:“报!!大司徒,高将军带着人造反了,此刻正往这边冲杀过来了!”

慕容泓大惊失色:“你说谁反了?”

“高子羡,高将军!”

慕容泓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慕容冲,却见他脸上也是一副吃惊至极的神情,不由得心下疑惑,难道不是他?

姚显却丝毫没觉得吃惊,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冲,想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这个乱臣贼子!”慕容冲咬牙切齿地道,“我慕容氏一族何曾对他不住了?竟带人谋反!大司徒,我愿带人诛了这贼子,不叫他乱我燕室清平!”

慕容泓惊魂未定,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更是胆战心惊起来,见慕容冲主动请缨,忙应了:“如此,就拜托七弟了!”

慕容冲郑重一点头,眼神轻飘飘地掠过韩延与姚显,嘴角忍不住挂上一丝笑,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只听他在外怒喝道:“燕国的好男儿们,跟我一起,诛杀乱臣贼子!”

而后就是乱哄哄的喊杀声,刀兵相接的乒乓声,混合着令人胆寒的惨叫声。

姚显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有姚苌那十万大军在,无论是慕容泓还是慕容冲,都不敢对他怎么样。韩延却渐渐变了脸色,他想起之前与姚苌勾结的事情来,慕容冲是知道了的,若是他趁着这个机会除掉他,可不正是神不知鬼不觉?

“大司徒,我们还是赶紧出去,离开军营为妙啊!”韩延忍不住将希望寄托在慕容泓的身上。

哪只慕容泓却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坚决地摇摇头:“有七弟去劫杀叛党,定保我无虞!”

姚显差点忍不住冷笑出声,这个慕容泓,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不多时,就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往中军帐而来,慕容冲忽然揭开帐门冲了进来,只奔了三四步,就颓然地倒在了地上,身后赫然死一道狰狞的刀伤,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慕容泓大惊,想也不想就上前奔到了他身边,恰在此时,帐门再次被掀开,一个千夫长模样的男子举着大砍刀冲杀进来,在帐内扫视了一圈,目光直直盯着慕容泓:“慕容泓,受死吧!”

慕容泓吓得肝胆俱裂,愣在当场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大砍刀砍得身首分离,死不瞑目。

那千夫长杀了慕容泓,急忙捡起他的首级,一阵风似的奔出来军帐,自始至终看也没看韩延和姚显一眼,只剩下两人面面相觑愣在当场。

片刻后,高盖带着众将士急急奔进了中军帐,看见昏倒在地的慕容冲,忙招呼将士们道:“快送大司马去疗伤!自大司马来到华阴后,对待兄弟们就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样,这才是你我要找寻的明主呢!”

众将士想想,觉得很是有理,忙七手八脚地扶起慕容冲,找了军医为他治伤去了。

高盖这才转身看了看姚显二人,礼貌地笑了笑:“让二位受惊了,稍后我会派人护送二位回府!”说完吩咐将士们将帐内清理干净,一转身走了!

一时间,帐内只剩下姚显和韩延,二人看着地上那滩暗红色的血迹,心情沉重得谁也说不出话来!

到了晚上,晚饭时分,锦绣和锦华才忽然间放松了对杨玲珑的管制,她知道,事情结束了,在看锦绣锦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结果不用猜,定是慕容冲得偿所愿了!

杨玲珑刚刚用完了晚饭,就见院外灯火通明不时有人来来往往地,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是怎么了?”她嘀咕了一句,却并未放在心上。

不妨锦绣在她身后忽然支支吾吾地道:“姑娘,大司马受了很重的伤,怕是……姑娘……”她忽然跪倒在杨玲珑面前,“请您去看看大司马吧,大司马对姑娘的心思,做奴婢的都看在眼里,请姑娘行行好,去和大司马说说话吧!”

杨玲珑心里一惊,慕容冲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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