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雁鸾微微一怔,瞬间有些怀疑即墨贞身后的屋子里,是否当真还藏身着长空。()但再转念间,她便已经又将其视作在耍心机手段,毕竟在她心里已然认定这位虞大人绝非善类,而且过去的几次交锋,也让她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若是没有,奴婢甘愿一死以谢虞大人!”

不愿见主子被为难,发现此事的燕子主动挺身而出,而且出口的竟是不惜以自身性命为赌注,足见其何等笃定“不祥之兆”。

“哟,不愧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当真是胆识过人

。不过,本官怎么说也是皇上御封的正二品文殊阁少保,岂是你个卑贱奴才一死便抵得了冤枉之错的?”

即墨贞漠然冷笑一声,这奴婢今日这般指摘于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显然仅仅弱子受到惩戒还远远不够,她必须要让公冶雁鸾亦付出应有的代价!

即便不能让她同样身死,亦要她在众人面前被撕去伪装、丢尽颜面,亦要让姬无为好好看个清楚,他这位王妃究竟何其无用!

“不错,这里毕竟是虞少保的歇息之地,王妃如此兴师动众地带人前来,知道的是怕当真有何异兆出现会惊拢了御驾,而那些不知道的人,却难免会传出虞大人有何问题的谣言出去。若是屋子里面当真有何问题,那倒也罢了,若是一切如常,王妃理应给个说法才是。”

姬无邪会站在即墨贞一边为其说话,在场众人都不会觉得意外,倒是仰其鼻息者似被提醒了般,开始叠声附和起来。

“清远王所言极是,虞大人可是正二品的官员,暂息的房间被人搜查,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没错,魏王妃还当三思而后行,即便为了皇上的安危,一定要进去查个清楚,亦不能平白冲撞了虞大人不是?”

“魏王妃若当真如此笃定,便若那婢女般,许个承诺不就得了?”

“……”

当然,这其中亦有魏王一派的人想要相助于魏王妃,但眼下的情势却又不容他们说些什么。

毕竟是魏王妃想要搜查虞少保的房间,他们既不能出言阻拦,又一时找不到其他表达支持的好办法,再加上魏王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又始终沉默不语犹如旁观者,他们便也都随之沉默下来。

“虞大人意欲如何呢?”

公冶雁鸾不答反问,心中想的却是,“虞莫独”如此行事不过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虽然这小间里亦分为内、外两室,且有多扇足够人通过的房子,但公冶雁鸾来时便已派人去盯紧正门以外的其他门窗,断不会放任何人私逃出来

!也就是说,她只要能够走进这道房门,就能让众人看到躲在里面的国师长空!

“王妃莫要多心,虽人朝野内外都在盛传我虞莫独与魏王妃不合,但本官亦不会卑鄙到,随便寻个由头便为难于王妃。”

即墨贞此言可谓一语双关,既说明了自己不会提出太过苛刻的条件,亦暗讽了堂堂魏王妃,竟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所有手段来与她为难。

“稍后,若是王妃未在里面发现何等‘不祥之物’,只需要当众向下官道个歉,再张榜昭告天下,此事是王妃误会了下官。”

单单是让向来尊贵高傲的公冶雁鸾,向敌对的即墨贞当众道歉,就已然十分为难这位雍容端庄的魏王妃,更何况还要张榜诏告天下,这简直等同于让她张贴“罪己书”,宣告自己再次输给了“虞莫独”!

若是换作平时,向来多疑而谨慎的公冶雁鸾,绝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尊严和名誉冒险。

但今日则有些不同以往,且不说燕子已然拿性命相赌,她此刻又何尝不是急于让即墨贞当众出丑?让清远王好好看清他所心仪的女子,是何等的**下贱!而这样一来,又何尝不是让姬无邪亦当众丢尽了脸面?

“好,若是里面当真没有任何不祥之物,我便当众向虞大人致歉,并且择日写下罪己书,张榜昭告天下!”

暗自咬牙的公冶雁鸾,终究决定忍下这一时之辱,只待稍后得以扬眉吐气!

“既然如此,那下官亦无甚可说,王妃请吧。”

闻言,即墨贞冷然一笑便不再多言,侧身让出条路来请魏王妃入内。

“虞莫独”突然如此轻易退让,反倒让公冶雁鸾心头骤然一惊,千百种疑虑诡念瞬间蹿过脑海,甚至让她萌生退意。

但事已至此,身后无数双眼睛都在望着她,虽然其中不乏魏王一派的支持者,但却亦无法阻止她前行。哪怕已然隐隐意识到,前方可能又将是个天大的陷阱在等着她,但她却早已无路可退。

不同于室外正午的阳光大盛,骤然走进室内的人,难免会觉得房间里的光线有些幽暗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公冶雁鸾与燕子,两人的眼睛由于不适应突然的幽暗,初时皆有些发花难以看清,但当她们渐渐适应后,便隐约见到以重重帷幔相隔的内间里,赫然有一道模糊身影端然在座。

这一发现让公冶雁鸾登时大喜过望,一把便将帷帽的轻纱掀起,露出那张貌似纯善的秀美面容来。

“虞少保,怎地这屋子里除了你与侍女,竟还有其他男子在内室呢?”

根本不需看清那人样貌,公冶雁鸾单凭模糊的轮廓便足以认出那是个男子,适才还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彻底落下。

虽未捉妹在床,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任即墨贞再如何伶牙俐齿,公冶雁鸾亦不信她这次,还能为自己开脱了与男子私通的罪名!

“有又如何?里面那位乃是下官请来的贵客,不过是寻了个清静之地谈文论道罢了,莫独与这位贵客自是问心无愧,但看王妃的意思,似乎颇为不屑?难不成,王妃认为里面的人,便是‘不祥之兆’所预示的那位‘不祥之人’么?”

即墨贞目光清亮,声音低柔婉转,但深潭般的眼底却流泻出凛冽寒芒。

正所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今日一切,可都是她公冶雁鸾自找的,即便她使了诱敌之计,若是对方未怀害她之心,又岂会如此轻易便上了钩?

因而,这结果如何,便怪不得她了……

“是又怎样?虞少保不仅是堂堂正二品的大周官员,又是尚未出闺的千金小姐,竟然在、清心观这般清静之地,与名男子暗自私通!”

已毫无退路的公冶雁鸾,决定咬死即墨贞在清心观与人私通之事,再顾不得其他!

“哎,堂堂百年世家的小姐,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当真是虞氏之不幸,国师这清心观之不幸,我大周之不幸!清远王殿下,此事你如何看?”

正自扼腕叹息的公冶雁鸾,突然话锋一转,侧首看向随后走进来的清远王

其用心之阴险,用意之毒辣,足以诛也!

“莫独,不知里面的人是哪位贵客?亦当给我和大家引荐引荐才是,不然魏王妃恐怕就要坐实了你与人私通的罪名!到时候,就算我有心,怕也帮不了你了。”

姬无邪眉头轻挑,露出几许无奈来,但嗓音却仍如碎玉般圆润动听,似乎并未因撞见心仪女子,与其他男子共处一室当有的嫉妒愤慨之情。

“是啊虞少保,你虽是朝中官员,但毕竟还是个女子,纵然对自身行事问心无愧,名誉清白却不可不顾。”

始终沉默的姬无为亦走上前来,表现出的却是与其正妃截然相反的关切之态,仿佛全心在为即墨贞着想一般。

“两位王爷说得都不错,可是里面那位贵客并不想现在露面,而下官亦着实没有那个胆量冲撞了他,这可如何是好呢?”

即墨贞露出为难神色,但她这番话落在公冶雁鸾等人的耳朵里,却成了垂死挣扎的表现。

“若虞大人当真如此为难的话,我们便不要再为难她了吧?毕竟大家来到这里,只是担心当真有何不祥之物,怕稍后会冲撞了御驾。既然只是位虞大人的贵客在此,我们如此兴师动众地非要查明那人身份,只怕多有不妥。”

风倾舞亦在这时越众而出,口吻与魏王可谓如出一辙,看似在为即墨贞说话,但字里行间分明又在提醒着众人,不要忘记最初到此的目的。

“虞大人若是多有顾虑,怕冲撞里你的贵客,不如便让奴婢代劳如何?”

燕子此刻俨然比魏王妃还要急切上几分,话音刚落,不待即墨贞点头同意,便已然快步上前去掀起那重重青灰色帷幔。

她已然迫不急待地想要让众人看到藏在里面的人,正是那位道貌岸然的长空,让大家都知道外界关于虞少保与国师的种种暧昧传言,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可是,当燕子难掩激奋之情地高高撩起长长的帷幔,看清里面端坐之人时,却猛地全身僵住。在怔愣半晌后,她先是若被人紧掐住脖颈咽喉般闷哼一声,接着便是无比诡异地浑身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