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吧,新妇可不能失礼。”

姝凰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冠珠花,头皮生疼的感觉让她真切的感觉到,这并不是梦。

巧妮无声的帮她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所有的头发都绾到脑后,不过是豆蔻年华,可是看起来却庄重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意琛吩咐过,还是他们都畏惧昨天姝凰的神情,那些伺候的婢女们都在外院等着,谁都不敢进来,看到姝凰走了出来,连忙上去,小声说道:“世子妃,王爷和王妃都在大堂等着。”

“嗯。”

姝凰睥睨的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抬起头往前面走去,她如果想要实施目的,那么一开始就要巩固自己的地位。

反正,礼王府无人敢动她。

昨天还看到的一片洋红色,今天全部都扯了下来,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四下看了过去,一点红色都没有。

姝凰不禁在心里感叹,礼王府的家仆,似乎干活很是卖力。

在大堂外,意琛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姝凰走过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色左衿,比起姝凰的艳色,在气焰上稍稍输了一点。

他见姝凰走过来,眉眼转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伸手想要拉过姝凰。

姝凰是本能的回绝,但是看到他脸上深不及眼底的笑意,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夫君。”

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姝凰把手搭在他的手中,两人缓缓走了进去,意琛曾经给过机会让她走,不过她拒绝了。

大堂里,坐着礼王府的所有人,正位上是王爷和王妃,侧位是韩贵妾,她因为是意琛的生母,所以也能占上一席之位。

懋泽坐在王妃隔壁,脸上挂着笑意,却显得阴森冷冷,何贵妾在一旁安抚着仲良,大清早就被叫起来还要坐在这里,仲良开始闹别扭了。

罗侍妾和两个庶出几乎没有任何地位的女儿,坐在一旁,这两个女儿年纪都比姝凰稍长,也到了婚嫁之年,可是因为礼王府忽然间出了那么多事,所以她们就被耽误了下来。

每个人都看着姝凰,各怀鬼胎。

意琛拉着她,走到礼亲王面前,跪了来,马上就有嬷嬷上前说着各种好听的话语,然后递上媳妇茶。

先是意琛敬了,然后是姝凰,一切都还算是平安无事。

然后在王妃这里,就出了一点小意外,意琛双手端着茶杯,王妃却没有马上接过去,她顺了一下发髻,又整理自己的衣裳,才慢悠悠的接了过去,也不喝,看着意琛,似笑非笑。

“意琛啊,想不到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尤记当年,你养在我膝下,还那么小,我也只是当做多了一个儿子。如果当年我知道你会成为世子,那真的应该对你毕恭毕敬才对。”

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各种讽刺。

意琛却什么话都没有说,这种讽刺的话,他听得太多,犯不着生气。

到了姝凰敬茶,王妃倒没有让她端着茶等太久,不过刚接过去,顺势就撩翻,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到姝凰的手背上。

就连一旁的嬷嬷看了,心里都抽了一下。

姝凰却不动声色,略微抬起头,看了嬷嬷一眼,嬷嬷这才回过神来,大喊一声落地花开,碎碎平安后,马上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姝凰。

她看到姝凰的手背红了一大块,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只怕要长水泡感染。

但是如今姝凰不说话,王妃也没有提起,她一个做奴才的,哪里敢多话,只能当做看不到算了。

“请母亲喝茶。”

姝凰面不改色的说着,她一声不吭,让礼王妃连发作的借口都没有,接了过去重重的搁在桌面上。这个女人真的好多心计,礼王府所有的世子公子都被她耍了一个遍,礼王妃又怎么喜欢的去呢。

敬完以后,就到懋泽,懋泽只是坐着,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看了姝凰一眼,复杂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也就只有他才会那么顺当,到了何贵妾那里,脸色不比礼王妃好看,在何贵妾看来,姝凰就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

倒是仲良,见到姝凰很是开心,站起来看着她说道:“衣服真好看,姝凰,我们去看小黑吧。”

他不理众人,拉着姝凰就想要离开,在这里坐了那么久,早就腻了。

姝凰对他还是很好的,害怕伤害到他所以没有挣扎,可是要真的跟着他走,似乎也不妥。

最后,是意琛拉住仲良的手,下了多大的手劲她不知道,但是仲良却是被他按在座位上。

“二哥,你要喊她弟妹,知道吗,弟妹。”

意琛看着仲良,很认真的说着,还强调了一遍,就算是仲良,他也不允许对姝凰无礼。都说男人大度,没有女人那么斤斤计较和爱吃醋,但是他们一旦计较起来,更为尤者。

“弟妹,弟妹?”

仲良奇怪的看着姝凰,又笑了起来,很是欢快:“姝凰改名字了?”

何贵妾见意琛按着她家宝贝儿子,连忙打掉他的手,把仲良护在怀里。

总有一些人,忘记了谁曾经伤害过她,总是记着后来对她好的人,图谋不轨;她很礼王妃,可是没有能力报复,只能恨着身边的人,只要谁不还手,她就能一直恶声恶气的对待。

所以,伤害仲良的不是意琛,但是意琛因为多加照顾,却对意琛怀了恨意。

姝凰对罗侍妾和那两个庶出丫头没什么印象,大家彼此没有过节,所以一笔带过。

挨个把茶敬完,嬷嬷拿来团蒲,让姝凰和意琛跪在上面,聆听王爷的教诲,还有王妃的教礼。

虽然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团气,可是该有的礼数,即便是不情愿,也要做足。

姝凰最怕说教,她性格本来就不适合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连书卷都看不下去,一手好字还是主子逼迫练就的。

如今,跪在团蒲上听教,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从昨天到今天,姝凰滴水未进,还能跪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她。

终于,所谓的说教终于结束以后,阑珊扶着她站起来,打算离开,本来就是做戏,还指望做全套不成?

“且慢。”

礼王妃见姝凰要走,开口把她叫住。

“既然你是新妇,那就是朱家的人,自然也要为了朱家各位安康,尽你最大的努力;从今天开始,你每日都到佛楼里念佛,你在普华寺那么多年,这些事不需要教吧,我觉得什么时候满意了,你再出来吧。”

如花的女子,进了佛楼念佛,那是何等的浪费呢。礼王妃是府上的主母,后院的事,王爷不会理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她不开心了,让姝凰念十年,也得念。

肚子饿的人,心情都不大好,更何况饿了整整一日一夜的姝凰;她听了王妃这样说,吁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扬起下巴,看着眼前的美艳妇人,冷笑一声。

“母亲,你这是说教说傻了吗?”

“什么?”

王妃自从嫁到礼王府,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就算是设计陷害忠良,也无人职责。

“母亲是一个很喜欢念佛的人吗,要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假手于人,要亲力亲为才显得虔诚;如果你不愿意亲自去念,那就表示你自己也不喜欢,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亲是深明大义明事理的,应该不会刁难我这个晚辈。”

对上尖牙利嘴的姝凰,就算是王妃,也要被气的气孔冒烟。

“宋姝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信不信……”

王妃大抵是过惯了舒适的日子,被这样一气,锤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懋泽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她,就算王妃做了再多的错事,对他而言,都是娘亲。

“把我休了?”

姝凰秀眉一挑,其实对一个已嫁女子,能威胁到她的也不外乎几件事,夫君,子嗣和休弃。

姝凰没有子嗣,夫君的话,王妃还管不着,那么就只剩下休弃了。

“我并没有意见。”

姝凰毫不在意的说着,眼神略过站在一旁,表情冷漠的意琛,顿了一下,好像觉得把话说的有些绝了。

大堂里除了王爷早早离开,大家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也许心里冷笑着,礼王妃也有这么的一天。

“不过……”

姝凰说着,停顿一下,露出一个好看包含毒汁的笑意,略微低头用绢帕捂着嘴巴,轻声说道:“这门亲事是皇上赐的,母亲对我多有不满意的话,和皇上说吧。”

本来就是来这里求和的,如今礼王妃不知好歹的一头撞进来,不拿她开到唰唰怎么行呢。

“别闹了,姝凰。”

说话的是懋泽,他夹杂在两人中间,很是为难,他一直都扮演着好人的角色,但是面对着礼王妃和姝凰,竟然无从选择。

“是,大伯。”

既然是懋泽开了口,姝凰自然就不会再闹下去,她顺了一下眉眼,低声应了一句,却再也不喊他的名字。

懋泽终究是没能再继续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