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咚咚,是雨在歌唱。陆励成站在落地的窗门口,手里的酒香散在

空气中和着水汽,靠在墙边,闭着眼睛听雨水跳舞的声音。在这不知站了

多久,陆励成拿出最后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口,从口中吐出烟雾。

刚刚是张凌打电话给他,从他推脱钟皓天无法抽身前往庄园,张凌就

知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陆励成,你们之间我不便插嘴。但是有一句话我要说,同样是身为

父亲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那么个小恩惠而不顾孩子的感受和另一个男人

在一起的。况且,生活不是企划案一定要对方认可的。”张凌说让他冷静

想想再做决定,房子先别急着卖。

烟不知何时燃尽,陆励成放下酒杯望着昏暗无光的房子。这里的每一

处都记录着他和钟皓天的回忆,记得第一天带钟皓天来这屋子安安在车内

吓得直哭;记得钟皓天在这里替他设计时低头画画的模样;还有他就站在

他的卧室中,当时晚霞照进来把他照得一片橙黄,钟皓天走了过来,吻了

他;也记得他们在院落中亲吻……多甜蜜的回忆,陆励成不自觉笑起来。

这段感情,到底何去何从?陆励成茫茫然望着满天的雨水,回答他的只有寒冷的风。

※※※※※

妈,我嗓子疼。钟皓天捂着喉咙痛苦地撑起身体,只觉一口热流涌出

口腔——原来是血。“钟先生,你得的是喉癌,建议手术切除声带。”从

此,他便是个哑子了,不能说话,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抚摸着喉结处的疤

痕,就是从这儿切开拿去了他的声音。

妈,我难受。昏昏沉沉躺在**,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耳边只有

手术后的仪器作响,因为麻醉药而口干舌燥。他是死了吗?绝望地睁开眼

睛,天像马上塌下来一样灰暗。为什么,妈不来看我?无声地望着站在床

边聒噪的亲戚,我妈呢?

小时候,妈虽然对他严厉却辛苦把他养大。他和杨真真还有夏友善之

间的纷纷扰扰,他怪过母亲,可是血浓于水,他也知道母亲是为了他好。

她就那么离开他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还不至于那么早就走。妈,我好想你。

皓天,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上班?是母亲在床边呼唤自己,伸出手

握住的却是一双有力而又温暖的大手。是励成,这双手无数次抚摸着他的

身躯和脸颊,他认得。

励成,你来看我了?钟皓天起身抱住床边的人,眼泪不争气又涌出

来。我知道,你不会那么绝情,你不是这种人。你说过,你会照顾我一辈

子;你说过,你爱我。我那么求你,你怎么能真的不要我了呢?励成,我

改行吗?我会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让我辞职,我就辞职,你让我做

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别再放开我。

“钟皓天,你从未把我当做你的未来。”陆励成看他的眼神如此绝望,声音都在颤抖。

我怎么会不把你当做未来?如果你不是我的未来,我为什么会带着安

安住进那个家?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害怕你有一天嫌我是你的累赘。励成,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哔哔——”一声汽车喇叭声把梦中的钟皓天唤醒。

原来,是一场梦,摸了下眼角,竟然在梦中流出了眼泪。口中泛着苦

涩的酒味,扶着欲裂的头起身。脚下都是啤酒罐,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

微清醒些,望了眼窗外,是厦门熟悉的街景与空气,仿佛上海的一切只是

黄粱一梦,陆励成只不过是梦中的幻影。

今天必须打起精神,钟皓天这样告诉自己。ian事务所规模日渐壮

大,他身为ian事务所的首席设计师来到厦门参加这边设计师的交流会。

原本ian考虑他的个人问题想让milo来,但是他正好要卖了这里的房子办

手续所以自告奋勇就来了这儿,安安暂时拜托冯寒照顾几天。其实,他只

是想暂时逃离上海让自己透透气。

嘴巴呼出的味道是浓重的酒气,钟皓天从冰箱中不自觉又摸出罐啤酒

喝了下去,手臂一阵刺痛原来绷带处碰到了桌角。钟皓天撑着身体摇摇晃

晃坐在**继续喝着酒,那天从陆励成家出来后他就失去了记忆,不知什

么时候警察叫醒睡在路边的他后用警车送了他回家。身体整个灵魂被掏了

个精光,没一点力气,喝完最后一滴啤酒,钟皓天决定再去楼下买些。

不行,今天要参加交流会,走到门口,钟皓天才想起正事。这些日

子,他过得浑浑噩噩总是忘了要做些什么,mg的工程中也频频出错,还有

bluemoon的筹备工作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险些丢了case。ian劝他放假

休息一阵子,以为他身体出了状况。钟皓天自嘲地想,如果真的出了状况

也许陆励成就会再来看他了,就像他们在一起时那样照顾他。想到这儿,

他竟然开始期盼自己用残障来博取陆励成的同情而挽回感情。可悲又可

怜,钟皓天笑着又一仰头喝下半瓶啤酒。

跌跌撞撞拿出西装穿上,刷了几遍牙尽量掩盖住浓重的酒气。钟皓

天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眼血丝嘴唇泛白,好久没吃那中药了,自己这个残

废人何德何能可以和陆励成在一起呢?陆励成,就该拥有更好更懂得珍惜

他的人。胡乱扯开领口,畅快地露出伤口,想看,就让那些人看清楚吧。

这个丑陋的刀疤,这个没用的残疾设计师。钟皓天随意整理了下头发,又

戴上陆励成送他的手表。他现在真正的一无所有了,不知如何生活下去如

何走未来的路。如果当初知道这种结果,他一定不会选择认识陆励成,这

样,就不会打扰到陆励成平静的生活。他带着安安就够了,何必自不量力

地觉得陆励成可以和他走一辈子?

※※※※※

参加交流会是个自助餐派对,地点在厦门幸福房产附近。那是他的成

名作,当时在厦门声名鹊起。走下车,钟皓天回头望见那片挺拔高耸的高

楼,心中竟然升起异样的感觉,那种盛满胸膛的自豪感,没想到几年过去

了这片大楼依旧如当初刚刚落成时那样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从默默无闻

的小设计师到厦门的名设计师,他靠的就是这片大楼。当时他设计这片大

楼时就想让住户拥有家的感觉,希望这些住户住在这儿拥有幸福的生活。

从小失去父亲,他深知家对人的意义。因为幼年丧父,他渴望家庭

的温暖,有父亲、有母亲还有他,无论是争吵、欢笑只要是一家人在一起

便是幸福。缺乏完整的家庭以至于他和杨真真的早婚,他迫不及待组织家

庭让他可以在正常家庭中得到失去的。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是他无法预料

的。他知道他太贪心,只要有人对他好他就想占为己有,如果当初不是这

样,夏友善再使手段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上当。

漫步在幸福小区,钟皓天抬头看着这一幢幢他亲手设计的大厦高耸入

云。忽然,他想如果陆励成在身边那该多好,他想给陆励成亲眼看看他设

计的房子,这些都是他的心血和他的骄傲。陆励成曾经自豪地对他说,钟

皓天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设计师。所以,他希望他能出来东山再起,因为

他知道他的心中对设计的热忱从未熄灭。尽管他哑了,尽管连他自己都没

发现原来他如此执着于设计,可是陆励成懂他。

心中的刺痛骤然传遍全身,原来陆励成一直那么懂他。就算全世界的

人都认为钟皓天已经再没可能站起来的时候,陆励成却坚信他可以。所以

不断介绍那些case给他,所以才想让他离开ian事务所,他要的不是钟皓

天功成名就,而是不要停止对梦想的执着。想到此,他的目光飘向远处,

从前,为什么他想不到这些?

一步一步走在大楼之间,从前的片段回到脑海。他从厦门逃到上海,

又从上海躲回厦门,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物是人非,从和夏友

善相识到和陆励成分手,他这几年所经历的,仿佛刻在了这些建筑物上。

他想起从起稿到竣工,这些从梦想到现实,穿插着多少他的寄托与美好的

梦,幸福小区的初衷他的原点,不就是他对生活热爱的渴望吗?何时成了

他混乱的噩梦与逃避现实的避难所?

“钟先生,这位是夏华置产的罗老板。”身边的陪同介绍道。

钟皓天身穿深咖啡西装微笑点头,伸出手握住罗老板的手。

“钟设计师真是我们厦门之光啊。”罗老板笑道,“以前幸福房产的

房子至今是我们厦门质量最好的房子,现在又在上海大展拳脚。以后,可

要多关照厦门同行啊。”

‘谬赞了。’钟皓天客气地写道,手里握着葡萄酒一饮而尽。

“皓天!”忽然又一个声音,对方热情地拍了拍他肩膀说,“不记得

我了吗?从前幸福小区建立的时候,你一直来我们事务所合作排水管工程的?”

钟皓天想了想才想起来是曾经合作过的人,立刻挂起笑容握手。从他

进交流会现场,源源不断有人来向他大献殷勤,他这样算不算荣归故里?

钟皓天想,如果不是mg公司的case和bluemoon的工程,这些曾经看好戏

的人不会又凑过来对他假笑又攀亲的。陆励成说,你画一辈子的图稿抵不

上一个名流一句话,一本杂志一篇宣传。陆励成说的一点没错,这些人,

他记得。那个罗老板,他失去嗓子后第一个撤了合作的就是他,无论当时

他怎么求他再宽容些日子,等他化疗结束就能恢复画稿,可是,依然没有

用。还有那个包工头,他只是想拖一个礼拜,他一个礼拜后就能发钱让他

们先把活继续下去,结果当场就甩了他的脸色,转身带人就走了空留他在

工程现场不断向人道歉。

厦门,他成长的地方后来也是满是噩梦的地方。当他结束皓天房产置

业的时候,当他见到那块牌子撤下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平静的,因为他已

经没力量再去伤心,过往成就付之一炬,他只想带着安安好好活下去。没

了嗓子,没了身为设计师的基本资格,内心那股对设计抱有梦想的心情还

有什么用呢?但是,现在眼前那些曾经的人,却一个个面带笑容对他说恭

喜成为厦门之光。呵,厦门之光?那个风流韵事传遍街头巷尾的厦门之光吗?

他发现他现在真的很爱酒,以前都没发现酒可以让人活在梦中不要醒

来。他喜欢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不用想太多,喝醉了倒头就睡,梦里陆

励成会抱着他对他说我爱你,梦里陆励成会像以往那样柔情似水。又是一

口红酒下肚,钟皓天开始思绪飘飘然,如果他早些明白一些事情,也许他

和陆励成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当初他多听听陆励成的,也许他现

在正在陆励成怀里说着爱语。笑着对那些在眼前不知说着什么的人们,手

中的酒杯空了一杯又一杯。

“夏正松怎么来了?”突然他听见身边的人小声交谈。

“还不是老头子撑着面子,幸福房产早就是个空壳子了,为了女儿

呗,好歹出来露个脸做个宣传。”对方不屑地说。

钟皓天用力拍了拍额头后回头,果然看到夏正松从大厅走进来,身边

竟然是肚子微微隆起的夏友善与她的丈夫华森。

他举着酒杯站在原地,隔世如梦。他以为他会仓皇而逃,可是此刻他

竟然平静得没有任何想法。看着夏正松一脸轻松和各个同行打招呼,看着

夏友善在身边陪着微笑,他只觉得也许以往那些全是幻觉而已,他和夏家

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只是不经意闯入了光怪的梦境的错觉。一步步着魔般

走向他们,他想确定那些是不是他的梦,是不是真的是他的错觉。他想从

梦中醒来对陆励成说,夏家那些事其实是假的,他可以再站起来抱着陆励

成然后和安安一起好好生活下去,不必再为些没有存在的错觉而争吵。

“是你?”夏正松皱起眉心,下意识挡住他和夏友善的视线。夏友善

睁大那双眼眸,手抚住隆起的肚子往后缩。

是我。钟皓天微笑着点了下头颅,替自己与夏正松倒了杯酒递给一脸

惊讶的夏正松。看了眼身边僵硬的夏友善与护住妻子的华森,钟皓天又倒了两杯给他们。

干杯,举了下手中的酒杯把里面**全部灌入喉咙。身边的人开始低

低讨论,大家都看着这个难得一见的场景,夏家与钟皓天的纠葛整个厦门

都知道。此刻从上海东山再起功成名就的钟皓天用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了夏

家面前,谁都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夏家如今早已今非昔比,看来钟皓天来者不善。

“华森,我想回家。”夏友善慌乱地靠在华森怀里小声说。

“钟皓天,你到底想怎么样?”夏正松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身体也不

如以前强壮一副老态。才一年,怎么变成这样?钟皓天侧脸看着无措的夏

友善,头发又剪短了,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但是完全没了当时

的凌厉气质,显得那么楚楚可怜。低头见到那隆起的肚子,钟皓天的目光柔了下来。

‘恭喜,有宝宝了。’钟皓天低头写着,毫无取笑味道柔和地望着夏友善。

夏友善接过纸条,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钟皓天不知为何眼泪忽然崩溃

哭着点头。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她从小就爱着的男人,终究她还是没

看错人。他不会嘲笑自己的失败,她一度逃避甚至惧怕的钟皓天,还是那

么温柔。为什么,他总是可以用这种目光看着她?但是,情已逝空留一地苍凉。

钟皓天平静地望着哭泣的夏友善,心中微微颤动。这个女人,他是

否爱过已经不想细想,可能爱过,毕竟她曾经那么爱他,爱得太过执着以

至于伤害了那么多人。可是如若不是当初他太过贪心,一切可能都不会发

生。他恨过,恨得咬牙切齿想如果他当初狠心不去沙滩见夏友善,如果她

真的自杀就好了。可是,现在见到她扶着隆起的肚子,看着里面未来将要

出生的宝宝,钟皓天在想幸好当时他赶去了沙滩,幸好他还是没狠心丢下

夏友善,否则这个宝宝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否则他也不会有安安;否

则……他也不会遇见陆励成。

“友善,你没事吧。”夏正松和华森紧张地看着流泪的夏友善,她平

时多惧怕过去他们都知道。华森曾经想带着夏友善去上海散心,结果知道

钟皓天就在上海连夜就回了厦门。他们战战兢兢不敢提起这个男人,昨天

知道钟皓天回来他们就想劝夏友善别出门,可是夏友善认为这种交流会她

这个老板不出面,以后夏家的公司怎么办呢?不能靠着老父独自一个人撑

着。从进门开始,她的脚就发颤,现在见到了,没想到钟皓天会主动过来打招呼。

“钟皓天,你放过友善吧。”夏正松垮下脸道,“她已经受尽良心谴

责了。你现在还是堂堂钟大设计师,甚至比以前更好。你放过她吧,还有杨真真。”

“我知道以前是友善不对,”华森搂着妻子道,“但是现在她已经有孩子了,只想平静地生活。”

钟皓天静默地望着他们,他忽然羡慕夏友善。她永远是被人宠爱的小

公主,以前是现在也是,不像他什么都没了。她有丈夫、父亲、母亲、姐

妹还有未来的宝宝,他呢?不,他曾经也如此被人关爱过。

他记得他孤独一个人在医院绝望无助时,有那么个人出现在他身边没

日没夜陪着他,照顾他;他记得他的case被抄袭走时,那个人替他争取来

了第一个负责case;他还记得那个人抚着他的发丝淡淡在他额上留下一个

吻;他更记得那个人告诉他,他会爱他一辈子……曾经,他的生命充满了

那人给他的爱,让他不知不觉中勇敢地站了起来。他过去害怕夏家,害怕

曾经的过往,如今站在他们面前时才发现,与那人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向前跨一步,绽放开笑容,他低头张开臂膀拥抱住哭得不能自已的夏

友善,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夏友善彻底崩塌,回抱住钟皓天放声大哭。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要好好珍惜如今拥有的一切,不要因为过去

而失去现在拥有的,不值得。钟皓天的眼泪随着眼角流淌下来,抱着夏友

善告别过往,他真诚祝福这个女人能幸福地过下半生。至少,她还未失去现在拥有的。

※※※※※

夕阳下的海水一**拍打在细腻的沙滩上,钟皓天仰着头看着绚丽的

晚霞从空中飘过,被阳光染得金光的大海,让他想到陆励成的眼睛。他的

眼睛就像这片大海,一浪接着一浪无声又开阔地包围着他,透亮得像天上

的明月那般干净。

陆励成,陆励成!钟皓天站起来在海边无声地呐喊,酒源源不断倒

进口中。他真是个虚伪的人,钟皓天仰天大笑想。刚刚还洒脱地祝福夏友

善,现在又嫉妒得想为什么她可以得到幸福,而钟皓天就要失去一切。

老天对他真的太过残忍,难道他所犯下的罪真的那么重需要这样惩罚

他?失去了做个正常人的基本权利,失去了母亲,遇见陆励成他以为会一

切好起来,让他做了个那么美的梦却又生生夺了。

拿出颈间挂着的对戒,钟皓天又拿起一罐啤酒边喝边嗤笑看着这对他

为陆励成和他们未来准备的戒指。这是他特别选的,两枚男戒上面镶嵌着

朴实的小钻,特别让店里在戒指内刻了他们两个的名字和生日,他想对陆

励成说他们未来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你的家,不是这。你的家有安安,有你还有米粒,但是,没有我

陆励成。’想起陆励成最后对他说的话,然后推开了他。摇摇晃晃在手中

的对戒让他神智恍惚,终究还是失去了。他小心翼翼走每一步,怕陆励成

离开他,可是,他还是走了老路。杨真真、陆励成,他以前可以责怪夏友善,那么现在呢?

海水淹没了他整个身体,钟皓天感受到冰冷的海水冻僵了他的四肢,

他的胸口因为海水不时拍打在他脸上而有些窒息。他早就已经死了,在陆

励成推开他的瞬间,这具**已经没了灵魂。酒的后劲冲上脑门,钟皓天

一步步走向海中。他想去问问老天,下辈子还能不能再和陆励成相遇,哪

怕一句话一个拥抱都好的。水淹没了他的头顶,钟皓天闭上眼平静地任由身体被潮水冲入大海中央。

远处的灯塔亮了起来,照亮了整个黑暗中的海洋。海面一片平静,只听见潮水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