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彭方、钟凡、狄岳之外,彭方又请狄休做陪,总算是给足了小威面子,小威点头留下,八月十五去矿洞守夜。

酒席直到东方发白,方才散去。其实与彭纤纤这次的无理取闹相比,还有一件更让小威心烦的事,那就是小舌头怎么办?按巫东旺所说,小舌头要始吸食人的精血才能成长了,而且听巫东旺的意思,每天止少要杀一个人,多多益善。

从小威的内心来讲,实在是不想多杀无辜的人。再说,这里是空冥山,只有碎叶山庄中才有人,要杀就只能杀碎叶山庄中的人,这让小威怎么下得去手呢?但反过来如果不杀,那么小舌头只怕真如巫东旺所说,会反过来食他的血了。这真是养虎为患了!

回到房子之后,巫东旺一直没有理小威,很显然他是让小威自己好好的考虑考虑。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小威也发现了小舌头的明显变化。每天带小舌头去山里搜索毒虫的时候,小舌头总是一副吃不饱的样子,百十余条毒虫吃下肚去,把小舌头的肚子撑得鼓鼓的,但是在精神上小舌头却越来越萎靡不振,很显然这些毒虫的精血正在慢慢的对小舌头失去做用。巫东旺冷冷的说道:“心软是练不了蛊术的,最多再有五天时间,如果五天之内,小舌头仍然吃不到人血的话,你就等着蛇死人亡吧。”

小威坐下来一算日子,五天,刚好是八月十五守夜之后。小威盘算了半天,终于说道:“不论怎么说,我对碎叶山庄的人,是实在下不了手的。不如这样吧,八月十五守夜之后,我们就离开碎叶山庄,我带着小舌头去济洲府,杀几个天尊的军兵。止少我对那些人,还下得去手。”

巫东旺“哼”了一声:“妇人之仁。”停了一下又说道:“现在小舌头已经不是普通的毒蛇了,其毒性之猛烈,是任何毒蛇都不能比拟的。你养了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收点益处了。”

小威问道:“什么益处?”

“我教你一法门,让小舌头的毒性溶入到你的体内,这样你的法力之中,不但可以吸人功法,还附加了毒性,”巫东旺笑道,“如此一来,比你老爹的南冥嗜血鞭更高一筹。”

听起来倒是蛮有意思,小威却又想另一个问题:“那,这毒能解吗?我要是误伤了人怎么办?”

巫东旺“呸”了一声:“说你是妇人之仁,半点不错。不问问这毒性有多厉害,却先问怎么解毒。现在小舌头与你心息相通,这毒也唯你能解。我再将巫术中的驱毒与你说一下,这驱毒的法门,除了可以解小舌头的毒之外,还可以解一些普通的毒。如果练到高处,也能练得百毒不侵。当初你中了六翼毒彩之毒,就是我替你解去的。不过你初练,想解巨毒也不是容易,只是对小舌头的毒,驱解起来神效非常。”

当下巫东旺将如何在小舌头的身上摄取巨毒之法,和驱毒术,一一教给小威。这驱毒之术,绝非一朝一夕要以练成,初练之时,只能解小舌头之毒。但是在小舌头身上摄毒之法,到是一练就成,并且只需练这一次,以后只要随着小舌头毒性的提高,小威法力中的毒性就会加强。

小威悄悄的用一条黄狗试试,果然掌风过处,那黄狗全身青紫而死。自暗暗得意的时候,巫东旺又说道:“这毒性,你也需要每天加以控制。这就好象你的密宗心法吸食别人的功法一样,你要练到想吸就吸,想不吸就不吸。而这毒性你也要练到,欲发则发,欲止则止,否则的话,你日后与人对敌,在你手下,只怕真的再无活口了。”

这番话听得小威一身冷汗,不错这法中带毒,如果一个控制不好,出招必毒,万一来不及解救,那自己真是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了。小威暗想,在能够很好的控制毒性之前,绝不能与人交手。

转眼八月十五已至,这天一大早,庄中就一片喜气洋洋的气象。各门各户纷纷拿出许多花灯挂上,白天还看不出什么,想必到了晚上,整个山庄必然一派灯火辉煌。小威的门口也被小木头和小梅花挂上了灯笼。小威回想起当初在堰江村之时,每年八月十五也是一样,晚上有花灯,记得有一天余北目还带着三个孩子去三江口看花灯,那热闹的场面小威记忆犹新。只可惜,现在家破人亡,兄弟手足各在天涯,看到别人家一片欢喜之时,小威心中暗产忧伤。

小威叹了口气,去矿洞守夜也好,不然在这里看着别人家家团圆,自己只怕更加伤心。正想着的时候,有人向小威喊道:“巫管事,今天晚上有花灯,不想瞧瞧吗?”

听了这声音小威眉头一皱,却是彭纤纤又来了。小威实在懒得答理她,假装没听见,可是彭纤纤又喊了一声:“就算是上回我失礼了,现在邀你看花灯,还不算赔礼吗?巫管事,好大的架子。”

没奈何,小威转过身来,一拱手:“不敢有劳小姐。”

彭纤纤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小威,还在生气呢?我向你赔礼了。”说着轻轻一福。

打从认识到现在,彭纤纤首次称呼“小威”,从来都只叫“巫管事”。小威看彭纤纤果然是来赔礼,自己倒显得小气了,连忙说道:“不敢让小姐赔礼。”

彭纤纤看看小威门前的灯笼,皱了下眉,向小木头吩咐道:“这灯笼也太土气了,快去我的房里拿来两个紧红的灯笼过来。挑最大的那两个。”小木头答应一声,一溜烟的去了。

小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彭纤纤的心思,真是世人难猜。一侧身请彭纤纤屋中请坐,吩咐小梅花看茶。彭纤纤摇了摇头:“不进去了,我来邀你看花灯的。每天八月十五,庄中四处花灯,难得一见。一点也不比济洲府差。再说现在兵荒马乱,真能安心看灯的地方,也只有我们碎叶山庄了。”

小威笑笑:“看灯要在晚上吧?”

“废话,当然是晚上。”彭纤纤的嘴上还不是饶人,“白天在房里好好睡一觉,晚上热闹得紧呢。”

小威说道:“这个…小姐不会忘了,晚上我要去矿洞守夜的。”

彭纤纤脸色一变,随之又缓和了一下,说道:“那就别去守了。我们两个一起去和我爹说,改让徐光徐管事来守夜吧。”

“那…”小威迟疑了一下,“不太好吧?我已经答应了庄主了。”

彭纤纤气道:“怎么?本小姐这样一大早来的向你赔礼,又请你去看花灯,你到是铁了心要去守夜了不成?”

彭纤纤的脾气一上来,小威也不示弱:“我既已答应了庄主,又怎么有不去呢?小姐的好意思,巫小威多谢了。”

“好!”彭纤纤怒道,“那你就去守夜吧,有个三长两短的,日后可别恨我。”言罢,彭纤纤一跺脚,走了。正赶上小木头拿着灯笼回来,被彭纤纤劈手夺过,扔在地上狠狠几脚踩得稀烂。

小威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守夜能有什么三长两短?那矿洞的情况小威看过了,就算真的来人盗矿,只要把人放进小矿洞,然后赌在洞口,任你千军万马,一样出不来。再说,小威心中倒是真盼着来人盗矿,一来试试自己的身手,二来说不定放出小舌头去吸食了那盗矿贼的精血,反是一举两得。小威暗想,以后说什么也不要再理睬彭纤纤了,她的小姐脾气太暴了。

转眼到了晚上,小威禀明巫东旺要去守夜,巫东旺吩咐声小心,却没有和小威一起出来。最近巫东旺已将毒彩的元神吸收得七七八八,正在努力的想办法完全的控制毒彩,很多时间都躲在毒彩的身体里不出来,和小威说话也越来越少。

小威带着小舌头向后山走去,天将黑,四处的灯笼都已经点亮,庄主比白天还要热闹。彭纤纤远远看见小威去后山,想去叫住,不想狄岳拉住彭纤纤要去看灯,一担误的功夫,小威已走得远了。

到了后山矿洞的时候,钟凡已带着一队人等在这里,看小威过来,钟凡迎过来呵呵一笑:“小威,我想过了,中秋佳节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过。我带了一班兄弟来,带了些酒菜,今天晚上我们一班兄弟在这里陪小威过节。”

听了此言,小威心中感动,再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山庄了,心中一阵酸楚。自打进入江湖,除了亚格娜、大牛、风华之外,碰到了尽是些阴险狡诈之辈。想不到在这碎叶山庄,感到了家一般的温暖。小威一拉钟凡的手:“总管好意思,小威谢过。不过中秋佳节,小威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在这里陪我。”

钟凡说道:“小威见外了,中秋节嘛,一年一个,今年不在家,还有明年呢。”

小威却一直摇头:“万万不行。钟总管和各位兄弟的好意思,小威谢过了。但说什么也不能让各位在这里陪我过节。”

如此说了半天,钟凡见小威执意不肯,只好做罢,吩咐手下将酒菜在矿洞中摆好:“小威既然一定不用我们来陪,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一大早我立刻派来接替小威。”说完带着回庄了。

这矿洞之中,无桌无凳,酒菜也是席地而设的,小威便坐在地上,自斟自饮。小舌头伏在小威身边,这几天小舌头的精神越来越不好,有的时候以至于影响到了小威。小威拍拍小舌头说道:“放心吧,过了今晚我们就走。等到了济洲府,我们先去宰了那个守备宁秋平,让你饱饱的吃了一顿。然后去地牢里救出张焰,还有我师傅的肉身。再去大方城找到亚格娜和大牛,亚格娜看见你肯定喜欢得紧。”

这北方的酒比南方的酒要烈,小威对着小舌头自言自语了半晌,两壶酒入肚,酒气上撞,隐隐有些醉意。只是小威为人谨慎,知道这守夜可千万不能睡过去。于是端坐在地,暗运功法,欲将酒气化掉。这里离山庄已远,庄中的喧闹传不过来。小威静坐之后,四下里一片清静,耳中除了听到洞外的山风刮过之外,便只余小舌头伸缩毒信时的“丝丝”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