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三章【闾左罗曦】

“怡心醉是你研制的吧?”石洛的目光如同一根针,凝神聚魂,直射茹茉。

“是的。”茹茉奇怪这和怡心醉有什么关系?莫非孝文帝也相信得怡心醉者得天下吗?

石洛接着道:“也许你不认识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确实是因你而死的。她有着动人的歌喉,绝美的面容,聪慧的头脑,她叫闾左罗曦,也是柔然闾左王妃的妹妹。”

茹茉愕然,“原来是闾左王妃的妹妹啊,怪不得跟我有仇,我跟她们闾左家相克相冲,等等.......你为什么说这个罗曦是因我而死的?”

石洛冷冷一笑,道:“因为罗曦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她为了讨得陛下欢心,用了你研制的怡心醉,最后中毒而亡,死的时候非常的惨,那样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女人,死的时候,是七窍流血、全身溃烂的,当年害死了我国公主不说,现在又来害陛下的宠妃,你太毒了.......”

茹茉见石洛要抽出剑了,忙往后一退,阻止道:“等等.......这也许是误会,怡心醉不可能有毒的?从哪里买来的呀?会不会是假货呀?”

“这点你休想狡辩,冷芯茉和你是什么关系?她手里的怡心醉能是假的吗?”石洛一剑抽出,嘴角挂着那抹冷笑,直取茹茉的面门——茹茉侧身一闪,避开了近在咫尺的剑尖,脸色不由得白了白,她白不是因为害怕这剑对着自己,而是芯茉!当时研制出新款的怡心醉后因为高兴,所以只把配方传递给了姐姐,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是疯了吗?她想方设法的要把姐姐从萧宝卷那里带过来的,为什么?芯茉为什么要这么做?

“芯茉是我姐姐,她没理由这么做。”茹茉疑惑地看向石洛,半晌道:“我还是觉得这里有什么误会,是不是谁给调换了,或者哪里弄错了?”

石洛的剑势一换,眸里掠过几分警惕的神情,低声道:“这四周有杀气,并且都是高手,我想我是没办法杀了你了.......”

茹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突然用双手握住了剑,瞬间殷红的血从掌心流下,石洛一惊,他的剑想要抽回,也抽不回。

抬起长睫,茹茉深深地看着石洛道:“我不能相信我唯一的亲姐姐会背叛会陷害我,她疯了,她没那个本事了,你给我点时间,如果闾左罗曦真是因为怡心醉而死的,我冷茹茉的命你随时拿走,可以吗?”

石洛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眼神里饱含着坚信,看得他的心也跟着安稳了下来,却又不明白那种安稳,是不是他所要期待的?

石洛心底一辗转的刹那,风忽然刮的更大声了。石洛一惊,听到了大批的马蹄声,下一瞬头顶传来一声低喝,沉而猛烈,惊天动地,压过了呼啸的风声。

石洛握剑的手一抖,一大把刀有如闪电般从剑中央飞过,夹杂着咻咻有声的劲风,砰的一声剑掉到了地上。

“耐耐个圈的,敢动我们小王妃,有几个胆子,不要命啦?”那人一个翻身已经落在茹茉身前,伸掌一挡,把茹茉挡在身后,低笑道:“小王妃几日不见,您还是这么的不安分,深更半夜的多危险啊,若碰上比这更凶猛的野兽怎办?”

敢这样说话的除了张稷还能有谁,茹茉心中一松,欢喜地望向张稷,“爷爷个卷的,张将军来的还真快,凝雪也来了吗?还有伏罗都来了吗?”

“来了,都来了,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可把人都烦死了。”张稷冲着茹茉笑,突然神色一黯,捧起茹茉的手,满脸厉色吼道:“这是怎么弄的?”

茹茉还没来得及回答,张稷就恶声恶气的对着石洛嚷道:“耐耐个圈的,你是不是不想要命啦?如果不想要命跟老子说一声,老子成全了你.......”

“张将军不得无礼,快跟石洛道歉。”茹茉喝住张稷,放下了手,表情不容置疑。

张稷当自己听错了,没好气地指着石洛道:“小王妃您说什么?您让我跟这个人道歉?”

石洛目光一低,怔怔地看着茹茉沾满血的手,转身道:“我不跟畜生一般计较。”

“你说什么?给老子说清楚,你说谁是畜生?”张稷气得跳了起来,茹茉转目看着石洛的背影,神色一黯!

夜色深浓,寒风阵阵,茹茉回到营帐已经很晚了,双手上的血还没有凝固住,像是她刚杀完人一样。萧衍看着茹茉,笑容依旧,只是声音却沉了几分道:“你每次都不知道什么是危险是不是?”

茹茉皱眉,瞥了眼,那眼神里带着埋怨,道:“当时九逸明明就在,石洛都感觉到了,你都这样保护我了,我还受伤,是你把我陷入危险境地的对不对?”

萧衍眸光一动,笑容一敛,干咳了两声道:“冰玉斋记中‘若明仲者,雄谈博辩而人不以为狂,志高远虑而人不以为迂,孤履危行而人不以为异。’我这是成全你,茉儿这么聪明,就没看出来吗?”

茹茉听了脸上一黑,抽了嘴角道:“孤履危行的人一般都没啥好下场,会冤死的,如果不是张稷赶到,石洛也许真的会杀了我,特别是当我听到真相以后,我觉得他有一万个理由杀了我。”

“茉儿总是事后才知道害怕,当时那点勇气都哪去了?”萧衍无奈,当眸光扫向茹茉双手时,心中一颤,猛地拉过她的手,正色道:“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不知道保护好自己了。”

“所以你今天算是给我个教训吗?”茹茉心中一凛,脱口道。有人说太聪明太明白未必是好事,可她就是这样,宁愿相互伤害,也不愿意装糊涂。

萧衍边给茹茉上药,边不紧不慢道:“前方还有很多危险,若茉儿每次都这样冲动,迟早还会受伤,与其每天担心你为你提心吊胆,还不如加强你,让你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也便少操点心。”药瓶他是早准备好的,一直握在手里等她回来,明明派了九逸在保护她,却还不住地担心,若有一天九逸刚好不在,她又该怎么办?那受的可不仅仅是这点小伤了,所以这次也算是给她个提醒,因为他不能再失去她了,不能。

茹茉垂眸,感觉萧衍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她现在管不了危险啥的,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她解决。“石洛说罗曦啊,就那个孝文帝的宠妃,是中了怡心醉的毒而死的,所以他之前会搞那些幻术,就是想杀掉我,还有啊,怡心醉的秘方,我只交给了芯茉,我姐姐不是疯了吗?怎会跑到萧宝融那里去啊?”一连串的问题,茹茉真是个很难安分的女人,很意外她还知道“疼”,“哎呀,你轻点,弄疼我了。”

“还知道疼就好。”萧衍放下手里的药棉棒,没一点疑惑道:“萧宝融早就把芯茉接出皇宫了,孝文帝的宠妃也不是因为怡心醉而死的,石洛对你说的有真有假,之前的那些幻术不过都是扰乱我们的雕虫小技。”

茹茉一愣,突然斜眸瞪向萧衍,“你好像知道很多,比我多?”

萧衍望向茹茉探索的眼神,不由得笑了,一把揽过她,温柔而邪魅道:“茉儿要知道什么?为夫都告诉你........”

她的心怦怦几跳,脸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彷如火烧,忙有些慌乱要躲开道:“呵呵........不知道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已经来不及了。”他霸道一笑,然后迅速低头吻住她,如狂风骇浪般,仿佛不满她孤履危行而给她的惩罚,也许只有这种惩罚才是最管用的!

石洛和张稷联合后,他们的铁甲雄狮不仅没大获全胜,还被柔然的百辆战车所拦阻,一时前进不得。而更没料到的是柔然王拓跋焘带领三万人马,走左侧雪道,去了西面一带驻扎。

张稷身上的盔甲在狂风中铮铮作响,毫不犹豫地抽出剑,非常不屑道:“老子就不信他柔然王有个多厉害,堵住不让咱们前行,几辆破战车就想难住老子吗?看老子不把那些碍事的破战车给踹开。”

一旁擦着剑身的石洛只当没听见,站起来就走,张稷见状,顿时恼怒,吼道:“耐耐个圈的,光长的比老子白净点,有个屁用?还不是孬种,没胆的........”

石洛刷地拔剑,转身指着张稷,鹰目带杀,冷然道:“没脑子的人只会坏事,留着多余。”

张稷脚下一侧,准备跟石洛较量较量,这个小白脸,他早就看着不顺眼了,若论武功他或许没他高,若论力气他可比他大多了,谁输谁赢,不如赌上一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茹茉冷厉的声音传来,把张稷吓了一跳,手中的剑差点掉到地上,而石洛仍是一脸面无表情的镇定。

张稷转头,嘿嘿一笑,举着剑道:“小王妃,您怎么来了?没事,我跟石将军就在比试比试。”

石洛横了张稷一眼,眼神里满是嘲讽,茹茉自然全看在眼里了,回身望着石洛问道:“石将军,刚刚我在老远就听见你说没脑子的人只会坏事,留着多余,是吗?”

石洛哼了一声,昂首道:“是我说的,怎样?”

茹茉目光一沉,道:“刚刚接到了消息,柔然已联合了北燕军的骑兵,在西面及左侧雪道会和,如今我军被阻,将军们还有闲心在这里比试吗?”

张稷忙一摇头,反驳道:“小王妃,不是这样的,我本来要去移开那些阻碍咱们的战车的,都是这个石洛,他拦着老子........”

石洛没吭声,那神色中透着,“你能移开战车?才怪呢,说大话谁不会啊。”

茹茉又从石洛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可能”三个字,她微微扬唇,看着张稷道:“张将军,可知那战车足有万斤重,不是随便就可移开的,据我了解,那车里装的可是‘金属锇’,重中之重啊。”

张稷眉头一动,胸有成竹地笑道:“耐耐个圈的,金属锇怎么啦?重是重,但也难不倒老子,老子自有办法。”

茹茉忍不住笑问道:“什么办法?张将军且说来。”

张稷上前,连忙道:“金属锇在空气中十分稳定,它不溶于普通的酸,甚至在王水里也不会被腐蚀,但这东西它遇热就会沸腾溶化,锇的蒸气有剧毒,会强烈地刺激人眼的粘膜,严重时会造成失明。”

石洛凝望着张稷,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满口脏话、粗里吧唧的人了,难道是自己太清高了吗?低估了身旁的人。

茹茉不去管还沉浸在“超出想象”中的石洛,而是眉心一蹙,声音威严道:“石将军。”

石洛一个回神,低下了头,“是。”

茹茉坚定一笑道:“蜡烛、热水、导管、或可利用太阳的光源,你一向聪明,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协助张将军移开战车,让我军不再受阻。你说过,没脑子的人,留着多余,相信石将军你不会让王爷失望的,对不对?”

张稷扳回一局,对茹茉更加敬佩了,他觉得这个“小王妃”简直太了解他了,不光知道他是粗线条,还知道他是有头脑的,不禁连忙叩头,“末将一切听从王爷和小王妃的吩咐,末将和石将军即刻率兵前往受阻地段,驱散战车,一定‘热到成功’。”

石洛点头,再无迟疑。他继旋凝望着面前这个看似瘦瘦巴巴的女子,谁会知她竟是如此的厉害,曾想杀她的心再不存在,他没有力量拿着剑,指向这样一个聪慧得让人不可忽视的女子了,这是一个教训,眸中再不复先前的不屑与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