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水声滴落,蔓延着一室的寂静,隐隐透出血腥的气息,腐烂发臭。

那被用铁链给铐住手脚的人,垂着头颅,衣衫破烂,尽是一滩又一滩的血迹,指头仍在滴血。

“嘀嗒、嘀嗒……”水声有些刺耳。

指头的鲜血滴落,就似一颗颗坠落的泪滴,砸在地面上摔得粉碎,却开出一朵极为鲜艳瑰丽的花儿,却有一种凄美极致的哀伤。好像是在预示什么。但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或许是痛,或许是遗忘。

“哗啦啦!”门口的锁链被大幅度给拉动,碰撞摇晃,只听得“吱呀”一声,光线霎时透进来,伴随而至的,还有一袭纤纤如雪的无暇。这是一个精致无比的少女。她身姿纤弱,乌发如缎漆黑,容颜盛极,是开在河岸边的娇美清莲,视觉只觉得一股通透舒爽,竟是移不开眼了。

“把她给我叫醒。”少女柔柔启唇,旁边的人忙不迭举起一桶盐水,朝那人凶狠泼上。只听得“哗啦啦”的声响,那人扯动铁链,意识复苏,慢慢抬起头来,竟是一张极为摄人心魂的容颜!连清雅如莲的少女,也抵不过她的一个蹙眉,一个眯眼的绝代风华。

白衣少女的眼底掠过几分阴狠,脸上却依旧笑意吟吟的,她吩咐旁人,“你先下去吧。”

于是,安静只留有几道光亮的空室,只剩下了两个人。

“啧啧啧,难为你一代天子骄子,心高气傲,竟然也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白衣少女拍掌轻快欢笑着,“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活该吗?”她的眼睛在笑着,好似闪动的星辰一般,但话语犀利无比,仿佛能将人的心窝给撕裂

夏侯颜却是扯唇冷冷一笑,嗓音沙哑,“你以为冒牌货还能嚣张多久?”她的鬓发早就凌乱,那一株鲜红鲜红的彼岸花,早就跌碎在脚爆零落红菲。白衣少女双颊上的浅笑骤然僵硬,她竟是不再掩饰,眉宇间尽是阴郁的神色,语气森寒,“你别以为你记忆复苏了就能狂妄无天,你的屡次轮回,我既然都能破坏,现在,以你这一个孱弱的人类身躯,根本就是不在话下!”

夏侯颜微微垂下眼眸,似不屑开口,“贵为世人神明的红莲女神,竟然如此无耻之极,还真是世人的耻辱。”她冷笑着抬头,对着一潭幽深冷酷的眼睛,“我说,无上氏的惨案,是你这个红莲女神所一手造成的吧?”

她的嘲弄和不屑,让白衣少女的脸皮微微抽搐,她握紧在袖中的手,冷冷看着她,似想到了什么,忽而猖狂大笑,“没错,那个盛极一时的无上氏,的确是被我给覆灭了。”她眼中有着极尽恶毒,“那可都是因为你而起的啊!若不是你的转世灵魂附在那一个少女的身上,当她死亡的时候就是你觉醒的时候……”

夏侯颜不可觉察皱起了眉,她的储物戒指震动得厉害,竟是那无上氏老人发出的凄厉悲鸣!她勉强将这一股怨气压下,目光平静看着面前这个白衣不染纤尘的少女,在世人眼中崇敬的红莲女神。

她大笑着,忽然凑上来,俯在她的耳爆温热的呼吸却如结冻了一般,逆着光的布满阴影的轮廓,将她诡异的目光衬得愈发阴森,“你要知道,要不是你该死的出现,这一场血流长河的战争,本来就是不应该出现的。”

“你爷爷为护你而牺牲……”

“你爹娘遭遇厄难,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是因为遇上你这个不祥,才会招惹大祸……”

“一切的血腥,一切的怨念,都是因为你而起的啊!”她绝美清雅的脸上绽开一个足够美丽的笑容,语言尖锐刺耳。她是如此懂得将她的情绪推向绝望之中,她等着看她那惨白的脸!

夏侯颜却是漠然睨了她一眼,笑容仍旧风轻云淡,在她的绝代风华中绚烂绽开,“你可是忘了,我本无心,修罗之道,可会被你这一番小小得可怜的话给打动?”那人的脸上并无任何异色,白衣少女只能恨恨咬牙,却是冷哼一笑,上前,一手就侵入她的左耳

——却并无任何。

“邪主之心呢?”她近乎失声般尖叫了出来,面前人却是冰冷看着她,扯着唇角,轻飘飘吐出一句:“冒牌货,不配。”她的眼中立即激起了血腥,似疯癫一样,抓起旁边的一个铁烙,就往她身上死命戳,尚未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滚烫,染红了她的视线。

浓烈得如彼岸花一样。

她指骨发白抓着铁烙,那男子的音容笑貌却分外清晰。她爱他,爱得发狂,所以,对他的一切,包括对彼岸花的喜爱,都是无比。她只得狠狠扔下了铁烙,嫌恶般拍了拍手,低声吐字,“贱人!”夏侯颜淡淡哂笑,“冒牌货没资格这样说。”

左一个“冒牌货”,右一个“冒牌货”,她却是被气得火冒三丈,一张美丽的脸蛋隐约覆盖着几分狰狞悚然之色,咬牙切齿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夏侯颜。忽然,她平静下来,再度恢复之前的优雅闲适,她的目光却有着几分得意之色,“就算是冒牌货那又怎么样,十二月底,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她脸上的神采是如此的幸福和向往。

上一次,因为彼岸双生,招惹来天地领域众神魔的一干反对,导致他们最终只能互相各自沉睡,现在这一次,筹备万年之久,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止她!挡我宅杀无赦!所以,她要将一切可能的因素,都给狠狠扼杀在摇篮里,她要让她的婚礼,完美无缺!她要真真正正得到那个男子的爱,得到他眼中的深情!

夏侯颜却是阖上眼,嘴唇轻轻蠕动,却不知说了什么。白衣少女的目光由憧憬欣喜变得憎恨和厌恶,她冰冷看着面前颓废不堪的人,嘴角浮现起一丝笑,“我不会杀了你,我要让你亲自见证我们幸福的婚礼!就算是没有了邪主之心,他由始至终爱的都是我!而你……”她不屑吐字,“早就死了。”

又炫耀了几会,她几乎是带着完胜的愉悦笑容走出门。“砰”的一声,再度隔绝了视犀室内再度变得阴暗冷寂。

夏侯颜微微垂下头,身上的伤口又开始快速痊愈,只是隐隐作痛得十分厉害。她清楚知道,自己并没有觉醒,她只是被赋予了记起那一段回忆的权力。她终究是知道,为何别人说她无心,原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没有心了。

她微微握住自己的手,在放置心脏的地方,却一片寂静无声

“吱呀——”

那一扇门再度被轻轻推开,却是错落了几分斑驳有致的暗红。

仿佛心脏猛然收缩,她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愕然抬头,那人从逆光中走来,刺眼的强光将她的眼睛给。只是觉得,一身红衣,赤发血瞳的少年模样,在她的眼中和心里逐渐清晰明朗。然后她看见了他,那夜夜纠缠在梦中缱绻的人。

仿佛似乎又回到了那一个瞬间。

一个火海滔天的红色世界,响起了锁链被扯动的叮叮声响。当那火红的世界摇晃,一道无与伦比的巨光降落,响动竟是如那雷霆滚滚之声,从天际悍然降落!这一片蔓延火海的世界开始剧烈震动扭曲起来,瓦解时仿佛天都要塌了,鲜血一样泛着炽热的岩浆在四处飞溅,肆意侵蚀。

然后,世界仿佛要覆灭坍塌的时候,一个人,突兀而觉得无比自然的出现了。

那个男子,倾尽世间之浮华瑰丽,也难以描述那眉眼间的一抹尊贵和倨傲。在这个令人恐慌的时刻,他却依旧舒适闲雅,艳骨恣意。却是在某一个时候,抬头朝她一瞥,薄唇弯起了优美的弧度。一刹那,光华流转,惊鸿绝美得叫人难以呼吸。她的耳边仿若是响起了花开时候的清脆声响,一瓣一瓣绽开着,是如此的恣意风流。

默默的,没有了言语,她的眼泪没有知觉一样在肆意流淌着,她瞪着眼,看着那人的轮廓逐渐清晰,清晰得让她心痛。

“琊儿……”她蠕动着唇角,几乎是发自本能在见到他的一瞬,仅有的一个声音。

琅琊,正如彼岸双生,她是琅儿,他是琊儿,在每一个午夜,都在轻轻呼唤叹息,炽热的爱恋,让人心肝都抽搐了起来。可是他们,却是一个在白天,一个在黑夜。

于是,当她终于要触摸到他,意识却猛然紧闭,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她挣扎的视线内逐渐模糊,逐渐不见……指骨惨白,她死死扣住自己的手心,任凭鲜血溅出,却无法让她清醒分毫。只是在最后,她似乎拥抱到他的温度,带着一股让她心中烦躁可以宁静的气息,将她袭上。

牙,王字邪,就是琊,她的琊儿,她最爱最爱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