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进门的第一人身子英挺,高大,眉目之间有一股正气,整个身上洋溢着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气,虽然,他的面色很从容,并不冷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武林盟主燕飞雪燕大侠,难怪曲断魂觉得此人是抵抗唐天齐的最好人选。

跟随燕飞雪一起跨入庙门的还有七八人,这些人中有男有女,除了两名大概在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子之外,其余的看起来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他们这些人衣服也各有特色,其中几名年轻人的服饰都是一种很艳丽的颜色,让人不得不瞩目。

紧跟在燕飞雪身后的是一名红衣女子,这女子一团红衣,看在秦涟漪眼中觉得很少有人把红色穿的如此风姿飒爽,虽说这女子生的是一张芙蓉面,但神色却极其冷艳。

跟在那红衣女子之后的是一白衣男子,这男子玉树临风,面如冠玉,比慕容月多了两份飒爽,比唐天齐多了一份正气,比林怀玉少了半分斯文,比唐玉轩少了三份阴险。但是此人行走之间,拿着一把折扇,但还是掩盖不住华贵之气,看起来出身不凡。

第四位走进门来的是一黑衣男子,比起前面的燕飞雪和红衣女子,白衣男子来,他的相貌就显得普通多了,一身黑衣,但却面色苍白,真是对比鲜明,总之,半夜三更,见到这样一个人,心中不免寒上几分。

第五位走进门来的也是一位年轻女子,那女子一进门,就给人一种春天来了的感觉,她的身子也极其纤细,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如同弱柳扶风,但嫩绿色的衣衫腰侧挂着一把长剑,显然也绝非养在闺阁中的等闲之辈。

第六位,第七位走进门的是两名五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子,一人身穿褐色长袍,面容干瘦,神色之间,是难以掩饰的愁苦之色。另一人则身穿月白长袍,面容颇为圆润,神色之间,则一副掩饰不住的喜色,仔细一看,原来这人的唇微微上扬,所以看起来好像一直在笑的样子。

当最后一人走进庙门之中后,秦涟漪却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这人打扮看起来是一幅男子打扮,但是他的相貌丝毫不逊色与曲断魂,也是个人间绝色,莫辨雌雄,曲断魂看着这进门的几名男女,却突然很大声地——窃窃私语道:“表姐,你知道刚从门外进来的这几人是谁吗?”她的声音很大,让庙内身怀武功的几人听的清清楚楚。

秦涟漪疑惑,她们不是说好,一路上以夫妻相称的吗?为何这个表妹现在又叫她表姐,莫非她认识这几人,或者不想在这几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女子身份?虽不知曲家表妹心思到底为何,她还是淡淡地回道:“姐姐我不曾出过闺房,那曾认识这等人物,但从这几位的相貌打扮来看,并非普通之人,莫非妹妹认识?”

“呃,呵呵,我倒还忘了,表姐乃大家闺秀,自是不曾见过江湖人了,不如妹妹就帮你引见引见如何?”曲断魂不用回头,就知那边几人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地对上了她们二人,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不是笨人,从王府中拐走了未来的七王妃,就决不能指望唐天齐这个恶魔王爷心平气和地对待自己,但是她一个人毕竟势单力薄,为今之计,就是找个替罪羊,而燕飞雪这位被江湖这人人人称颂的大侠,确实是光明磊落,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妹妹早点睡吧!”秦涟漪显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去招惹这些一看都不是普通之辈的陌生人呢?

燕飞雪是江湖人,江湖人过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他能当上武林盟主,不仅在于他本人武功非凡,还在于他是个心思缜密,行事谨慎的人。

本来在荒山野外的小庙碰到一对同样是在此留宿的夫妇并不奇怪,直觉也告诉他,这对夫妇身上没有什么杀气,但举手投足间多少有点奇怪。但是江湖人,想来不拘小节,也许别人也有自己的难处,他并不喜欢探人隐私,但就在他们几人也找了一堆干草,席地坐下之后,旁边那位汉子却突然开口了,而且声音大得足够所有人都听得到。

原来那位汉子竟也是男扮女般,听声音极其年轻,两个女子这样单身上路,身边也不派个护卫保护,就未免太大意了,想到这里,他就不禁皱眉。

“可是,表姐,一会你一定有求于他们,您怎么不能不认识他们呢?”

“我有求于他们?”秦涟漪皱眉,心中更是不解。

“是呀,还有什么人比当今的武林盟主燕大侠保护表姐合适呢?要不然,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死了丈夫,死了爹,还怀了孩子,怎么才逃过那个人的追杀呢!表妹我勉强在江湖上混了一两年,自保是没错的,可是万一那人追来了,恐怕无法保表姐周全,我们不妨请燕大侠做个靠山吧。”

原来那人是武林盟主,武林对秦涟漪来说是个陌生的名词,在她的印象中,那些人都是高高壮壮的,皮肤黝黑,神情沧桑的,但眼前这几个年轻人看起来丝毫不逊色于京城的王孙贵族,商贾名流。

真的要借助这些人的帮助摆脱唐天齐吗?她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呢?

秦涟漪还在沉思,曲断魂却站起身来,向燕飞雪那边走去,她在离他三步之远的距离站定,朗声道:“请问这位大侠是不是燕飞雪燕大侠?”

“正是燕某,姑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还有此一问?”燕飞雪觉得有趣,明明这位扮成汉子的姑娘刚才如此大声地对她的表姐介绍自己,但是这回她又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燕飞雪本人。

“知道是一回事,确认是另一回事嘛,既然燕大侠承认了,那小弟我就直言不讳地请您帮个忙,想必燕大侠这样的侠义心肠不会拒绝吧!”

燕飞雪还不曾说话,旁边那位难辨雌雄的美人却说话了:“呵呵,我说这位兄弟还是姑娘,就算我燕大哥是侠义心肠,又凭什么要帮一个看不出来真实面目之人的忙呢?”声音略低,可不粗嘎,叫人无从忖度。

“这位不知是兄弟还是姑娘的美人难道您不知道,外貌对我们这些美人来说还重要吗?”曲断魂笑嘻嘻地反驳,那身穿青色衣衫雌雄难辨的美人突然起身,身子一晃就到了曲断魂身旁,一手搭起她的手,笑盈盈地道:“好姑娘,如今看来,你竟是个知己,看在我的面子上,盟主大哥不如就听听她要求您做什么吧!”

曲断魂也翻手握住青衣男子的手,笑道:“好兄弟,多谢你美言啦,只是我想燕大侠绝对不会看着我表姐那样的孤儿寡母被人四处欺凌,他一定会帮忙的,对吗?

燕大侠!”

“如果这位姑娘说的是实情,那燕某自不能见死不救,要是姑娘蓄意欺瞒,那就别怪燕某不客气!”

“呵呵,这点燕大侠放心,我表姐确实有喜在身,确实被人追杀,确实死了丈夫和爹,确实很需要您的保护,要说是欺瞒吧,就是她也易了容,没办法,这也是为了逃命所需,燕大侠不会见怪吧!”

“夏某想问姑娘,你是特意在这等我们呢?还是恰巧碰上的?”旁边的白衣男子开口了,就算在昏暗的庙中,那人还是让人有一种白衣似仙的感觉。

“呵呵,我说小侯爷,您还真以为我们姐妹是神仙呀,知道你们经过这里,当然是恰巧碰上的,不过,小侯爷你既然发话了,那我也得求你一件事。”

“怎么,姑娘也有事求我?”

“正是。”

“那不妨先说出来听听!”这个看不出面目的姑娘很有趣,而且她竟然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身为“定南侯”的独子,这个身份并不被大多数江湖人知道,但这位姑娘就这么喊了出来,显得再平常不过,这让他不仅好奇,她要求自己什么事?

“我说的事,其实很简单,很简单,那就是如果他日小侯爷见到了我表姐的真面目,见到也权当没见到,认识也权当不认识,更不能透露给您所认识的某个人,小侯爷可答应?”曲离离突然想起,这夏子阳和慕容月关系好像很不错,如果他日,表姐还没想好自己心的归宿,那还是不要太快暴露身份为好。

“好吧,夏某答应你。”如果夏子阳知道他日,连他也要承受唐天齐的报复,现在一定不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大家还有其他问题吗?如果没有,烦请你们在本姑娘与燕大侠说话之时不要随意插嘴,可好?又不是小孩子!”

“如果姑娘要燕大哥保护你这位表姐,那期限是多长?”总不能是一辈子吧?那位红衣女子开口了,她说话的音调也冷冷的。

“呵,缳凤姑娘是在害怕什么呢?我只是暂时将表姐交与燕大侠保护一阵子,时间不会太长吧,也就三个月吧,三个月后,燕大侠与你们不是都要参加武林大会吗?那时,我自会将表姐接走,不过,我表姐可是一弱女子,您不会在此期间欺负她吧?”

“哈哈,哈哈!”这时,那位穿黑衣脸色苍白的男子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在这夜晚,他那一笑,不但没有豪壮之意,反而让人心中发寒。

齐!“果然是厉害的姑娘!”

书!“黑大侠过奖了,如果我说我表姐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女子之一,您相信吗?”只凭她让唐天齐那样的人动了心,这就足够了!

话题重新转回到了秦涟漪身上,她却没未曾看向这边,就好像刚才,大家说得话题中提到的人根本和她毫无关系一般。

那绿衣姑娘此时却笑道:“有你这样厉害的表妹,那表姐想必也是不同凡响了,我相信!”

“嘻嘻中,还是绿柳姑娘温柔可人,最得我心,下辈子,我一定要娶你这样的好姑娘为妻。这辈子还是留给黑大侠好了!”话音刚落,就见这位绿柳姑娘有些幽怨地看了那黑衣男子一眼。

这时,那两位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也开口了:“这姑娘有意思!”

“嗯,是不错!”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她的声音,大概是两年前吧!”

“那么说,你已经猜出她是谁了?”

“有那个可能!”

“要不要告诉盟主?”

“不要,这小姑娘到时自然有人管教,我们何必多事!”

“嗯,不多事。”

“那咱们睡觉!”

“好!”

这两人一问一答,说完之后,真的躺在干草上,开始打起呼噜了!

余下几人若有所思,燕飞雪从头至尾除了回答那几问题之外,他都不动如山,也不阻止身旁之人的言语举动,曲断魂一看目的已经达到,也再次移步走回秦涟漪面前,为她披上一件长袍道:“表妹我如此安排,表姐不会生气吧!”

“自然不会,我只是在想,这次选择逃离,真的是对的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发现她不见,不知唐天齐会不会处置那些下人。如今又被这位表妹莫名其妙地卷入到江湖之中去,她是不是离开的有点太草率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认,就在这些人都要入睡之时,门外突然再次传来响动,秦涟漪本就没有睡着,她长这么大从没在这种荒郊野林夜宿过,虽然身子疲累,但由于心中有事,怎么也睡不着。而其他人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听到响动,虽不动声色,但已听出来者有两人,两人都呼吸急促,一人脚底虚浮,听起来并无什么武功底子,另一人显然身受重伤,所以走起路来也是跌跌撞撞。

“夜姑娘,我们先进庙躲一躲吧,你身上的伤要先处理一下才好!”这人声音听到别人耳中,倒也无所谓,但是听到秦涟漪耳中,却如一个晴天霹雳,她有点不敢相信,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难道她出现幻觉了,这怎么可能是林怀玉的声音,他不是死了吗?还是此人和他的声音很相似,一向冷静自持的她突然有了某种期待,她希望他还活着,并不是想两人再续前缘,门外的两人显然跌倒了,那女子冷声道:“我让你自己去逃命,你听不懂我的话吗?还是要让我一剑将你刺死你才甘心,你要知道,等我们门主追上来,到时抓你回去,你求死都不能?”

“可,你是因为我才被你们门中之人追杀的,我怎能在此时弃你不顾。”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还是把你的好心全留给你那下落不明的娘子吧,你不是发誓走到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她吗?难道要死在我们血雨门不成?”

“可我的娘子如果知道我今日弃你不顾,那他日,我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她。”

“哈哈,真是可笑,你真伟大,是不是圣贤书把你的脑子给读坏了,不要忘了,我也曾经差点要了你的命,我是一个冷血杀手,杀手呀,你知道杀手是什么吗?就是随时可以取别人性命的那些人,谁要你同情来着,信不信现在就算我受了重伤,还是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虽说你当日确实奉命要杀我,但你最后还是没有伤及我娘子,还救活了我,你并不是生来就是一个心如蛇蝎的人。”

秦涟漪站起身来,要向门外走去,却被曲断魂一把抓住了衣袖道:“表姐,你要干什么?”

“我要出门去看看!”秦涟漪挣脱她的手,向门外走去,庙内的其他人这时全把目光投向了秦涟漪,连刚才打鼾的两个老头子也睁开了眼。

他们自然也听清了门外的对话声,虽不知门外两人的身份,但是从对话之中可以听出,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年纪听起来都不大,男子是个文弱书生,女子却是江湖上邪恶的门派之一“血雨门”的一个女杀手,这女杀手在奉命除掉这名男子之时,不知为何手下留情,结果被“血雨门”其他人四处追杀,不知怎么,竟逃到了此处。

但奇怪的是,他们明日要保护之人为何有这种奇怪的举动呢?这女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好事之人呀!

秦涟漪款步向庙门走去,曲断魂跺了一下脚,忙跟在身后跟了出去。也许,她已经知道表姐如此反常的原因了。

林怀玉扶着夜媚娘的身子正要站起来,对这个女子,他心思复杂,有一段时间,知道她并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是害他们夫妻分离的凶手时,他只想杀了她解恨,但还没等他动手,她却扔了一把剑在他面前,让他选择杀了她。因为没完成任务,门主唐心儿自不会轻饶与她,那样还不如死在他手里的好,他是她这一生唯一见过的最心地善良,表里一致的人,这让她自惭形秽,而他对他娘子的深情,则让她感到另一种深深的痛苦和绝望,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此解脱了吧!

可是他最后还是不忍心,他熟读圣贤书,从小到大,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要让一个照顾了自己这么多日子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也做不到,最后,他只能扔下那把剑,但从此之后,他面对她,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两人僵持了一段日子,“血雨门”的人终于找上门来,只要她现在杀了他,过往的一切都可不用再追究,但她却选择了带着他一起逃走,结果身受重伤,两人一路迷了路,也不知到了何处,但她身上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衫。他们必须先找个地方为她包扎伤口。

庙门这时无声无息地开了,林怀玉抬眼望去,只见是一面色平常的妇人,在庙内闪动的火光微光中,他看不清她的面目,只是觉得她在注视他。

他打起精神,因为身上扶着夜媚娘的身子,所以不好举手作揖,只是客气地道:“这位妇人,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这位朋友受伤很重,不知能否进庙包扎一下伤口?”

是他,真的是他,他没有死,秦涟漪觉得心中突然有个什么东西变得轻松了许多,他看起来有些瘦削,一身白衣上面血迹斑斑,她又向他扶着的女子望去,这女子也身穿一件白衣,看起来年纪和自个差不了多少,但肩膀上,脸上到处都是血痕,看起来确实受伤不轻,对上她打量的目光后,她的目光也在打量她。

她无言地侧身,让开了庙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甚至有点庆幸,现在的易容改扮,让他们在如此的情况下见面,而不至于引起他的怀疑。所以,她不能开口,只要她一开口,他也许会凭借声音认出她来,她已经累了,所以不想让他继续掺杂在她和唐天齐的事情之中,那样对他决无好处,等过上一阵子,一切都回复平静之时,他也许会找到一个真心喜欢她的女人。

林怀玉愣了一下,但现在已容不得他多想,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日思夜想的女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正与他面对面,所以,他只是感激地点了下头,就要扶着夜媚娘的身子进门,谁知他的气力实在不必一个女人强多少,而脚下又是台阶,他扶着夜媚娘的身子不稳,又是一个踉跄,秦涟漪直觉地想要伸手相扶,却被跟在身后的曲断魂抢到前面:“表姐,你的身子不便,我扶他们进来就可以了!”

秦涟漪向后退了几步,站定,看着曲断魂和林怀玉一左一右将夜媚娘的身子扶向了他们那边。她看着他们两人,神色不动,而庙内其他人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她身上的多一点。

这时,那位绿柳姑娘起身道:“这位姑娘看起来受伤颇重,要不要让我帮你看看?”

林怀玉此时却不再注视其他人,就连秦涟漪走了回来,他也不曾觉察,闻言,当下抱拳道:“如果姑娘是大夫,能帮她看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先谢过了!”

虽然,他摸不清庙内这些人相互之间是什么关系,但这位身穿绿衣的姑娘看起来并无恶意,而且,他闹不清楚扶他们进来的曲断魂到底是男是女?而对装扮成寻常妇人的秦涟漪,不知为何,他看到她,心中却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之情,怎么会这样呢?真奇怪,在庙门之时,他还特意多看了她几眼,确定他真的不认识她。

那绿柳姑娘帮夜媚娘包扎伤口,林怀玉由于是男子,为了避嫌,他坐的远了许多,接近燕飞雪他们的地盘,而秦涟漪则回到了自己原先躺着的地方,慢慢地坐了下去,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而夜媚娘由于疼痛,则不免偶尔冷哼一声。

这边的夏子阳却盯着林怀玉不放,他终于开口:“你是林探花?”当初状元探花游街三日,他恰好就在京城,而且,他看人一向过目不忘,因为不喜官场的交际应酬,虽说是世袭的小侯爷,但却喜欢逍遥江湖,共赏世间山水的生活,这样一来,江湖上认识他的人反而比较多。

林怀玉一愣,他没想到在这个破庙之内还能遇到认识他的人,于是道:“您是?”看对方一身着装打扮,相貌气度,也不是普通之人,但他却不记得自己认识此人。

“在下夏子阳。”

“夏子阳?”

“探花郎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你。”

“哦,那夏兄莫非从京城而来?”林怀玉想了半刻,只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那恐怕我让探花郎失望了,夏某只是半年前到过京城一趟!”

“哦!”林怀玉沉默,既是半年前到过京城,那么京城现在的一切他定是不知了,只是不知秦小姐现在到了何处?她过得好不好,夜媚娘带他回去的地方是一个山谷,寻常人根本进不了,也出不去,他用了许多种办法想出谷去,总是不能。所以有一段时间他很恨那边那个受伤很重的女人,但更多的是恨自己的无能。

在这样的夜晚,想起京城,想起那个不知下落的心上人,他的心就有着难以言喻的痛,他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不愿杀他而身受重伤的女人,心中五味纷杂,结果却对上了秦涟漪恰好看向他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些许歉意,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就如同她的目光一样,可等他想再次探寻之时,她又收回了目光,静静地闭上了眼。

江南某处行宫。

“怎么,这才离开几天,我们王爷就思春了?”慕容月看着正目视秦涟漪画像的唐天齐,只是感叹,看来这爱情真的是一种病,连这个恶魔王爷都变得他有时感觉很不适应。

“慕容,本王觉得自己现在不仅是动心了,恐怕是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

“哦,怎么说?”

“本王一见到她,就想逗她笑,想要惹她怒,然后对她使出种种手段,等着她回应,先前,我只以为这和往常所遇到的有趣之事一样,过几天,就会变得无味了,可现在,本王离开京城之后,却时常会想起,她那冷淡的眼,冷淡的声音,以及不屈的性子和柔软的身子,我觉得,她开始逐渐变成我的弱点,我想——我真是爱上她了!”他离开京城也不过短短地七八天,但却无时无刻不想起她,原来,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学会了牵挂,这样的感情原本不该属于他,这样的情怀也从来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可是,为何现在他竟愚蠢地盯着她的画像瞧呢?他不觉得厌烦,不觉得荒谬,反而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这种感觉有一些不同寻常的甜蜜,这就是爱吗?这就是他以前嗤之以鼻的事情吗?原来,世上的每一段情,降临不到自己身上,与自己无关时,才能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不过爱上了有何妨,在意了又怎样?他不介意再加上一份牵挂一份在意,反正他唐天齐要做的事情,谁让阻挡不住。

“那下官先恭喜王爷一声,只是,想要秦小姐接受王爷您——恐怕不容易。”慕容月不得不提醒唐天齐这一点,情这东西,并不是去街市买猪肉,是等价交换的,他很高兴,这个恶魔王爷陷入了情网,但是如果秦大小姐不愿真心回应,那可真的是天塌下来了。唐天齐懂得是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他那种人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是决不会罢休的,他还不懂得,爱一个人,有时是需要成全和放弃的。

“呵呵,如果她那么快就接受本王,那多没趣,就让她再磨蹭一段日子吧。”他的人生中出现这样一个意外,这才具有挑战性,他从不害怕任何事,包括她也许不会爱上他这一点。

他伸出一根手指,抚上画像之中的她那乌黑的发,殷红的唇,清冷的眸,微微一笑,原来他唐天齐竟会有这般的温柔情怀,没有陷害,也没有算计,只是纯然的温柔,不过,这样的自己,却也有趣。

“不知本王离开了王府,你现在是否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那样撑着,不累吗?本王很期待你窝在我的怀中休息一会。”唐天齐脸上带着笑意,虽然声音中仍有无法掩饰的邪魅之意,却仍有无法掩饰的温柔在内。

坐在他对面的慕容月对天翻了一个白眼,竟无故地想念起那个妖女曲离离了,不知这几日她在干什么,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他们两人一路离开京城到了慕容月所说之地,但是那位“情医”却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人一时之间,还未找到他的确切住处。

所以,只好先停留下来,另想对策。就在这时,行宫的总管突然带着面色惶急的护卫走了进来,唐天齐认出是他安排在王府保护秦涟漪之人,又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她又给其他人出什么难题了?

“属下见过王爷,慕容大人!”那护卫屈膝下跪在阶下。

“说吧,你到这里来找本王干什么?”随意地示意旁边的总管将桌上的清茶递给那护卫一杯。

那护卫跪在地上,接过茶杯,手却有点抖,唐天齐心中的不祥之感顿时下面跪着一名黑衣人。

“你说什么?谁不见了?”唐天齐原本还闲适的表情一下变得狰狞起来。

“回王爷,是小姐,秦小姐?”

“怎么可能?你们这么多人竟看不住一个弱女子?”慕容月出声道,此时唐天齐的面色狰狞,他可真害怕,他一怒之下还没问清楚原因,就先要了这护卫的命。

当底下的黑衣男子看到王爷如此阴沉的脸色,不由得浑身紧绷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唐天齐在霎那之间又恢复了常态。

“回王爷的话,是四天之前的事情了,那天,小姐像平常一样上床安寝,护卫们并没有离开,只是第二日过了午后,还不见小姐起床,丫头们担心,结果却不见了小姐踪影,我们惊惶之下,搜遍了整个王府,也没有找到小姐,总管大人无奈,只好先让属下快马加鞭来给王爷报信。”

“你的意思是,一个人就这样凭空从本王的府中消失了?”唐天齐一掌击向面前的石桌,那上面的茶杯顿时碎成几片。

“属下和总管查看了王爷的房间,并无打斗挣扎痕迹,房间内的被子叠放的很整齐,而小姐的日常用物少了几件,其他一切都很正常,所以,属下斗胆猜测,猜测——”

“说下去!”唐天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护卫,脸上已没有了刚才的狰狞之色,而是面无表情,但那眼神却让黑衣护卫心中发寒。

“所以,属下猜测,小姐一定是自动离去,并非被人掳走。”黑衣男子连忙收敛惊散的心智道。

“是这样吗?”唐天齐此时的语调却轻淡得如天上的白云,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其他两人听,而后缓缓坐回原本的位子,再次把目光投向那画像之上,冷笑一声:“你真的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逃离本王吗?那你记得,本王曾说过的话,如果你这么想逃离,那我就一辈子绝对让你再也离不开我,等找到你之后,我绝对会走到哪里带你到哪里,每个晚上,必要让你的所有力气都耗费殆尽,躺在我怀中,再也无力逃走,到那时,你不要怪我,千万不要怪我,知道吗?至于你怎么离开的,本王以后多的是时间追查,以你一人之力,绝不可能逃脱王府的重重护卫,这么说,一定是有人帮你呢?哪个人是谁呢?要是让本王查出来,我一定让他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不知为何,慕容月听到唐天齐最后一句话,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世上真有人活得不耐烦了,敢带走秦大小姐,只希望,这个恶魔王爷将来不会株连九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