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说得不错,并非有人生来就是要做杀手的,而你对自己夫人的一片真心的确让飞雪也十分感动,看在夜姑娘临终希望你们夫妻团圆的情谊上,子阳,不如由你来告诉林大人他的夫人现在身在何处?”

燕飞雪此言一出,唐心儿的脸色就变了,她不知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插手林怀玉这件事情,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是为了满足夜杀临死前的心愿吗?但燕飞雪既然出言阻止,那她要带走林怀玉这个书呆子就不容易了!

夏子阳闻言,挑了挑眉,不明白盟主为何突然将这个问题丢给了自己,他只是江湖万事通,不是天下万事通好不好,这林夫人的消息他是知道一点,但现在到底怎样,他也不知道,但盟主大人发话了,他又不能不回答,该怎么办呢?

燕飞雪看了看夏子阳有些凝重的神色,不禁心中也好奇,难道连子阳这种万事通都不知道那位林夫人的下落吗,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别的缘由,但无论如何,那夫人既开口求助,他也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对唐心儿这个女人他一向十分厌恶,但身为武林盟主,就算对唐心儿这等武林人,也不适宜随便大动干戈。

夏子阳终于面对林怀玉开口:“林大人真的想知道尊夫人的下落?”

“是,如果兄台知道,还烦请告知,怀玉一定感激不尽。”

“无论她身在何处,与什么人在一起你都不介意吗?”

“无论怎样,怀玉都要知道。”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她在七王府。据说有些神智不清。”夏子阳没有说谎,天下什么事最引人注目,那就是七王爷唐天齐的事情,这位林夫人为何会与七王爷纠缠不清,谁也闹不清其中的缘由,但毫无疑问,十多天前,那位林夫人的确是在七王府,从昨晚在破庙起,当他认出林怀玉又听到他和夜杀那个杀手对话时,他就想到了唐天齐及那位林夫人,没办法,这两人都很有名,尤其这位林夫人三次出嫁,每次嫁的人都不是普通角色,最后还和七王爷纠缠不清,让人想忽视也难。看到这位林大人如此痴心,连他都动了恻隐之心,但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妻子另嫁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是在林夫人误认为林怀玉死了之后。

“她在七王府,她真的在七王府吗?”林怀玉的眼神霎时亮了起来,灼灼地盯着夏子阳,似要判断他口中所言是真是假。

“是!”夏子阳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个字,毕竟唐心儿居心不良,如果他的语气之间有任何不确定,被她抓到了空子,那林怀玉这个痴心的男人将来的下场恐怕很不好。

“太好了,她没事,她还活着,太好了!”林怀玉神色之间的欢愉让在场之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这人是傻了还是怎么了。听到自己的娘子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却无愤怒之意,反而说太好了,是不是给气糊涂了?

别的人不懂林怀玉的心,秦涟漪在这个时刻却有流泪的感觉,她的泪也真的流了下来,在林怀玉的心中,只要她还活着,其他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别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林怀玉独特的反应上,不曾注意秦涟漪的泪,但燕飞雪却看到了,只是他仍不动声色,只是心中的狐疑更惧。

唐心儿闻言,马上想起林怀玉灵堂前那个苍白出尘的女子,那就是林夫人?原来她和她看中的男人也纠缠不清,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不管是林怀玉这个书呆子,还是唐天齐那样邪魅不可一世的男人也对她感兴趣,那她就该死,敢和她唐心儿抢男人,那她就她,死,死,死!

“我好恨——我好恨——”林怀玉的神色突然之间从欢愉变成了凄凉,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大家终于长出一口气,看来这位林大人终于恢复了正常,男人遇到这种事情,怎能不恨呢?但林怀玉的下一句却差点让他们下巴都掉下来,就连燕飞雪这样遇事沉着稳重的男子都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一生,我好恨自己无力保护于她,让她担惊受怕,如今有七王爷保护她,我就放心了,我就放心了!”他不再看众人一眼,就像一抹游魂一样向客栈的门外飘去,只要她还活着就好,也许跟着七王爷那样强势的男人,她会更幸福,别人也许没看出来,但他也是个男人,七王爷看向她的目光那不仅是一个猎人看一个猎物的目光,也是一个男人看待一个女人的目光,这一生,他无能为力给她安定和幸福,那就等下一世吧,等他侍奉老母终老之后,用后半生在佛前祈求下一世的尘缘吧!

其他人都盯着林怀玉那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但燕飞雪再次侧首看向秦涟漪,那泪水将她易容之后的脸冲出了一道痕迹,她的目光她在看向那远去的林怀玉,嘴唇也颤动着,颤动着,他分明读出,那是怀玉,怀玉两个字。

秦涟漪在心中不断喊道:怀玉,怀玉,怀玉,怀玉,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请你原谅我,好吗?好吗?虽然你我这一生有缘,也曾有份,但却无法相守,就算我不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但我仍要你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好不好?

怀玉,怀玉,此时看着你如此痛苦,我不但无能为力,而且心也很痛,不管是我自私也好,还是无情也好,但也是情非得以的呀!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好吗?

怀玉,如果下一生,我们只是世间一对平凡的男女,还能相识,相惜,相知,那就让我们祈求上天让我们终生厮守,永不分离,没有这一世如此多的风风雨雨,没有唐天齐,没有我的病,好吗?好吗?

林怀玉的身影终于远去,而秦涟漪的目光又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无尘,燕飞雪扫了一眼,怔在当地的唐心儿,淡淡地道:“唐门主,林大人这样至情至性的男子世上已经很少了,就请你也不要为难他了吧,他只是个普通人,何必一定要卷进江湖这风风雨雨之中呢?”

唐心儿没有接话,却已恢复了原本的慵懒妖媚,也向门外而去。

大雨后的天空如水洗过一样清澈,众人纷纷走出客栈,抬头望天,秦涟漪站在客栈门前,神色茫然,有三条路通向远方,只是不知林怀玉离去之时走得是哪一条路,而她又将踏向哪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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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月从混沌中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普通客栈常见的青色床幔,按按有些发疼的眉角,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又在他的脑中一遍遍重演。

昨日,唐天齐得知那位秦大小姐莫名失踪之后,几乎动用了所有的皇家密探去找人,但是秦大小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所以,我们七王爷的笑是越来越诡异,越来越让他受不了,最后,他终于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但很不凑巧的是,他策马走着走着,天竟突然莫名地下起雨来,这大雨铺天盖地而来,让他的心情也变得恶劣起来。

雨天总是适合发生点什么事情的日子,可不是吗?数十道影子就这么从天而降,可真辛苦,大雨天的这些人也找人晦气!马儿发出一声嘶鸣,硬生生停下脚步,前蹄凌空扬起。

那十几道影子一字排开,然后纵身飞起,织成一张大网,向马上的他飞来。

“我说几位朋友,就算要在下的命,也得打个招呼吧!”眼前的形势虽然对自己很不利,但他慕容月也不是吃素的,难道要定定等着他们来取自己的命不成?那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打还是走?这是一个问题!更要命的是,今个出门他连随身宝剑都没带,徒手要对付这十几个看起来训练有素的杀手,那不是找死吗?算了,虽然就这么逃走,有失男子汉大丈夫的风范,更让慕容家的祖先蒙羞,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做个冤死鬼,那就算死了,还不被那个恶魔王爷笑死,逃吧,心中这么一想,他就催动坐骑,打算先逃再说,可那十几个影子却一声不吭,刀剑已向他的身上招呼而来,截断了他的退路。

“几位报个名儿上来吧。”冤有头债有主,总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吧!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许多刀剑同时击向他的身子,但在接近他身子的同时,刀尖却转了一个方向,向自己的同伙击去。

“以彼之道,还诸彼身,你是慕容家的人?”那十几抹影子中一人喊出声来。

那十几人不由地慢下攻势,那为首一人此时又喊道:“竖一字。”那十几人马上各自散开,形成一个新的攻击阵势,这次却是一个一个的上,而不是像刚才已经形成合击的阵势,这样慕容月就不能用内力把这个牵制向另外一人。

在对方凌厉的攻势和车轮攻势下,手中无刃的他已处于下风,身上的衣袍多处已被刀剑所伤。

雨水混着血水从他的身上流下,那马被一杀手砍断了马腿,呜咽一声,跪了下去,慕容月飞身从马上落下,那些杀手停下了手,将他围在中间,雨还在继续地下,慕容月心中已经开始叹息,难道他今日非的丧生于此地吗?不知为何,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家中的爹娘姐妹,还有那个让他气得牙痒痒的未婚妻曲离离,她也是一个杀手,杀手呀!

就在这时,慕容月突然觉得自己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象,曲离离的身影竟然出现在雨中,这怎么可能?但那个身影如同所有江南烟雨里的身影一样,撑着一把绘了图画的油低伞,闲适地如同一个踏青的少女走在三月的细雨里,尽管现在不是三月,也不是细雨。

那十几名杀手自然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一下子都向那款款而来的女子望去,哪里冒出这样一个女子来呢?但这样的雨天,在这样的大道上,出现这样一个女子都会让人侧目的。

大雨从伞角像珍珠一般滑下,伞下的女子美丽的如同烟雨中的西湖,她步态轻盈,素白的衣裙没有一丝污泥的痕迹。看到她,慕容月突然笑了,他在想她的时候,她就这样出场了,该死的,他从没觉得她像现在一样更蛊惑人心过。

雨声更急了,尽管这女子的出现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并没有阻止他们追杀的步伐,在雨停之前,他们必须搞定这一切回去复命。

慕容月看着远处那款款而来的身影,任凭身上的血水混合着雨水滴落。他的心有些欢喜,也有着担扰,她一个人行吗?

吹笛的人眉目如画,肩上倚着那把美丽的雨伞,手中有一支翠绿欲滴的玉笛,她一步步走向他们,就在这时,清越的笛声突然响起,那笛声在雨声中分外凄清,十几名杀手顿时觉得人生寒冷如雪,千种万种伤心事都一一掠过心头。

那美丽的影子终于站到了慕容月身边,但笛声却越来越凄厉,似要将人心撕碎一样,杀手已形成包围之势,将他们两人围在中心,但心神已经逐渐被笛声所制。

就在这大雨中,他一身狼狈无限,她一身风情无限,两人对视,仿佛那另外的十几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你……”他说了一个字,却再次笑了。他现在可以确定,她是真的出现了!

她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他竟不被她的笛声所制,她也笑了,然后,冷冷地说了一句让慕容月一生都不曾忘记过的话:“你现在的样子,很脏!真的很脏!”原本洁净的衣袍此时被雨水,淤泥,血水沾染的脏污不堪,难怪她的语气如此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