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有些犹豫,这不合规矩。

章小草似是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笑道:“我吃饭不习惯旁边有人看着,你们在这里伺候,我不自在,对了跟我一起来的三个人在哪里吃饭?”

兰芷回道:“曾伯已经派人送饭过去了!”

章小草点点头,示意她们可以去吃饭了!

二人依言,这才行礼告退!

等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章小草裹着兔皮大衣站在屋檐下,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有些无奈,看这样子,怕是没个三五天,根本停不下来,今日都腊月初九了,再耽搁下去,就算晴了,日夜兼程也怕是赶不及了!

就在她沉思之际,只听天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鸟鸣,确切的说,是蛇雕的叫声,她惊喜的看向天边,自己都不相信会是想的那样!

可是,才几息功夫,只见半空中有三道黑影,越飞越近,直直的朝着她扑了过来……

直到三只蛇雕呈一条线,歪歪斜斜的齐齐扑倒在她面前青石地上,掀起一阵凛冽的冷风,她才发现中间那只蛇雕竟然受伤了,翅膀上竟然插着一根箭矢,看样子,这一路竟是另外两只蛇雕一左一右的撑住它的翅膀,才勉强飞过来的!

章小草来不及去想它们是怎么从千里之外,飞到这里,又顺利找到她的,眼看那只受伤的蛇雕已经撑不住了,连叫声也显得格外脆弱,她连忙上前,两手放在它翅膀下,将它抱起,却发现它轻的厉害,翅膀下竟是一片冰凉。

就算当时没看见,她也能想象的到这一路它定然是不停的流着血,忍着痛在飞行!

另外两只蛇雕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第一次没有见到主人就急急地扑上来,见主人抱起兄弟走在前面,也连忙晃动着有些僵硬的身子跟了进去。

章小草也不嫌脏,直接将蛇雕抱到更加温暖的内室去了,随手拿起铺在软榻上的一张毛毯垫在火盆边,将它放在上面,又拿着蜡烛放在地上,就着火光,她轻轻地掀起它手上的翅膀,就见那只箭矢几乎洞穿了它的翅膀,只见血已经凝固,变成了黑色,伤口处还有少量的血红,也不知道这一路流了多少血!

而这只箭矢打造的十分精良,上面还刻着精致的图案,根本不会是一般猎人会拥有的,她猜测这支箭的主人应该是富贵人家的,而且能射中高空飞行的射雕,不是臂力强,就是会武功!

她手上没有伤药,正要去找曾伯,想请他去找个大夫来,就听见兰芷和绿芜的说话声。

绿芜耳朵尖,听见姑娘在喊人,连忙进了内室,可还没等她站稳,就见两个大家伙朝着她冲过来,又一阵尖锐的鸣叫响起,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章小草一见,连忙大声喝止它们。

俩家伙不愧是蛇雕,十分聪明,立马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耷拉着脑袋走到主人身边,蹲着不动了,只是凌厉的鹰眸一动不动的盯着绿芜,满是防备!

章小草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它们方才的举动完全是之前受到惊吓的缘故,以前在章家村,就算见到陌生人,也不会像此时上前攻击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加难受!

兰芷后脚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也是吓了一跳,她比绿芜沉稳,倒是强忍住了,见两只家伙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和绿芜,本想让姑娘离它们远一些,却见它们老实的跟猫似的,对姑娘一点恶意也没有!

章小草安抚着手下这只身子发颤的蛇雕,出声道:“你们别怕,它们是我在家乡养的,不会咬人!现在这一只受伤了,兰芷,你看能不能叫曾伯帮忙,上哪儿去找个大夫过来给它看看!”

兰芷连连点头,有些害怕的看了看三只蛇雕,连忙出去了。

绿芜已经从地上小心的爬起来,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待章小草让她去厨房拿些生肉块儿过来时,她像是逃命的兔子似的跑了。

章小草摇头失笑,又摸了摸两只蛇雕的头,注意到它们的羽毛十分黯淡,没有以前那般油亮,想来路上吃了很多苦,很难想象,这一路,它们是怎么找来的!

很快,曾伯就过来了,身上还背着个箱子,身后是气喘吁吁的兰芷。

房门本是开着的,曾伯还是敲了敲门,经过章小草的允许后才进去,尽管听兰芷说起姑娘养了三只蛇雕,可是真正看到这三只大家伙,他还是吓了一跳。

章小草见他背着木箱,并未看到大夫,心知他大概会些医术,于是说道:“劳烦曾伯跑一趟,它翅膀被箭矢伤到,留了很多血,现在很虚弱,曾伯有办法吗?”

曾管事没有说话,放下医箱,上前想要掀开蛇雕的翅膀,另外两只顿时伸长了脖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手,大有他敢乱动一下,就啄掉他的手。

章小草伸手,拍了它们一下,它们连忙缩回脖子,只是两眼还是瞪得大大瞪的。

曾伯不以为意,上前为蛇雕查看伤口,蛇雕察觉到陌生人的靠近,艰难的睁开眼睛,嘴里发出警告的鸣叫,眼里亦带着锐利的幽光,看的曾伯不禁有些胆寒!

章小草一边轻轻地抚摸它的羽毛,一边跟它轻声说着话,很快,它安静下来,将脑袋搁在她手上,不再理会曾伯!

曾伯啧啧称奇,像这鹰、雕这类的猛禽,都是有灵性的,不会轻易的臣服,不然,也不会这样少见,没想到竟然这么听姑娘的话!

他仔细的检查蛇雕的伤口,发现有些严重,索性不是大问题!

“姑娘,它的伤没什么大碍,老奴这里有伤药,您就亲自动手给它敷,别人它怕是不让!它之所以这么虚弱,一是流了太多血,二是飞的太久,没有及时的吃东西,这些天就好好养着,过几天它就恢复元气了!”

章小草一听,心里一松,她真担心这家伙儿这么弱,是身体衰竭了呢,幸好没事!

“多谢曾伯!要不是您,这大雪天的,哪里去找大夫!”

曾伯连称不敢:“老奴也是半路出家,大病也看不了,也就治治头疼脑热的!”

章小草笑道:“医术博大精深,学精不易,曾伯半路出家就能给人治病,真的很了不起!”

曾伯谦虚的笑了笑,从医箱里找出一只青瓷瓶,双手交给章小草:“这药一天擦三次,连续半个月,它的伤口就能愈合,里头的伤,时间一长,会自己慢慢长好!”

章小草道过谢,就让兰芷去打热水,清洗伤口才能敷药!

这时,绿芜也端着小半盆肉块进来,蹲在地上的蛇雕闻到了肉香,立刻站起起来,伸长脖子盯着绿芜看,却没有急着扑过去吃。

章小草接过盆子,放在地上,挑了一些小块儿的放到受伤的这只面前,蛇雕依恋的看着她,她仿佛看到了它眼里的感激。

只是它太虚弱,吃得很慢,也很少,才吃四五块儿就不吃了。

章小草将盆子端到一边,另外两只这才走上去,大快朵颐起来,嘴里时不时的发出低低的鸣叫,她在想,它们是不是因为能饱餐一顿,所以很高兴!

待给蛇雕敷上伤药,那小半盆肉也没了,可两个家伙像是还不满足似的,四只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前来收盆子的绿芜。

绿芜想哭,她觉得这两个大家伙是把她当肉了!

章小草看它们这样,骂道:“饿了那么久,一下子吃太多,也不怕撑破肚皮!”

只可惜,它们是畜生,听不懂人言!

绿芜却觉得它们这个模样很可爱,想再去厨房偷偷拿些肉过来,一转身,对上了姑娘洞察的眸光,顿时脸上一红,提着木盆跑了。

可怜的两只蛇雕以为她去那肉吃,结果一边一个,眼巴巴的蹲在门口半天,最后连骨头都没看到一根!

章小草看到它们这副呆样儿,不禁好笑,果然吃货不分国界,连种族也不分!

见受伤的蛇雕已经趴在毛毯上睡过去,章小草就没管它,又加了几块木炭就出来了。

两只蛇雕看了看里头睡着的兄弟,又看了看主人,最后还是慢慢踱过来,挨着主人趴下,看着门外。

章小草摸着它们的羽毛,见它们低低的鸣叫着,像是在回应她,不禁十分感慨,当初她花费那么多功夫,都不能让它们飞远一点儿,现在竟然千里迢迢的就飞到了京城,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一想到有人想猎杀它们,她心里划过一丝阴霾,幸好它们都没大碍,不然,她一定追着那只箭矢,找出那个人,不说一命尝命,至少要让他得到一些教训!

虽然当初在章家村对它们百般嫌弃,可是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把它们养这么大,怎么可能没感情!在这个世界,她没有朋友,又不真是这个世界的人,总会觉得孤独,有时想起前世的亲人,没法儿排解这种刻骨的思念,又不能跟奶奶说,就只能跟它们嘀咕,就算它们不懂,每次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没过一会儿,凌风他们也过来看望射雕,很是惊讶了一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章家村养的三只赶着追着,都不想多飞一里路的懒家伙!

蛇雕认识他们,但是绝对没有对待章小草那样友好,最多不会敌视他们,可是要亲近它们,那就别怪它们发火了!

凌云啧啧的打量了它们一圈,对章小草道:“姑娘,我看可以再训练它们传信了,不然就这么养着它们,该养废了!”

章小草看着傻呆呆的蛇雕,摇摇头道:“我看难!这回差点让人射下来,比信鸽还不安全!养着就养着,反正又不多它们一口吃的!”

现在她就像是个护犊子的母亲,是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其他都是次要的!

凌云十分想试试,这家伙不说日行千里,八百里应该行,比信鸽快了一倍不止,不仅江湖上,还有一些豪门世家,都训练猫头鹰做信使,也成功了,做的非常好,这雕比猫头鹰还要聪明吧!

凌风他们不便就留,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章小草下午睡了一会儿,倒是不困,只是见兰芷绿芜她们困得睁不开眼,就假装想睡觉,让她们去休息。

章小草躺在**,三只蛇雕就窝在毛毯上,紧挨着睡去了。

她看着看着,竟也有了困意,就这样和着衣裳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夜半,房间里突然涌进一阵凉意,却是一道黑影从窗户跳了进来,轻微的响动惊醒了警觉的蛇雕,来人见此,也惊到了,连忙收敛了气息,闪到帘子后面,不敢再动。

两只蛇雕茫然的眨眨眼,却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也没感知到危险,于是又睡了过去。

林肇源长长的松了口气,也诧异不已,没想到这几个东西竟然跟来了。

屋子里的烛火并未熄灭,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的情形,不禁皱了皱眉,这丫头,出门在外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不仅衣裳没褪,竟连被子也没盖好,这是要把自己折腾的生病才好吗?

心里生着闷气,手上盖被子的动作不禁大了些,惊醒了睡梦中的章小草。

“你怎么来了?”

章小草茫然的看着林肇源,声音有些沙哑,脑子也有一瞬间的空白,还没等林肇源回答,她抗不住睡意再度闭上眼,突然,又猛地睁开,一下子从**跳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这下,她是彻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