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肇源濡慕的看着爷爷,认真道:“爷爷,本来长辈的事,孙儿不想多说,只是元氏做的太过,她看丫头不顺眼,处处想添堵,这次更是拿一个不知廉耻的丫头说事,败坏的岂止是孙儿的名声?孙儿真不知道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也不想再放任她继续闹下去,所以,孙儿希望爷爷能支持孙儿!”

里正一听,知道他是知晓那件事了,心里也再度起了火气,原先只觉得那个儿媳妇喜欢端着架子,现在越看越觉得是个拎不清的,又怎么会帮着她来给孙儿添堵?

“你放心,那事爷爷可不会答应,别说咱们林家不兴姨娘通房,就是有,也不会随便一个人就纳进门,一个黄花闺女竟然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爷爷怎么可能让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进门?”

“有了爷爷这句话,孙儿就放心了,元氏只想着利用孙儿攀上高门贵女,却不想想,谁家的高门贵女会嫁给一个已经有姨娘的寒门子弟?等这事解决后,孙儿就去章家向章奶奶提亲,爷爷,您看行吗?”

林肇源说罢,顺势提了他和章小草之间的事,他是真的不想再拖了,只有把事情彻底定下,他才能稍稍安心,之所以仅仅是稍稍安心,是因为他了解丫头,一旦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绝对不会再给自己任何机会,更不会及笄后,心甘情愿的嫁于自己!

里正一听,笑骂道:“看你这出息,这就等不及了?看来你章奶奶是默许你和章家丫头的事了,也好,这事拖的够久,是该办了!明年你就要下场参加会试,等你高中,正好那丫头也要及笄,就把婚事办了!”

林肇源喜悦的直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没过几天,城里的元氏就知道林肇源回来的消息,匆匆带着春杏赶了回来,还把闹腾着要回来的林诗源也带回来了!

林肇源一直在家等着她,见她果真回来,还带回被爷爷赶走的春杏,唇角带着一抹几不可见的讽刺!

“源哥儿,你回来怎么没告知娘一声?这大过年的也没回来,娘可想念的紧!”

元氏扯着面皮笑道。

“我以为你很不想见到我!”

林肇源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如此虚伪呢,一边恨着一个女子的同时,还能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疼爱仇人的孩子,让人觉察不出任何异样,这女人的伪装不可谓不深!

元氏一听,眼里划过一抹厉色,心里更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会呢,你是娘的儿子,走了几个月,娘怎会不想念你!”

一旁的林诗源倒是没听出什么一样,大大咧咧的跑到林肇源身边,亲热的挽着他撒娇道:“哥哥,娘是真的很想念你,都把我给撇一边了,前段时间也是常常往家里跑,就想看到你,还把我一个人留在城里,跟着嬷嬷学规矩,可烦人了!”

哥哥还是很疼他的,现在回来了,只要他开口,说服娘别再让她学规矩,娘会所不定就会答应,她就再也不用学了!

林肇源闻言,眼里的讽刺之意愈发的浓烈,他又怎么会不会到元氏抓紧时间请人教导这个骄纵的妹妹是为何,还不是指着他明年高中,也让这个妹妹成为官家小姐,以后能找个好人家?

就连逼迫他,妄图娶个高门贵女,也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这个妹妹!

元氏被他眼底的讽刺瞧的心头火气,拼命的压抑着怒气,含笑着问道:“你过年都没回来,可把为娘急的不行,对了,回来经过村头的章家,看到小草那丫头也回来了,你们是一起回来的?”

林肇源还没回答,林诗源就尖叫起来了:“娘,你说什么,那个小贱人也回来了?她怎么就没死在外面……”

“啪!”

话音未落,林肇源嘭的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瞬间被拍成一堆碎片,此时脸色阴沉的可怕,两眼死死的盯着早已经吓傻的林诗源,满身的怒气直直的逼向她!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林诗源被这道阴冷夹夹杂着怒火的声音惊的回过神来,害怕的缩在元氏背后委屈道:“我不就是骂了她一句吗,哥哥要凶我,你可是我亲哥哥!”

也被吓得够呛的元氏更是看不下去了,怒视着林肇源指责道:“你有火气就冲着娘来,冲你妹妹撒气算什么本事?还有,诗源才是你妹妹,那个丫头还没过门就引得你为了她,冲你亲妹子发火,这要是进了门,还不把你妹子欺负死?”

林肇源顿时被这对母女气乐了,尤其是元氏,真是无时不刻不在算计,这回又想利用诗源来达成目的吧!

元氏的确是想利用自己的女儿来逼迫林肇源,她已经明显的察觉到这个儿子对她的疏离,不,应该是厌恶,她怀疑他是知道什么了,可不管怎样,诗源的确是他妹妹,他要是真敢为了那个乡巴佬跟诗源闹矛盾,公公婆婆都会对乡巴佬有意见,要是再从中干涉,乡巴佬休想进门!

果然,林诗源听了元氏的话,原本的委屈全部化成了对章小草的怒火:“娘说的对,哥哥,我才是你妹妹,她就算进了咱们家的门,那也是外人,你真要为了她跟不要我这个妹妹吗?”

林肇源冷淡的看着一脸愤恨的林诗源,想不通以前为何拿她当成蕊儿来疼,蕊儿是侯府嫡出小姐,身份高贵,也未曾想她这样无礼,甚至出口成脏,她到底哪里比得上蕊儿一丁点儿?

“你是我妹妹不假,可是你是我妹妹就能无故开口骂人?那样的脏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我是你兄长,有权利管教你,今日我就当你年幼无知,要是再有下次,我一定亲自去找最严厉的嬷嬷,好好教导你规矩礼仪!”

林诗源顿时噎住,再一看哥哥漆黑如墨的脸,别说继续攻击那个小贱人,就是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冲动,明明知道哥哥一心为着那个贱人,她却还要撞上去,现在惹得哥哥生厌,再等那个贱人进门,还有她的好日子过吗?

元氏也一时愣怔住,这次的的确确是诗源不像话,明面上,他都没替那个乡巴佬说半句话,她又哪里去抓他的话柄?

林肇源轻蔑的看了元氏一眼,对林诗源冷声道:“你先回房,我有话要跟你娘说!”

林诗源受不了来自哥哥身上的压迫,闻言像是得了特赦一般,连最后那句话也没来得及去细想,就匆忙逃走了!

元氏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眼皮直跳,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时间,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无法思考。

林肇源没管她突然变色的脸,阴沉的看着她身后的低着头的春柳,还有一进门,就幽怨盯着他看的春杏,厌恶道:“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春柳抬头看向元氏,见元氏没有做声,又低着头安静的走了,春杏见状,也不甘心的出去了!

林肇源重新坐下,没再去看元氏,两眼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浑身煞气未减,令元氏愈发的紧张,还有……恐惧!

“你知道了是不是?是不是?”

最终,元氏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双目通红,死死的盯着林肇源,涂满玫瑰色的指甲深深地陷阱了掌心!

林肇源讽刺的看着她:“我知道什么?知道你害死了我亲娘,知道我才三个月大时,那一场大病是你的手笔,还是知道你为了做真正的林家媳妇,给父亲下药,成功的怀上了孩子,并生了下来?”

林肇源每说一句,元氏的脸色就狰狞一分,到最后,竟是如同癫狂了一般,眼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原来,原来你这个孽种早就知道,却一直不说出来,躲在一边看我的笑话,看我如何被你的父亲厌弃,被这个家厌弃是不是?早知道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我就该不计一切的杀了你!”

林肇源听罢,竟是淡淡一笑:“当初你若真该这么做,或许你还能得到片刻的快乐!”

元氏一怔,随即疯狂的笑了起来:“是啊,我真傻,真傻,害怕被他休弃,便一直不敢动手,压抑着恨意,一天天看着你长大,还要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给他看,希望得到他的怜惜,多看我一眼,可是付出我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啊……”

林肇源看着疯癫的元氏,突然有些可怜她,这个女人爱一个男人一辈子,连人性都渐渐失去了,却不仅没有得到心爱之人半丝怜惜,甚至还被深深的恨上,一辈子不被原谅!

“不准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不准!都是你这个孽种,他才会恼恨我,不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都是你,要不是你,他怎么还会记得那个死的连灰都不剩的贱人!”

元氏尖叫着扑过来,十指成抓,直直的挠向林肇源的脸:“这张脸为何要长的像那个贱人,不是这张脸,他就不会冷落我这么多年,凭什么那个贱人能得到他所有的爱,我要一辈子活在那个贱人的阴影下,我不甘心,不甘心——”

林肇源身形一闪,躲过了元氏的攻击,冷眼看她扑在椅子上,又顺着椅子摔倒在了地上。

“当初你明明知道孕妇不可多食,不然会导致胎儿过大,不宜生产,你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怂恿她多吃,甚至拿上好的补品给她吃,还骗她不懂这些,整日让她躺在**!她生产那日,因胎儿过大,力气耗尽,生了一天一夜都没生出来,如果不是她坚强,恳求稳婆剖腹取子,最后只会一尸两命,她失血过多而死,临死前将婴儿托付给你这个‘好姐妹’,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在她闭眼后,想暗地里捂死孩子,若不是父亲及时赶到,孩子早就丧命!”

“那时,你虚情假意的哭诉一番,告知父亲生母的遗言,父亲正处在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中,见孩子还小,也需要人照顾,便听从生母的遗言,答应娶你过门!若你肯真心对待孩子,父亲又岂会不待你好?他原本就对你心存愧疚,也许一时无法对你产生感情,可天长日久,谁能说得准?可你不该再度对孩子下毒手,让父亲起了疑心!”

“本来父亲不知道你害死了他心爱之人,你后来对父亲下药成其好事,父亲尽管震怒,可因心存愧疚,便没有让你喝避子汤,就那次,你怀上了诗源,有次父亲回家,正巧你大嫂劝你多吃东西,你说你看过一本书,上面说孕妇不宜多食,不利生产,你大嫂就多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你就说好几年前,就是这句话,让父亲怀疑心上人的死,是你动的手脚,后来多方查探,父亲得知真相,对你恨之入骨,若不是爷爷奶奶阻拦,诗源怕是早就没了!”

“你现在恨我长了同生母相像的脸,当初怎么不想想那个无辜被你害死的女子?就算不是你亲自下的杀手,可如果不是你,她不会死!这才是父亲恨你,冷落你,厌恶你的真相,父亲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这样毒如蛇蝎的女子?”

而且,当年,那个可怜的孩子,也被你害死,现在身子里活着的,不过是另一个灵魂罢了!

元氏震惊又惊恐的盯着林肇源,突然疯狂的尖叫着,咒骂着,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许琳儿,我恨你,我恨你,就算早已经化成了灰,我也恨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你却不要脸的勾引他,还珠胎暗结,是你背叛我在先,就不要怪我狠毒,那完全是你自己活该——”

林肇源摇摇头,看着不可理喻的元氏,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悲,自始至终父亲喜欢的都是那个许琳儿,也就是这具身子的生母,他们两个才是最先遇见的,元氏却觉得父亲最先是喜欢她的,却被许琳儿横刀夺爱,于是对她恨之入骨,不惜扭曲自己的人性,一次又一次的生了歹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