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的确是百年杏林世家,可由于受礼教所制,不能深入的探寻,所以对这方面知之甚浅,就算会,也不过略知皮毛,不光君家,就是整个杏林界,也少有人专攻此类医术,至少他不知道谁精通,看信上所言,小草的情况显然很不好,家里怕是没人有把握治愈。

田七进来收拾碗筷,却看到桌上的饭菜公子一点也没动,再见他一脸愁绪,于是问道:“公子在为何事所恼?”

君离忧看到田七,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是主仆,也是十分亲近的伙伴,于是也没瞒他,忧心道:“林公子来信,告诉我小草患有隐疾,十分棘手,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田七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若是姑娘患有隐疾,无非就是那几种,林公子怎会知晓,还来求助公子?难道那两人已经亲密到这个程度了?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对公子说的,尽管公子看似放下了,可谁能保证他真的放下了!

“公子何不去问问家主?家主认识的人多,也许会知道呢?”

君离忧一听,猛一拍头,懊恼道:“我怎么就没想到找爷爷呢!田七,快给我拿件外衣,我这就去找爷爷!”

田七看着站起身,就想往外走的公子,连忙拉住他道:“公子还是用些饭菜再去吧,您现在过去,家主还在用饭呢!”

君离忧笑道:“我好久没和爷爷一起吃饭了,正好过去陪他!”

田七闻言,翻了翻眼睛,认命的拿衣裳去了。

章小草得知奶奶答应她南下,开始着手交代棉地、养殖场还有卤肉作坊的事,棉地里的棉花摘过一次,五百亩棉花晒干后,有六万多斤,已经全部入库,只能官府来收,不过今年的棉价的确低了不少,上等棉花才一百,好在比起种粮食还是强得多,再则,几亩土豆也长的不错,明年换着种土豆,物以稀为贵,土豆应该能卖上好价!

最让她惊讶的还是养殖场和卤肉作坊,养殖场的动物全都供应给作坊生产卤肉和肉干,肉干才现世,就得到了许多人的青睐,不仅可以当零食,还能被远行的人充作干粮,而且易存放,现在各类肉干加起来,每个月也能销售一千多斤,收入一百多两银子。

卤肉作坊开张将近一年,除去养殖花费、人工花费、还有用料用材等琐碎的花费,净挣五千两左右,比起种棉花,这样的收入是少了些,可是棉花会普及开,以后种植会越来越多,价格也会一年比一年低,但卤肉、肉干市场一旦打开,创造的收入却很可观。

虽然市面上出现了不少仿造的卤肉,但是味道跟章家卤肉比起来,还有很大的差别,再则,乐家是卤肉销售商,在中州府拥有很多的资源,根本不是那些小规模的卤肉作坊能相比的,她不担心章家卤肉会被挤兑掉。

整理完半年来的账目,章小草伸了伸懒腰,想到后天就要走了,至少得三个月才能回来,打算趁着两天空闲,多陪陪奶奶,慕华走了几个月,奶奶才适应,现在她也要出远门,奶奶的情绪很低落,她都看出来了。

章奶奶看到她过来,拿起一旁新做好的鞋子递给她:“试试合不合脚?”

章小草笑着接过,坐在椅子上边脱鞋,便说道:“奶奶做的鞋子最舒服,肯定合脚!”

往常听了这话,章奶奶会很高兴,可现在却高兴不起来,明明源哥儿说孙女走不了,可她拖了几天,后天孙女还是要走,这一个两个的,都不靠谱!

章小草看出奶奶不高兴,心里感动的不行,尽管不满自己要离开,却还是准备这个准备那个,鞋子就不说了,薄棉衣也连夜准备了几件,平时爱吃的小点心,更是一样不少的全做了。

“哎呀,还是奶奶最了解我,这鞋子做的太舒服了!”

章奶奶看着她讨好的小模样,忍不住想笑,可一想到她不听话,就来气,故意板着脸,不肯搭理她,以后自己还是做个严肃的老婆子好,免得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见奶奶不吃她这一套,章小草有些讪讪的,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棱棱的飞了过来,落在她脚边。

这只鸽子,正是君离忧和她通信时用的,只是他们每个月就通一次信,一般鸽子都是在月中到的,现在才月头,怎么就到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章奶奶也知道这只鸽子,见它这个时候飞来,心里也有些担忧,忍不住问道:“快看看写的啥!”

章小草回过神来,捉了鸽子,取出信件,小心的打开,上面却只有一句话!

她看了一遍,没看出有什么,松了口气,笑呵呵的对章奶奶说道:“君离忧要过来呢,现在应该动身了!”

章奶奶眼睛一亮,却是想到了别处:“这么说,你走不了了?”

章小草一愣,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又是一年丰收季,章家村沉浸在一片丰收的喜悦里,今年风调雨顺,种啥长啥,即使轮种,种棉花的面积只有往年的一半,也因为今年的棉价比去年高上一节,收上来的棉花换成银钱,却一点不比去年少,再加上平日的粮食也是自家种的,不用花一大笔银钱去买,一年到头能存上不少呢!

章家村连续三年种棉花,田地少些的人家一年也有一百多两银子的收入,三年下来,不说跟镇上富户比,可在方圆百里内,没有哪个村子的日子比章家村更富裕了,没看见这两年,家家户户都起了青砖黛瓦房么?

“姑娘,您还站着笑呢,快帮我拿一些,这些可都是乡亲们给你的!”

凌云回来,恰好碰到从作坊里回来的章小草,连忙说道,只见他手上拿满了东西,腰带上、胳膊上也挂了一些,繁乱的样子,使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这个大活人在这里站着呢,你咋能叫姑娘帮你拿东西,真是的!”

未等章小草说话,跟在她身后的绿芜瞪着他,不满的说道,但还是走上前,帮他分担了一些。

凌云嘻嘻一笑:“我哪里舍得让你辛苦!”

“啊呸,再敢胡说,仔细你的皮!”

绿芜一听,顿时羞恼不已,抬腿踹了过去,这家伙,越来越没个正形儿,当着姑娘的面,也敢说这种恼人的话!

凌云大叫着躲开,扭身站在章小草身后,冲追过来的绿芜笑道:“等公子回来,咱们俩的事就该办了,你是我娘子,这话有何说不得?”

见姑娘正挤眉弄眼的看着她,绿芜羞得抹不开脸,又追不上凌云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气得跺跺脚,竟然直接扭身走了!

看着傻眼的凌云,章小草笑着摇摇头:“明知道她脸皮薄,你还整日的调笑她,仔细惹恼了她,不嫁给你,到时,我可不会帮你!”

凌云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这亲早定下了,成不成可不是她说了算!”

章小草看着他这副傻二愣的模样,觉得十分喜感,最初见到他时,总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和现在比起来,完全像是两个人!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和绿芜看对眼,年初就定下了,打算年底成亲,现在新房也拾掇的差不多了,就在跨院那边,只等着林肇源凌风回来,就给他们俩办喜事。

她给绿芜脱了奴籍,让她不用再当差,只是绿芜死活不同意,每日仍在府中忙上忙下,她也没办法,只当她是自己雇佣的,每个月给她算工钱。

“对了姑娘,这是小一刚刚带回的消息,你快打开看看,是不是公子高中了?”

凌云想起正事,连忙从空出一只手来,从绿芜亲手绣的荷包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章小草。

章小草一听,高兴万分,猜到定是会试结果下来了,她连忙打开信件,却见上面却并不是她所熟悉的苍劲有力字迹,而是凌风略带锋芒的字迹,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却并未多想,只以为林肇源忙着科考,来不及写信,便由凌风执笔写的。

她快速的看了一遍,果然是会试结果出来,林肇源拔得会试头名,成为这一届的会元,若是殿试能被钦点为状元,那可就是三元及第,整个元庆史上,也找不出几个来吧!

她对他是否得了会元倒是没怎么看重,只是能得第一自然最好!

除了他,还有乐霆和程远鹏,也成了贡生,名次也靠前,不出意外,半个月的殿试种,二人中个二甲进士没问题。

看完后,章小草叠好信件,对凌云说道:“东西你放着,我整整再拿进去,你先去里正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免得两位老人家担心!”

“是,姑娘,我这就去!”

凌云应下,将东西放下,转身出了院子。

章小草收好信件,看着地上五花八门的东西,无奈极了!乡亲们太客气,每每家里有好东西,会送一些过来,虽然不是贵重的东西,但总是一番心意,知道她喜欢吃木耳和野菌子,有时还特意去山上搜罗一些,给她送来。

只是她的身子那样,木耳不能多吃,每次多吃一口,都能引来君离忧不赞同的眼神。

这是乡亲们表达谢意的方式,若是不收,他们反倒过意不去,她也只好用别的方式再填补回去。

将东西归类好,交给宋婆子,章小草回到自己的小书房,查看这个月来的账目。每到月底,各处的账目都要交到她这里,连南方十三香作坊的账目也由小一或者小三送回来,好在现在它们俩传信很靠谱,她不担心路上出了岔子。

现在已经到了十月底,棉花都收拾干净了,今年种了二百五十亩棉花,总共收了将近十四万斤棉花,加上今年棉价涨了一些,光棉花这块儿就值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跟棉花比起来,卤肉作坊算是少的,新添了肉干后,这大半年辛辛苦苦下来,就八千两银子,好在比较稳定,佟孝将养殖场管理的很好,自养殖场办起来,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瘟疫,十分不错。

最令她高兴的就数土豆和十三香作坊,早在年初,去年十一月收获的几亩土豆在年初种了一茬,那次足有六十亩,等五月份收获后,七月份又种了一茬,不光种满了原先的六十亩,连后来特意留下的二百五十亩也种满了,剩下几百斤,也被义父带去了京城,说是给安隆帝尝尝,而再过半个月,这三百一十亩土豆也能收获!

她按照前几次土豆亩产五千斤估算,这些地收上来的土豆大约有一百五十万斤,这个数字无疑是庞大的!而每亩地需要土豆种大约在两百斤,就算来年整个章家村的一千五百亩土地都用来种土豆,也不需要这么多土豆种,更何况,早在之前,大家都决定趁着土豆还没种植开,先和棉花轮着种几年,这样一来需要的土豆就更少了!

所以,几天前,她就给远在京城的义父写了一封信,想让他问问安隆帝这么多土豆要如何处理,由她私卖却是不可能的,若是由朝廷收购处理,价格也不是由她来定,一时之间,她也不能估算那些土豆能价值多少,不过就算一斤土豆比照稻谷一斤六钱来算,她也能大赚一笔!

这三项加起来,创造的收益也有三万多两,已经不少了,却还是远远比不上南方的十三香作坊。

去年因为君离忧的到来,章小草没有南下,乖乖的配合他的族兄君离邪治疗,挣钱重要,可怎么也比不过自己的身体,好在君离邪在妇科方面,的确很有建树,在一番细致的望闻问切后,她的宫寒之症还有的治,只是耗费的时间也久一些,这一年过去了,只恢复了几分,每次来大姨妈,还是疼的死去活来,不过没再疼的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