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和里正对视一眼,点头允诺。

章宝银听了,心里暗喜,不屑的看了章小草一眼,不信她能有法子让他亲口承认!

章小草看到他脸上的不屑,冷冷一笑,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你不承认偷了我家的银子,就好好配合,你要是不配合,那就是心虚,到时,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无辜的,直接把你告上公堂!”

章宝银不耐烦的说道:“你要做什么就快些,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也别想用歪法子诬陷我!”

章小草也不计较他的态度,直接问道:“下午未时三刻至申时一刻,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身边有谁能证明?”

章宝银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一时间被她问的应接不暇,脑子转了转才回到道:“在家睡觉,我娘和媳妇都能证明!”

一旁的赵氏、黄氏忙不迭的点头,生怕慢一点儿,儿子(丈夫)就会被带走一般!

章小草嗤笑:“你就算杀人放火被当场逮住,你娘和你媳妇也会说你在家睡觉!”

章宝银本来就是撒谎,有些心虚,现在听她当面嘲讽,一时情急道:“我就是在家睡觉,一直没有离开!”

章小草没理会,而是冲着乡亲问道:“各位叔伯婶子伯娘,大家在未时三刻至申时一刻可有谁见过他?”

话音一落,人群中议论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做声。

章小草正暗赞章宝银运气好,没人揭穿他的谎言,不过她依然有办法证明他在撒谎,正要再问,突然一个小男孩从大人身后冒出头,看着她怯怯道:“小草姐姐,石头看到他了!”

还没等章小草细问,章宝银就扯着嗓子嚷道:“不可能!是你这狗崽子在撒谎,我根本没有出去!”

“石头才没看错,石头还看到你脱裤裤,在花花家的墙角尿尿了,尿完了,还吐了口水,说‘也不知道他们来了没有’,石头和花花躲猫猫,就在墙角这边,都听到了!”

石头一听,顿时急了,连忙红着脸分辨!他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说话,可是大人们都说村子里有坏人,这坏人还有可能是这个人,他可不能让这坏人跑了,这人自己说谎,就是个坏人,还骂他是兔崽子,你才是狗崽子,你全家都是狗崽子!

石头的话再度引发议论,原本就怀疑章宝银的人,现在愈发怀疑了。

章小草似笑非笑的看着章宝银道:“你不是说没有出去过吗?现在你要怎么解释?”

章宝银心里异常紧张,脸色微微发白,额际隐隐渗出了细汗。

“我、我、我记起来了,我、我被憋醒了,是、是出去过一会儿,但是,我很快就回来了!”

赵氏也说道:“他只是一时忘了,你这贱人别想用几句话就诬陷我儿子!”

章小草直接无视赵氏满口喷粪的话语,直直的盯着章宝银道:“这才多久的事儿,这么快就忘掉了?你真当所有人是傻子不成?”

章宝银目光躲闪,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梗着脖子耍赖道:“我就是忘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章小草见他还在狡辩,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反正不会再有人相信他的鬼话。

不想再耽搁时间,于是又问道:“那你那段时间你有没有去过我家后院?”

有了上个问题的经验,这次章宝银细细的思虑了一番,最后咬牙道:“没有!”

他还就不信了,这死丫头真能知道他到底去没去!除非她是妖精、怪物!

“你要想清楚再回答,到底是去,还是没去。”

不管他说去了还是没去,继续问下去,总会有破绽,他破绽越多,怀疑他的人就越多,最后哪怕他什么也没做,一切仅仅是巧合,他也是跳进沧浪江也洗不清了!

章宝银直觉她话里有问题,却又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最后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是,我没有去过!”

章小草笑了!

这回,看你还不死!

“你要是没去,那这个是什么?”

章小草恶劣的笑着摊开了手心!

众人闻言,目光寻着她的手心看去,却是几根青色的布线条!

章宝银一看,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衣摆。

“不用看了,这就是你衣服上的,你还敢说,你没有去我家后院吗?”

章小草讥讽的看着他,见他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笑的十分欢畅。

“不……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

章宝银惊恐的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贱丫头怎么发现的?

章小草没理他,冲着族长和几位长辈道:“各位,您们请看,这是我在我家后院土墙上的木钉上发现的,如果不是翻墙进去,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木钉上?这颜色和章宝银衣服上的颜色一模一样,若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可以看看他的下摆,是不是被挂坏了!”

族长点点头,凝重的对几个村民使了个眼色。

那几人上前,无视章宝银的躲闪和反抗,掀起他的下摆翻过来一看,果然,上面有撕裂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是和章小草手中的布线条完全吻合。

事实摆在眼前,已经没有任何疑问,就连方才不停上蹿下跳的赵氏也蔫了,如丧考妣,黄氏惶惶不安,泪珠儿满眶,摇摇欲坠。

“不是我……不是我……这是污蔑,是你们串通好的,你们看我家不顺眼,想对付我们一家,是你们,就是你们!”

章宝银赤红着眼,仇恨的盯着所有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状若癫狂!

他想要得到老弃妇和章小草这个小贱人的银子没错,他是要报复她们,让她们失去所有的一切也没错,可是他没想过以坐牢为代价,现在银子没见着,反倒要蹲大牢,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没有人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现在大家都在想该怎么处置他合适,按着大多数人的想法,自然是严惩,他们章家村虽不是大村,也不是多富裕,但向来团结淳朴,偶尔有些小纷争也不会有大问题,可现在出了个贼,还是勾结外人来祸害乡亲的贼,这种人不狠狠地惩治一番,以后有人有样学样,这风气不就被带坏了么?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一粒老鼠屎,搅坏一锅粥,这人是他们章家村的,传出去,大家只会说章家村民风不好,出盗贼,才不管是谁家出了盗贼,所以他们也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才能把害处降到最低!

族长想的也是这个,他作为章家村章氏一组的族长,也是章家村的村长,就必须维护章家村的名誉,但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放过心术不正之人,而这也正是他头疼的原因。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两全的法子,族长把目光投到了章小草身上,毕竟这事,她们家是被祸害的,怎么处置,也要征询她们的意见,要是她……

真这样,对村里,对大家算是都有交代了!

“小草,你觉得这事咋处置才妥当?”

章小草一怔,这事不是该村里处理吗?族长现在来问她一个小娃子,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啊!

族长看到她脸上的疑惑,眼睛四处溜达了一圈,掩饰的干咳一声说道:“你和你奶奶是苦主,怎么处置他们,你们可以有意见!”

章小草一听,心里转过几道弯儿,这事闹成了这样,只怕她和奶奶不能做主吧!

这事她也为难的很,还真不知道怎么做!那三个蟊贼她倒不会犹豫,直接送衙门,章宝银她也不在乎,一样可以送去,可这话不能由她来说……

现在族长要听她的意见,她要怎么说?

章小草拧着眉头思忖,突然,脑子闪过一道光,一下子明白了族长的用意!

擦,族长,您老太不够意思了,吃了我那么多东西,怎么能这么狡猾,还来“算计”我呢?

章宝银是这个身子的亲哥哥,族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想让她提出对章宝银的处置,这样,既不会对章家村的声誉造成不良影响,也对其他村民有了交代和警示!

可族长的良苦用心,她不能接受!这个圈套是她故意设的,章宝银心生歹意在前,她为了日后的安宁反击在后,把章宝银套进来反将他一军,是他活该,她一点也不后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事不能怪她!

族长是好算计,却没有把她真正的想法摸偷,既然今天她敢设下这个圈套,就是为了除去章宝银这个后患,至于章家会怎么样,她完全没有考虑!除了刘氏壮壮以外,章家人的其他人,她一点也不关心,章家人的死活也跟她无关,章宝银做出这种事,村里不会轻饶了她,她只要做到不闻不问,就够他喝一壶的,也不会有人说她什么!

可她若是揽下这事儿,就一定不能说出把他送到大牢去这种话,现在倒不会有什么,但今后若是和别人有了摩擦,这就成了她冷血无情的证据,将会遭到很多人的炮轰!

再则,她和章家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了,真让她说出来,以赵氏对章宝银的溺爱,若是被刺激的发起疯来,不顾一切的找她麻烦,来阴的还好,来明的直接拿刀砍她,那是真的会死人的!就算她能防得了一时,能防得了一世吗?防人也是很累人的,这事万万不能干!

族长是希望她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可这样章宝银绝对不会得到教训,以后他再做出对章家村不利的事,别人恐怕会怨到她身上!

所以这事儿,她绝对不能掺和!

想清楚这些因果关联后,章小草严肃的对族长说道:“族长爷爷,小草是晚辈,还轮不到小草说话,不管村里怎么处置,小草不会有半句怨言,奶奶一定也不会!”

族长叹了口气,暗叹这丫头太通透,又把这事踢给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认命的和里正族老商量办法去了。

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阵儿,又问了村民的意见,最后有两种办法,一是送章宝银去衙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第二,除族谱,赶出章家村,一辈子不得踏出章家村一步!

当族长将这两种办法说出来时,赵氏险些晕死过去,一旁的刘氏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黄氏早已经吓哭了,不管哪一种,她都落不了好,去蹲大牢,她跟守寡没两样儿,被驱逐出族,这样的人根本被世人所唾弃,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她还怀着身孕,能和丈夫一起四处漂泊吗?

而章宝银听后,两眼呆滞,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不哭也不闹!哪一种,都能要了他的命!

赵氏清醒过来,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搂着儿子哭天喊地,仓惶悲凉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惊飞了枯树上呱呱乱叫的寒鸦。

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伤心了,无助了!

章小草面色复杂,赵氏是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她能为了儿子拼命抗争,为儿子伤心落泪,只是,她的母爱全部给了几个儿子和那个带给她无尽期望的女儿,原主,什么也没有!

众人静静的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刻,他们都有些心酸,都是为人父母,谁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落成这样的下场!

就在众人静默的时候,两道疲惫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在镇上当临时搬运工的章大山章宝金父子!

父子俩一见到院子里的情形,心里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