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末,他再次遇到她。那是在河边,她正和一群妇人洗衣裳,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变化,虽然还是木讷不多言,但是眼里已经有了神采,不像之前那般像一滩死水,眼里闪烁的希望,连他都感受到了!

那时,他还暗暗奇怪,是不是她的家人对她好起来了,只是因为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并没有花心思刻意去打听!

最后,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相遇!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就那么一眼,便能深深地植入心底!

他一直以为对她,自己只是一时的好奇,好奇一个人前前后后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所以才会对她给外关注!

随着一次次的试探,却发现了她更多异样的地方,他小心的挖掘着,在每一次新的发现中洋洋自得,最后,却把自己的心赔了进去,而她,却像个无知的孩童,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爽,非常不爽!凭什么自己要忍受着躁动不安,而她却可以安之若素,终于,机会来了,他喝醉了,其实,他没有醉的彻底,自从多年前的那件事,他总会保持这警觉,从来不会真的把自己灌醉,那晚,他就是故意的!

他鼓起勇气,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是这丫头就像不懂一样!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她一定听得懂,只是不想面对!

他可以理解她心里的不安,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也给了她时间慢慢去接受,可是,今天他满怀希望的去找那小子,想从他那里知道只言片语,哪怕她给他做了爱吃的糕点让那小子带来,他也能明白她的心意,可是没有,甚至一句话都没有!

他真的彻底失望了!若是她真的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不明白感情一事,他就不会如此焦虑,可是,她明明就不是!

他确定她不是原来那个被亲人痛打却一声不吭,全是木然的小姑娘,他不管她是谁,他喜欢的就是现在的她,可是她却不肯给予他一丝回应,让他所有的焦虑、期待、欢喜,刹那间化为灰烬!

乐霆看着好友,觉得他真的太不对劲了,虽然能猜到是为什么,可是他不愿意说,他也不好问,只是再这么下去,谁也不知道这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来,于是问道:“是兄弟,就把事情说出啦,这样大家也能想想办法,你闷在心里,就算我们有办法,也不能帮你!”

林肇源失神的摇摇头,不想多说!

乐霆并没有放过他,直接道:“是不是因为章姑娘?”

林肇源皱着眉头,不悦道:“不要乱说!”

乐霆无所谓的笑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是不是我乱说你心里清楚!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咱们兄弟也不会笑话你,你真对章姑娘有心思,我倒是支持你!”

这时,程远鹏也道:“我也支持你!”

“你们在说什么?”

彭枫端着酒杯,傻傻的看着三人,还是不大明白,这好好地,怎么又扯到章姑娘身上了!

见几人都不理他,他郁闷的一饮而尽,差点被呛到!

林肇源抬头,看着窗外的凄迷的夜色,喃喃道:“可是,她并不想!”

乐霆见不得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打了他一拳道:“你又没问她,怎么会知道她不想!”

林肇源苦笑:“怎么没问?上次在她家喝酒,我……”

说到这里,脑海里蓦地闪过她柔软的粉嫩,脸上诡异的爬起一抹羞红!

突然想起那事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起的,虽然都是他的好兄弟,也是他强迫她的,可这事对于女子来说非同小可,他并不像让她被看轻!

乐霆、程远鹏哪个是笨的?见他不肯说,还这副稀罕的模样,心里也能猜到那晚肯定是发生什么了,既然他不愿意说,他们不问就是,免得把他惹毛了,吃亏的是他们两个!

林肇源见他们没有继续追问,松了口气,有些苦恼的说道:“那晚我就对她说过,可是一直过去这么就,我以为她能想明白,可是,今天我去慕华那里,她没有给我只言片语,甚至连往常做的吃食里,都没有我的!”

他很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苦恼,这几个都是他最好的兄弟,不会真的笑话他,憋了这么就,现在说出来反倒轻松了些。

乐霆和程远鹏也不大懂,他们都只有十六七岁,有些事还没有经历过,但是也知道,兄弟这是为情所困呢!

能看到他这样一面,真不容易啊!

两人刚这么想,就被一道阴测测的目光盯住了,抬头一看,就发现林肇源正不悦的看着他们!

乐霆干咳一声,有些疑惑的问道:“想你一点一不差,章姑娘又不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拒绝?难道是她太小,不能明白你的心意?”

嗯,十一岁,真的很小,也不知道好兄弟怎么下的去手!

一旁的程远鹏也点点头,心道,才十一岁的小姑娘,能知道什么,莫不是你那晚有什么孟浪的举动,把小姑娘给吓坏了吧!

林肇源不知道他们俩的想法,要不然,早把他们狂殴一顿了!他只是摇摇头道:“她肯定明白,不然,这次也不会什么也没带给我,想来,她正是因为明白,才不接受,更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纠葛!”

说到这里,心里蓦然一涩,不甘、难堪、无奈齐齐涌上心头,难受至极!

乐霆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安慰道:“章姑娘还小,等以后她再大了,知道了男女之事,自然会领会到你的心意,你不能逼得太紧!”

林肇源苦笑着摇摇头,却不好解释,难道说,她不是看起来那么小,其实什么都懂?

程远鹏也道:“反正她还小,就算将来嫁人,也还要四五年,你有四五年时间慢慢和她周旋,我就不信,她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林肇源闻言,眼睛一亮,是啊,不管她到底有多大,可现在只有十一岁,就算她要嫁人,也要四五年,他可以慢慢等,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她肯回应他的那天!

哪怕她一直不接受,明的不行,来‘阴’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嫁给别人!

几人见他总算恢复了正常,都默默地松了口气。

他们四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是乐霆,最小的是林肇源,可是,领头的却是最小的他,就因为他沉着冷静的性子,遇到事情,能够看到他们无法看到的事,这也是一直以来,瑾瑜最信任倚重他的原因,要是因为一个小姑娘就让他失了控制,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但同样也说明,章姑娘在他心目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所以,他们倒十分乐意两人将来能在一起,不过,他们更愿意相信,等过了这段时间,兄弟对章姑娘的心思淡了,事情自然又会回到原点,也不用他们担心了。

远在章家村的章小草可不知道某人因为她,而苦恼的借酒浇愁,和好兄弟进行了一次“交流会”,还坚定了要和她纠缠到底的决心。

此时,她正苦恼着为什么试验了那么多次,还是不能把十三香配置出来,总感觉和正宗的十三香相去甚远。

院子里摆满了制作十三香所要的工具,这几天秦忠等人一有空就忙着磨这些原料,从最开始的新奇,到现在一看到就犯晕,他们十分不理解,明明调出的十三香那么好,为什么小草姑娘还是不满意,这么折腾下去,这浪费的可都是银子啊,想想就心疼!

章小草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十三香还差那么一点就好了,可能真的因为原料的种类太多,她一时之间无法做到均衡,这吃起来差别不大,但是因为吃过正宗的,所以当她自己做出的只能算是次货,这让她无法接受!

章小草坐着仔细的回想着每种材料的特性、味道和比重,正打算再试试,就看到刘氏带着壮壮过来了,身后居然还跟着大腹便便的黄氏。

现在已经四月了,黄氏的肚子也有六个多月将近七个月大,这肚子看起来很大,不知道她不在家里好好待产,跑到她这里做什么!

刘氏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尴尬,她也不想带着这个弟妹过来,只是她求着她,说只是想过来看看,顺便向小草道谢,她也没道理拒绝,只好随她去了。

章小草跟刘氏打过招呼,冲黄氏淡淡的点点头。

黄氏察觉到她的冷淡,并没有在意,看了看院子里摆放的东西,拉着她的手笑问道:“小草儿,你这是在做啥?那些东西都是药材吧?”

章小草受不了她的热情,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淡淡道:“没做啥,就是闲着没事干,想看看能不能像大夫那样,把药材揉成丸子,以后病了,就不用喝那苦药!”

黄氏闻言,眼角直抽搐,知道她没说真话,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省的惹她厌烦。

章小草见她还算识趣,也没说什么,就让秦忠几个先回去了,她进屋拿了两张椅子出来,又拿了些糕点给壮壮吃。

壮壮见到吃的,也不粘着自个儿娘,端了盘子就跑去外面,跟小伙伴们分享去了。

章小草看着也高兴,对刘氏赞道:“壮壮真是个品行不错的,刘大嫂教的真好!”

和霸道又爱吃独食的章小宝比起来,差别太大了!

刘氏闻言,十分高兴,谁不想自己的的孩子被人夸?只是嘴上谦虚道:“他那是出去显摆,平时也皮的很,我是顾着他身子不好,就由着他玩罢!”

说道这里,刘氏又变得忧心起来,当年她刚过门没多久,就怀上了,只是婆母是个不好相与的,总是让她做这做那,怀了孩子也不放松半点,让她整日累的不行,也导致孩子一开始怀相就不好,加上婆母又抠,她多吃个鸡蛋也能说上半天,最后孩子生下来,瘦的跟猫似的,身子更是弱的厉害,能养他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章小草看着她眉宇间的愁绪,心知她在忧心什么,连忙安慰道:“壮壮只是身子弱了些,又没有什么大毛病,以后好好调养,会好的!”

刘氏拍着她的手背,感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初大夫也说,只要好生调养着,就不会有大事,可你也知道,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前若不是你借了银子,不仅那赌坊天天得上门闹,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这真的要多谢你!”

章小草摇摇头道:“这哪里值当你谢?当初要不是呢,只怕我早就不在了!”

刘氏听她说起这个,心里有些惭愧!当初自己是看小姑可怜,所以才看顾了些,可到底没有尽心尽力,一来自己在家没地位,二来,小姑当初自己不争,她就算急的团团转也没用,后来小姑变了,也不再想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挨打,她终于放心了些!

黄氏在一旁插不上话,也不着急,端着茶水,眼睛打量着这间茅草房院落。

虽然房子连泥坯房都不是,可是村里谁不知道人家家底厚,要不然也不能一口气买下三十亩旱地,三十亩荒地,还送一个捡来的野孩子去城里读书,现在又和城里人搭上了关系,连那棉花也是人家给的法子种的,这真要种出来,可不就发了?

当初要是没有把她卖掉,现在这一切可不就是自家的?说起来,都要怪那个死婆娘,眼睛真是被眼屎糊了,就这样把人硬生生的卖了,想想都郁闷!

不过,要是自家能得到那法子,也买上几亩地,不用三五年,那肯定能住上新房,成为村子里的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