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啥?”章小草满不在乎的说道:“等咱家有钱了,盖了高高的围墙,再养几条狗,实在不行,还能请几个看家护院的,我倒是看看,谁敢不长眼的跑来捣乱!”

章奶奶见她像是真的铁了心,暗暗后悔刚才不该跟她说那些事,弄得孙女都不想嫁人了!她拍着孙女的手安慰道:“女人咋能不嫁人?奶奶是灰心了,才不想再嫁人,可一个人过活有什么好?那是真的太艰难了!奶奶是过来人,不会骗你!奶奶总有入土的一天,到那时,没有人在你身边陪着,你这样孤孤单单的,奶奶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心!好孩子,别有这想法,你和奶奶不一样,你还有慕华!奶奶看,慕华是个有出息的,你们姐弟感情也好,将来有他给你撑腰,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见说不通奶奶,章小草沮丧着脸,默默无语,她现在真的有些迷茫了!

只是没等她迷茫太久,接下来一连串的事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再也没心思去想终身大事了!

“小草姑娘,这个咋办呐?”

秦忠看着沉思的章小草,焦急的问道。

今早他和往常一样去棉地溜达,却在三十亩旱地里发现有的棉株萎靡不振,也不是像缺水的样子,于是就仔细的看了看,才发现地上竟然有虫洞,他挖开一看,就看到那种叫地老虎的虫子,就是这玩意儿把棉根给啃了,再这样下去,棉花都要喂虫了。

章小草想了想,决定下去地里看看,要是只有这一种虫害,倒是好解决一些,要是还有几种常见虫害一起发生,那就棘手了。

去了三十亩旱地,果然,好些棉株叶子都发蔫了,不知什么时候,地上出现了许多虫洞和黑黑的虫子粪便,她挖开仔细看了,真的是地老虎。

一般的地老虎是白色,肉呼呼的跟没骨头似的,动作很缓慢,可是却有尖利的牙齿,只有长在地下的东西,就没有不啃食的,棉株的根也是它的食物之一,它把根吃了,棉株哪里还能活?

看来是冬天没把虫卵给冻死,这地是熟地,肯定是以前遗留下的虫卵,现在新开的地,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仔细回想着治理地老虎的办法,当然最有效的还是打农药,这里没有,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秦忠见她也没说出办法,于是提议道:“要不请人来捉虫?”

章小草瞪了他一眼,这虫要是在地表倒是可以试试,可是在地底下捉起来,这工作量就大了,这三十亩地,没有十天半个月,休想捉的完,而且还捉不干净。

秦忠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这主意太馊。

脑子里回想着前世乡亲们对付地老虎的办法,突然记起桐叶诱杀法!

于是对秦忠道:“地老虎幼虫对泡桐树叶有趋向性,只要选取较老的泡桐树叶,用清水浸湿,傍晚放在田间,第二天掀开树叶就能抓到幼虫,你回去找几个人帮忙,工钱照算!”

至于成虫,章小草想了想道:“你再去镇上买些敌百虫回来,再让梁义佟孝去割新鲜的野草回来,我有用!”

这个时代的敌百虫不是现代那种敌百虫,而是这里的人为了消灭白蚁、蟑螂等害虫研制的,她不确定能不能杀死地老虎,但总得试试才行!

将敌百虫混合切碎的杂草,撒在地里,引诱地老虎,看能不能将它们毒死!另外,还可以把野草均匀的铺在地间,地老虎也喜欢躲在野草下,这样第二天清早起来,就能灭掉许多,多试几次,就能消灭大部分的地老虎。

秦忠听吩咐,连忙走了,章小草就蹲在地里,看着那些肥肥的在地上缓慢蠕动的地老虎,心里直发憷,这东西长得难看,关键是蠕动的时候,很像蚯蚓、蚂蝗这类不讨喜的爬虫,让人心里总是毛毛的。

林肇源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蹲在地上,一脸嫌弃的看着某物,明明嫌弃,却又不住的去看,甚至还踩上两脚,踩了之后,又死命的在地上蹭着鞋底,想把那恶心的黏液给蹭去。

呵呵,真可爱!这才有少女该有的天真纯然的样子!

正踩地老虎踩得起劲儿的章小草,猛地听到大清早的有人在这无人烟的地方笑,吓得立马抬头四处看,一眼就撞进了对方幽深带笑的眼眸中。

章小草身形一僵,呆呆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轻触着她的面庞,鼻间盈溢着某人身上的味道,她才恍惚的回过神来,迅速的向后躲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林肇源察觉到她的疏离,心里蓦然变冷,方才见到她的喜悦,顷刻间化为乌有。

“你在躲我?”

阴沉的声音响雷般刺激着章小草的耳膜,她下意识的点头,最后又连忙摇头,更是警惕的看着他。

林肇源无奈的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涩然不已,才一个多月不见,这丫头就对他这般生疏,难道真的就一点机会也不肯给他?

“为什么?”

低沉悦耳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愤懑与不甘,令章小草内心压抑的十分难受。

她不知道他这句“为什么”是指责她的冷淡,还是不予回应,亦或者两者皆有,不管是哪种,她都不好回答,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说,我对你也是有好感的,只是我们不合适?

是的,他们不合适!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他们两家的地位根本不对等!他年纪轻轻,聪慧敏捷,又有一定的人脉,将来走科举,会有很好的前途,而她只是个乡下姑娘,没有良好的出身和过人的才识,想要在一起,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纵然相爱又如何,感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他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没有现代一夫一妻的观念,就算真的喜欢她,难道还会为了她,不再接受别的女人?就算他能,他的家人呢?

听说他的母亲是个门第观念非常强的女人,她们两人注定会有冲突,就算将来真做了婆媳,也会矛盾不断,况且,还有个难缠的林诗源!

总之,他们真的不合适!既然未来已经能预料到,何不趁着彼此心意未定,快刀斩乱麻?

林肇源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就在她脸上出现决绝的神情时,他的心,彻底慌了!

一望无尽的原野,碧浪翻滚,群鸟啼鸣,春光灿烂,好一派绚丽的春景,却掩不住棉花地旁,如玉少年眼底深深地怅惘。

章小草看着他,刻意忽略他眼底弥漫的令她心中发涩的微光,淡淡道:“没有什么为什么,你我不过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而已,纵然你有意,我却无情!”

纵然你有意,我却无情,我却无情……

你可知,你对我无情,你却已经深入我心,渗入骨血!你希望我放手,却不知,若我放手,非剜心不可!

林肇源看着眼前不过咫尺的女孩,轻声低喃,眸光流转,蓦地泛起逼人的剑光,他身形轻移,瞬间逼近女子,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执起她的手,轻柔却绝对的掌控着她,一手轻抚她柔嫩的唇瓣,唇角带着邪肆的笑意:“你以为烙下了我林子熙的印记,还能有逃脱的余地不成?你真是太可爱了!”

章小草闻言,脑海里猛地浮现那个旖旎的夜晚,小脸“轰”的一下爆红,她慌乱的抬头,使力的想要摆脱他的控制,努力压抑着心头泛起的异样,却被对方死死地握在手心里,半丝挣扎不得,慌乱之下,不由急的破口大骂:“混蛋、流氓,你放开我!”

“呵呵!”

林肇源低头注视着她,喉间发出悦耳的笑意,可是这笑意落在章小草的耳朵里,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调笑之意。

察觉到她的不安,林肇源右手微微使力,将她带进了怀里,修长的大手轻而易举的揽住了她纤小的腰身。

“别怕我!我不会对你怎样!”

章小草身子一抖,急得直想哭!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可是这一幕被人看到了,我会被你害死的!

林肇源似是知道她的想法,也没有再为难她,只是将她推离了怀抱,手却还抓着她。

章小草却不愿,情急之下,一口猛地咬在他手上,趁他吃痛之际,使劲挣脱,跳得离他八丈远,两眼恶狠狠地瞪着他,只是泛红的小脸,还有不断地起伏的小胸脯,这凶狠的模样,只是把她衬托的更加可爱了!

林肇源并未立刻抓她,只是伸出右手,看了一眼带着某人齿痕的血印一眼,脸上带着邪肆的笑意,注视着她泛红的唇瓣,别有深意的说道:“我是否可以理解成,这是你给我的印记?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留,不会让它消失掉,一辈子都会记得今天!”

章小草领会他的意思,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唇,脸上再次爆红一片!

看着某人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她又羞又怒,急道:“不准笑,再笑你就是猪!”

哪知,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口,某人立刻爆笑出声,爽朗的声音在寂静辽阔的原野里,传出好远好远……

章小草紧张的四处张望着,只差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这么大声,也不怕把人招来!

林肇源笑看着她,欣赏着她多变的表情,嘴里说出了一句差点令章小草吐血的话:“你我又不是偷情,怕什么!”

偷……偷……偷……偷情?

章小草眼角直抽搐,真不知他怎么会想到这个不观的词语!不过,他们方才那样,这跟偷情有什么两样?

林肇源不动声色的靠近她,趁她不注意,再次握起她的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幽幽道:“你为何不肯对我敞开心扉?难道你将来真想嫁给一个乡野之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章小草看着两手交叠的手,突然想起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看着他认真的脸庞,很想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可是又犹豫了,这话一旦说出口,想要再收回来,就难了,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东西横亘着,一时的山盟海誓,也许换来的,是一生一世的伤痛,她承受不起!

她想也不想的抽回了手,抬头看着他的眼,认真的说道:“你还小,性情不稳,你现在对我有别样的感觉,也只是青春年少而已,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你将来有大好的前程,我却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你还有家人、亲戚、朋友,以他们对你的看重,定然希望你将来功成名就之时,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纵然你执意与我,最后让他们接纳我,你有没有想过,你我之间的门户之别,注定我和你的家人之间会有矛盾,真到那时,你夹在中间,如何自处?”

说到这里,章小草顿了顿,还不等他辩驳,继续道:“纵然你会护着我,可天长日久,你也会累,那个时候,你就会觉得,你所做的一切,好像并不值得!你会想,也许当初娶个父母满意的媳妇,你就不会夹在中间这么难,这么累!这天到来之日,就是你厌弃我之时,没了你的护持,我当如何,你有想过吗?”

看着幽蓝如洗的碧空,她淡然一笑:“我不需要自己的丈夫多么有权有势,我只希望,富贵时,能共享荣华,落魄时,能相扶相持,不求生同时,但求死同穴,一生一世,彼此唯一!”

说完这番话,章小草静静地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人,但同样,我将来的丈夫,他也只能有我一个!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的人,这样的人,你确定,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