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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过年。过年,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只要一到过年,小孩子浑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可年龄大了才知道,过年是一点都不好玩的事情。到了年终,要准备许多东西,还要打扫屋子。新一年开始,又要忙着拜年,招待客人。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过年真累。

招弟感叹,接着就是一愣。苦笑,她还真是“老了”。

等正月十五晚饭用完,这年算是过去了。

吃了饭,一大家子人围在火炉旁边唠嗑。

田光友说,年过了,就去镇上盘一个铺子下来,准备先做点小生意。

他的话还没落地,张氏眉头一皱,目光就扫了过去。其他人,也望了过去。

见大家的目光都盯着自己,田光友笑了笑,起身坐到了张氏的旁边,缓声道:“娘,您放心…我这不是打算在村子里建新房吗?新房建出来肯定要人住的,所以这次孩她娘和四妹都会留下来的,在你跟前呢!”

章氏笑了,点点头,“娘,孩子如今大了,我们总要找个营生的活计做着,总不能坐吃山空吧!您老放心,我这次就在您跟前守着,哪儿都不去…”

张氏的脸色这才稍微的缓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几声,打算做什么生意之类的话,最后才是转到了自个儿最关心的问题上来,“那这新房什么时候动工啊?”

张氏想着,新房建好,只要老三媳妇和孙女还在眼皮子底下,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田光明掀了掀眼皮子,道:“打算着就这几天动工…连地址都还没有选好,怕真动工也是半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田光明看了田光学一眼,嘴皮蠕动几下,终是没有说下去。

张氏看在眼里,“老二一家,也一起吧!”老二也是个性子倔强的,就跟老头子差不多,九头牛都难拉回来的那种。连自个儿劝了几日都没用。

田光学张嘴欲言。

张氏挥手阻止了。她起身,往卧房里去。自打一病过后,张氏的身子骨也比以前差了不少。以前,还能帮忙做做饭扫扫地的,现如今,用她自个儿话说,是越发的不中用了,连个扫帚都拿不稳…

再次出来时,张氏手里多了一个包裹。坐下,把包裹放在膝盖上,打开。里面装着的,有铜板、碎银…反正就那么一包裹。

张氏笑着,“这里啊,有开始几年,我跟老头子攒的,也有你们一直给的零用钱。也没什么用的地方,就搁在那里没花了。去年大热天的时候,我还清点了一下,大概有五十两左右呢!反反正都是你们给我的钱,现如今就还了你们。”

张氏说着,就把手里的包裹递给自个儿的二儿子。田光学却是怎么都不接的。

他道:“娘,您不是说了,这里面还有大哥一家给的钱吗?我们不能要的。”

张氏脸沉了下来,把手里的包裹往他怀里一掷,“这钱集既是你们早先给了我的,怎么处理边就是我说了算的…你三弟缺的那份,还要叫他们补上才是。”

她接着又道:“如今老大老三家是不用我操心的了,倒是你这边…身子骨也是个不好的,既然他们两弟兄帮你这个忙,你应承了便是。”

“…”田光学不知如何说的好。

倒是田光友插进话来,又接着劝了好几句。就连嘴上笨拙的田光明也开口劝说了几次。

见此,田光学倒是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了这事,老大和老三也不知道劝了好几次了,如今要是再这样僵下去,却是不好的…

田家三弟兄要建屋子的事情在村子里传了开来,而且还是要建大宅子,自是让人们羡慕不已。

张氏出去闲逛时,有人拉着说恭喜,她摆手笑道:“哪是什么大宅子啊!三弟兄起在一处,自是要建大的才行的。”

建房的事情,有爹二叔三叔筹谋,招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她也只有把作坊的事情做好就是了。这日回屋,招弟听说,二叔好像在找人,要卖了现今住着的房子。想来,是不愿意让自家和三叔家帮太多忙的原因吧!

不过三日,就已定下了新宅子的住处,选址,就在蔡家老屋子过去,临近新塘湾那口池塘的地方,土地,足足有十几亩。够广阔!

新房子选址落定过后,没两日就开始动工了,田光友本打算过了年就去镇上的,可又因建新房的事情就给暂时的搁置了下来。

到了正月二十几号的时候,春耕就开始了。今年春耕,因为要匀出许多种子给苏明哲,也是特别的忙。而如薄荷,家里种了十来亩,但要想所有的地都种上薄荷,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便只有带着大队人进山挖了薄荷来。

清溪村还好,因为有自家的种子匀出来,但像下河村,却是一点点种子都没有,就算是上山挖了许多来,也是不管事的,因为差的还有许多…

招弟这边都着急跟什么似的,却是没有瞧着那先前说有办法的苏明哲一眼…连带着,下河村的村民们也不安稳了,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要是地再这样空置下去,他们是不愿意的了,毕竟都是靠地吃饭的农民…

田光明好不容易把大家安稳了下来,招弟总算是见着苏明哲一眼了。

苏明哲是赶着马车过来的,也是着急。

他一下马车,就叫上了招弟和伯父两人,又火急火燎的赶去了下河村。原来苏明哲早先就已在别处定了种子,可来的时候,走的是水路,却因船坏了,耽搁几日才总算是把种子运了过来。

对于草药种子,招弟倒是一点都不好奇。毕竟,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见了这杯羹…

等把草药种子发下去,村民们都得到了过后,才算是稍微放心了。这下,地里总算是可以种东西了。

看见村民们笑着的脸,田光明的脸色也舒缓了不少。他被人拉了过去,要询问种植时,一些注意的地方。他便对苏明哲和招弟两人说,“你们先坐着马车回去,我忙完了这边再走。”

“那您走路回来?”招弟问。

田光明笑着,“这又没有多远的路,走不了多会儿的,赶紧回去吧!”

春日,风虽然还带着冷气,但却没了冬日时那如刀子般割人。

招弟没有进车厢,与明哲一起在车板上面就坐了下来。

“这两日,让你和伯父操心了…”苏明哲心中有些歉意,轻声的说着。到底是自个儿这边出了问题,却连个信都没有来得及通报一声。

想起方才,明哲赶过来时,那因赶路而变得急促的呼吸,招弟心中一笑,就道:“呵,还真劳烦你记着这事了,还以为你忘了呢!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苏明哲听她轻松地语气,变摘掉她是不再计较。

看着她侧脸上,淡淡的笑。明哲的心也渐渐地沉稳了下来。

忽地,招弟却是听见他叹息一声,她担心的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事情倒是没有什么。”苏明哲摇头笑着,“我只是觉得,还有一年的时间,可真是够长的,真希望时间能快点,这样,我就可以娶得美娇娘回屋了。”

招弟嘴角一抽,瞪他一眼,“你说话,是越发没个正经了。”

苏明哲笑着,“你放心,就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子而已。”

招弟挪了挪身子,离得明哲远远的,像是他身上有什么疫病一般。

苏明哲也挪了挪,逼得更近,“这还没嫁人,怎么就就嫌弃了呢!”

“…”

“难道你都不怕我哪天,也嫌弃了?”苏明哲问。其实他挺好奇如果那样,招弟会有怎样的反应,只可惜,他是有那心没那胆了。

招弟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眼里闪着光芒,“你其实可以试试的…”

“哪敢,哪敢…哈哈…”

招弟今年已十五了,也不过还有一年的时间,就该十六,到时候也就可以出嫁了…

这日,早餐桌上,招弟刚搁下放碗,准备和三妹一起去作坊,却被刘氏出声叫住了。

“二妹,今儿上午,你就不去作坊了。”刘氏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着。

“嗯?”不仅是招弟觉得疑惑,家里其他人也是如此。

刘氏端着碗走到厨房门口,听见二女儿声音,才转头,不容置啄的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虽说是定亲了,也有着落了,但你看看,自个儿那绣活都差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赶紧的抓时间学学,难不成你想嫁进苏家过后,让你公婆教你?”

“啊?”招弟长大嘴巴,都快能塞进一个鸡蛋了。娘这是什么时候考虑的事情,先前都没透点风出来。

她求饶的看向奶奶和爹,两人倒是默契十足,目光移开,笑着商量新房的事情了。

而来弟却是好,幸灾乐祸的大笑了起来。招弟狠狠地瞪了一眼,她才勉强的安静了下来。

只有宝弟最有义气了,拍着小胸脯道:“二姐,你放心,要是因为你绣活不好,苏大哥不要你,弟弟养你一辈子。”话完,就被田光明赏了一个栗子,张氏赶紧的楼了过去,又是吹又是揉的。

招弟苦着一张脸。趁娘还在厨房里没出来,她抬脚就准备开溜,来弟却是没义气的道:“二姐,你可不能跑,不然中午回来,又是我跟着一起遭殃。”来弟说着,就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不肯放她离开。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

刘氏已经出来,“三妹,赶紧去作坊,那边需要人看着。二妹,你跟我进屋来,今儿我就手把手的好好教你一下…你看看你大姐,同样是我肚子里钻出来的,她那一手绣活可是个顶个的好啊!”

招弟做最后挣扎,“娘,苏家都有人专门做这些的,我嫁过去可是当少奶奶,这些活落不到我的。”

刘氏拉着她的手进了卧房,从柜子上面去了针线篓子来,然后又从柜子里面取了布出来,“正因为苏家家大业大,就更注重这些的。女子的贤德可就是从这方面考验出来的。”

招弟不禁捂着额头,“娘。”

“嗯。”刘氏笑嘻嘻的应了。她拿起针线,才绣了第一针就开始讲解了起来。

“苏伯母和明哲两人都知道我绣活差的。”招弟有气无力的说着。

“正是因为都知道你绣活差,才更要学好…要不然下次你再给明哲绣个荷包,难看死了,他挂出去,敢说是你绣的?”

“…”

招弟承认,她被这句话给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这人学东西,总有天分之说的。而她在针线活这方面,也就那样了,差强人意,要想真有多好,是不可能的了。

她静静的看着讲解的兴奋的娘。其实她都知道,娘也是为了自个儿好。

现下,她说什么也是不管用的,也就只有安安静静的跟着学了。

一上午过去,也就那样,没个突飞猛进。招弟小小失望灰心,刘氏却是相当的满意,“按着二妹如今这学法,到了嫁人的那天,虽不一定有大妹的好,但是一半还是能够抵得上的。”

一半。招弟嘴角使劲儿的抽了抽。

来弟笑了起来,“二姐,我素来就以为你是个样样都能干的,却想不到,在这绣活上,却是落在了大姐后面。一半…不过你放心啦!大姐那么好的绣活,就算是一半,也是顶好的了。”她顿了顿,打趣道:“可是我怕的就是,到时候连一半都未必抵得上呢!”

“田得弟!”招弟嘹亮的声音穿透屋子,连着屋外的忍冬都给吓得汪汪的叫了起来,只是那声音,也到底比不得几年前那般响亮了。

她道:“你要是再说,小心我拿了这针线缝了你的嘴。”本就已经够没信心的了,居然还打击她!

来弟张嘴还待说什么。刘氏却是凑近头来,皱着眉道:“三妹,快来帮我烧火。”

“啊!平日里,这活不都是二姐做的嘛!”来弟一听烧火,就哭叫连连。

招弟呵呵的笑着,举着手里的东西,“三妹,你也知道,二姐是个笨的,这针线活迟迟都学不会,自是要抓紧各种世间学习一下。”

来弟撇嘴,只得抬脚去了厨房。

进了厨房,坐在灶膛口前面,放柴烧火。她抬起头,看着忙碌个不停的娘,笑道:“娘,二姐其实不用学那针线活的…您也知道,二姐在这方面不是个擅长的。”想着二姐逼着学针线活,来弟心中就忍不住的好笑。

刘氏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升起一股水雾。隐约的水雾中,刘氏看着三女儿,不知道何时,连三女儿都长得这么大了,性子虽仍是个要强的,但却懂事乖巧了不少。人也出落得水灵了…

她看着来弟。

“娘?”来弟半响都没有听见回答,出声呼唤。娘这样看着自己干嘛!

“嗯。”刘氏回过神,笑着,“不用帮你二姐求情了,赶明儿你也是跑不过的。”

“啊!”

来弟是真的真的后悔了,刚才就不该提这茬事。她笑着,“娘,您老就当做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吧!”她呵呵的笑着,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刘氏笑着,去了案板旁边,开始切菜。她的思绪仍旧在翻飞着,三妹的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她这个做娘的呢!只是,周博那小子,到底是离了好几年…人啊,总是会变的,小时候看着那样的乖巧,说不定大了,就会变成另一副情景。

如果三妹心里仍旧固守着小时候的那个周博…

来弟听见锅里的水咕噜噜的响着。站起来,揭开锅盖看了一眼,“娘,锅里的水开了,可以放菜了吧!”

“你把盆子里的豆腐倒进锅里就行了。”刘氏说。她看见水雾中,三女儿的甜甜的笑容,忽地道:“三妹,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呢!”

刘氏又开始切菜了,听见来弟道:“什么事情啊?”

“…就是奶奶生病那会儿,你在她病床前说过的事啊!”

“…”来弟有那么一刻的恍惚,才记起那会儿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听见娘又笑着道:“不过这会儿倒是不急,等你二姐的婚事完了,再张罗你的,你不会着急吧!”来弟一愣,心中一暖,她知道娘就如二姐一样,是在给她时间。

“娘…”来弟坐下,又开始烧火了。看着灶膛口里,她双眼倒映着灶膛口里那些明明灭灭的火焰,也不知道是想了一些什么。

等她回头神,午饭已经做好了,赶紧的洗手开始张罗着把午饭端上桌子。

午饭桌上。她笑着打趣,“二姐,刚才做饭那会儿,你是不是学了很多啊?”

招弟脸上勉强的挂着笑,“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你二姐是什么样的人物。”

一句话,就连宝弟也呵呵的笑了起来。

就这样,招弟被要求两天才能去作坊一次,其余的时间,都得呆在家里学习绣活。接连半个月,没把招弟绣的吐血。

得亏,这日苏明哲过来了,招弟就像是拽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笑着道:“娘,我陪着明哲出去走走…”说完,不等回答,就已经拉着明哲的手就开溜。

瞧着那闪的飞快的背影,刘氏无奈的笑笑。

等跑出了好远,招弟才松开明哲的手,微微喘着粗气。明哲见她这样,有些奇怪,“刚才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跟奶奶和伯母打招呼呢!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拽出来做什么啊!”

他接着追问:“你这是怎么了?”

招弟气喘的均匀了,才抬头狠狠地瞪着他,颇似这些天遭的罪,全是苏明哲所赐。她恨恨的说着,“都是你害的…”

苏明哲一愣。他可记得自个儿什么都没做,有够冤的。他疑惑道:“你说说,我都坐了什么,把你害成这样。”

“…”招弟小小的纠结了一番,“我这几日都被娘关在家里学针线活,是哪里都不用去了!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苏明哲疑惑。

招弟撇嘴,“我娘说了,针线活是女子贤德的标准,又因婆家是苏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这针线活一定要是个好的才行…”

苏明哲闻言,倒是爽朗的笑了起来,“原来是伯母在为我谋福利啊!虽说,我对你那针线活没有什么意见,但如果这是伯母的意见,我倒是挺赞同的…”

他幸灾乐祸的笑着。

“都是些没心没肺的。”招弟嘟哝,“本还想着你帮帮忙劝说两句呢!说你苏家媳妇不用在意这些的,现在看来,你倒是挺乐意看我遭殃的。”

苏明哲连连点头。

招弟是无语了。两人先去了作坊逛了一圈,然后才去了新建的房子看了一下。因为是三户人家,又是各过各的,所以这房子建造初期,还特地请人设计了一番。三个大院子亮亮相连,却又各自成栋。丝毫不影响整体的设计美感。

而且在三个院子中还特地择了地出来,建了一个祠堂。这是张氏特意提出来的。

张氏说,那会儿,我和老头子才来清溪村,因为是外来人家,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夜里休息时,老头子就常说,以后一定要让田家成为这里的一个大户人家…

老头子,老头子…张氏这样叫着的时候,目光总是那样飘忽着的,像是在看向远方。她说,老头子在的时候虽然没有达成这个愿望,但如若哪天,我也去了,我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定是高兴的。

田家虽是从田得寿这辈才开始,但早晚会成一个大户人家的…

这次,请了几十个工人,是同时动工。速度却也是快的,一个月下来,竟是能够看见新房初具模型了。

招弟本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却因为在动工,还是停了脚,就在外面看了几眼。

明哲站在一边的笑着,“这么大的房子啊!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肯定是热热闹闹的。”

招弟微笑着点头,可惜的是,这新房建起来,她住不了多久的。

苏明哲笑道:“你说,你家里住的都是这么大的宅子,嫁到我家,算不算是下嫁了…要不,我也建一栋新房吧!”

招弟瞥了他一眼,就她看来,这房子够住就好,哪里需要很大。她笑着摇头,“就算我嫁过去了,住的也是你…那院子,你建那么大,哪有那么多人住?”

苏明哲天经地义的笑着道:“那可就问你了哦!只要你愿意,多少人住都是没问题的。”

“嗯?难不成上次你说的那事,那贼心不死,想养几个…”

她的话没完,苏明哲已经打断道:“你看你都想什么地方去了。我是说,到时候成亲了,指定会有孩子的,至于生多少个,还不是你说了算?”

想到十六岁就要生孩子,招弟浑身就是一个激战啊!不仅仅是早婚,还要早孕。十六七岁就当娘的日子,真的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情形。

她本想开口说可不可以晚点的,可是看着苏明哲笑得那样,话到喉咙眼,却是说不出来了。他结婚的时候也是二十了吧!最早也要二十一岁才能当爹…在这古代,又是苏府这样的人家,岂止是晚婚晚育这样的简单。

招弟微微咳了一声,岔开话题,不在这上面深究,毕竟,还是顺其自然的比较好。

两人逛了多会儿,就家去。

一到家,招弟就又被刘氏拉去学针线活了,那架势,就像是在说,一定要在招弟成亲之前,让她出师一般。可招弟知道,这是何其难啊!

招弟和苏明哲说了两声,才进了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会儿,招弟拿着针线活出来找娘问问题,见明哲居然还在,“你还没走?”

“伯母要留我用了夜饭再走。”

“哦!”招弟问了针线活过后,才进了门,不过在关门的时候,动作故意放缓了一下,打算偷听一下明哲到底有没有帮她忙,可惜半响,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她实在没兴趣听下去,只得坐在床边,认真的做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明哲跟娘说了些什么,反正接下里的日子,招弟是轻松好过了不少,每天,也就只被要求绣半天就行了。

虽然还是要学,但能有这样的情况,招弟实在是开心的。

来弟却是不高兴,吃午饭的咕哝,“娘偏心,这女婿都还没有过门,就这么喜欢了,倒是女儿说话不中用了。”

招弟听得愣愣。

刘氏笑着,“娘要是不把女婿哄好,他们以后怎样才会对我的宝贝闺女好呢!”

来弟撇嘴,也不置可否。她吃了饭,回了卧室,没多会儿,伸出头来问:“二姐,大哥哥什么时候过来啊?”

“有事?”招弟也不清楚明哲什么时候再来。

“哦!没事。”来弟又把头给收了回去。

宝弟欣喜道:“我知道三姐是要什么哦!他又写信了呢!”

果然,他的话刚完,来弟的头又歪了出来,“田宝弟,三姐对你很好的。”她的脸笑嘻嘻的消失,宝弟浑身冷战。

他道:“三姐这样的时候,是最可怕啦!”

这两日,招弟是听见了一个喜事。大哥的婚事大抵有着落了。说的人家,家住在集市上,好像是开了小饭庄。

家里条件虽不是多么富有,但女方却是个能干的。

在给儿子说亲这上面,廖氏倒是没有那贪小便宜的心理,是实打实的,想给儿子找个好媳妇。也就不要求对方拿出多少的嫁妆来,只希望,女方嫁入家里过后,能够真正地帮助儿子才行。

廖氏本是不放心,还特地来拜托招弟去仁和堂帮工那里打听一下,女方的情况到底怎样。招弟特地派了时间过去,细细的打听了一下,这名叫翠蓉的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她还特地花了功夫,去了小饭庄吃了一顿饭。

…等回了家,招弟把打听来的,观察到的,都说给了二婶听了一遍。二婶也听得连连叫好。

廖氏笑道:“本来给富贵说亲就晚了,哪知那翠蓉也是刚巧不巧,因为老爹去世,守孝三年,现在也着急找婆家…这样一来,倒觉得是缘分了。”

张氏闻言,皱着眉头道:“人家老爹死了是伤心事,到了你嘴上,怎还是个好事了…以后万万别说出这样的话来。”

廖氏脸色尴尬的应了下来。她也知道自个儿这嘴,是没个把门的…

廖氏打了决定,就筹备着聘礼,要让媒婆说亲去了。

也是后两天,招弟才知道,那翠蓉竟是大哥自个儿相中的…初听这个消息,她愣了小半会儿,就笑了出来,本还想着让大哥哪日过去看看的…

因为筹备着建房,家里能卖的都卖的差不多了,眼下,却是要筹备聘礼,廖氏倒是记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也只得把自个儿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饰给卖了,卖了的钱,她始终觉得还要差点,这日在作坊做事的时候,就厚着脸皮,找了来弟。

“三妹,能不能商量个事情?”

来弟还是第一次看见二婶这般小紧张的模样,略微好奇,笑道:“二婶,您说。”

廖氏的脸色有些尴尬,半响搓着手道:“你也知道,二婶这两日在筹备你大哥的婚事,这不,左凑右凑,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钱…你看能不能先预支我几个月的工钱,让我把这事办了再说。”

“预支工钱?”来弟倒不是不想帮这个忙,而是实在没这个先例,她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她道:“二婶,您不如找爹娘他们直接借钱吧!”

廖氏皱着眉头道:“你也知道,你那二叔就是个怪脾气,因为建房的事情…你二叔怎么也不让我开这个口,可那聘礼也不能太差了。”

来弟犹豫小会儿,道:“二婶,要不这样,等我回去问了二姐,下午的时候给您定论。您也知道,工钱虽是在我这里放着,二姐每月都要过账的。”

廖氏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便点点头。转身离去,又转过来,笑着,“三妹,这事,你可千万别给你二叔说啊!他不知道的…”

来弟点头。

等午时放活过后,来弟回家,拉了招弟进屋,才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招弟听了过后,想想道:“预支工钱这事还是不要开这个先例才好。”

“可二婶那边…”

招弟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些碎银子,拿出来轻点了一下,取了二两多,“你把这个拿去给二婶,就仔细的把原话告诉了她就行。至于这钱,就当是我借出来的,爹娘那里不会让他们知道。”

来弟笑着接过银子,又往小匣子瞅了一眼,道:“想不到二姐还有小金库呢!我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能有多少钱?”招弟笑着,“你如今的工钱也挺高的,省着点用,也能有小金库。”

来弟呵呵一笑。

下午,刚开工,廖氏就急急忙忙的找了来弟。

来弟把银子取出来,微不好意思,还真是想不到,她居然找小辈借钱…不过为了儿子的婚事,当下也只能这样了。

银子筹备好,就去买了聘礼,再择了良成吉日,就过去下聘了。

换了文书过后,没等几日,才把婚期商量了下来。就定在今年的秋末。刚好农忙过后。就跟去年大姐的婚期差不了许多。那会儿,新房子肯定落成,也搬了家…

许是因为富贵的婚事,张氏的心情是好了不少,每日都乐呵乐呵的,两眼笑眯眯。

招弟见着了,打趣道:“奶奶,我定亲那会儿,可没瞧着您这么高兴啊!您这是偏心孙子呢!不疼孙女呢!”

“哟!奶奶的孙女吃醋了。”张氏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阿哲都在眼跟前晃了好些年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高兴劲儿也早过去了…再说,奶奶还不是想着,这两年家里的喜事特别多,才这么高兴的。”

招弟趴在奶奶的怀里,呵呵的笑着。

春日的阳光照下来,把人笼罩在阳光里,暖洋洋的。她嗅着奶奶身上熟悉的味道,竟是有些想睡懒觉了…

“奶奶,每天可都这样这样高高兴兴哦!”招弟软声的说着。都说经常笑,人可以长寿的。

张氏看着怀里的招弟,笑了。这孩子,小时候还没有这样的黏糊人,如今大了,倒是黏糊了。虽然老了,已经抱不动了,但就像此刻这样,感觉到怀里沉沉的,她就放心不下。

心中默默地念着:老头子,别这么早叫我过去呢!让我多看几天,过去了,再与你讲这边的趣事。

张氏的目光飘得很远很远。

远处,有微风轻轻拂过,树上的梨花、樱花,漫天飞舞。

目光收回,她帮孙女捋了捋额前散碎的头发,竟是轻轻地哼起了童谣。

花儿落,果满树

夏天来

好吃猴,要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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