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钟声又准时响起,沉闷悠远,穿过小树林,惊起了树上的白鸽,它们“扑棱”一声飞向了远处的高空。

就在这片小树林里,教堂的神父亲自主持了远一的葬礼,现在参加葬礼的人都已经散去,只有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蹲在墓前,他穿着黑色风衣,黑色高领毛衣,手捧两束白菊花,他拿起一束放在远一的墓前,另外一束放在了安颜的墓前。他蹲在那里,慢慢闭上了眼睛,想象着自己还只有8、9岁,安颜握着他的手教他画画,他拉着小远一的手出去玩耍。然后他慢慢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他的眼神一向温和,此时也流露出些许的悲伤。躺在这里的人是构成他童年时光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今他们都不在了,30岁的小阳也不免会难过。

他走出小树林,开车来到了林常的别墅外面,周嫂早已经收拾好行李站在大门口等他。韵和阿洁在旁边。阿洁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不舍,而韵是一脸的平静。

“简夫人,我走了。”

“恩”韵点点头。

“阿洁,我交代你的可都要记好了啊。”

“恩,周姨,我都记住了。”

然后周嫂走向小阳的车。

“周姨,要常来看我们啊。”周嫂都坐在车上了,阿洁还恋恋不舍地过来跟她说话,她来自乡下,最开始来到这里做事的时候,总是笨手笨脚,容易犯错,有时候就会受到女主人的责怪,这个时候周嫂就会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去,背地里又耐心地教阿洁怎么做才能做好,不受责怪了。周嫂这一走,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唉。”周嫂应道。

然后小阳才开车走了。

“可去看过颜夫人和远一了?”半路上,周嫂问儿子小阳道。

“恩。”小阳点点头。

“人要学会知恩图报,我是觉得愧对颜夫人才离开的,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就撒手不干了,不管以后集团发展得是好是坏,你都要踏踏实实在那里做事,也不要一门心思往上爬。”

“唉。”小阳很听话地应道。

林常站在书房的窗户前,看着小阳的车慢慢走远,他觉得仅存的与安颜相关的牵连也离自己而去了。他是如此落寞,他想挽留,但是始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她来请辞的时候,他也只是对她说了:“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周嫂请辞的理由是自己老了,要回去养老,其实她真正的理由是远一不在了,她也就没有了留下来的必要,安颜走之后,她本来就想离开的,但是答应了安颜要照顾好远一,才留下来了,不管是远一离家出走,还是远一的离世,周嫂都觉得是自己没尽到责任造成的,觉得对不起安颜,因此远一离开后,她也必须要离开了,不然心里总是不安。

林常转过身,拉开抽屉拿出里面韵曾经给他的离婚协议,然后在上面签了字。

目送着周嫂离开后,韵来到小天一的“王子房”看见他正熟睡着,放下心来,周嫂就是趁他睡着到时候,才离开的,不然小家伙又该闹个不停了。然后她准备上楼来找林常,远一离开后,她除了难过,还很担心林常,就尽量抽时间来陪他。

她端了他最喜欢喝的咖啡上楼来。林常正用胳膊支着额头放在书桌上,韵轻轻推门进去后,就只看见他的后脑勺。

她走过去,轻轻把咖啡托盘放在他面前。

“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韵,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你可以把小天留下,也可以带走他,之前我们签的合约还凑效,你在公司的职位也不会变,只是,我希望不管你准备把小天带走还是留下,我们可以共同抚养他,不要让我看不到他。”林常说完的时候,才抬起头,然后平静地把离婚协议书递给了韵。

“这是你最爱喝的咖啡,你喝喝看。”韵没接离婚协议书,而是为林常倒了一杯咖啡,现在她的心里无比凄楚,但是她掩饰得很好,林常看到的只是一个失落的韵。

“韵,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委屈你了。”林常看见韵脸上失落的表情,忍不住道。他接过韵递过来的咖啡,还没喝就放下了。

“如果,我说我要留下,你会坚持赶我走吗?”

“什么?”林常一时觉得恍惚,韵不觉得一直以来被合约束缚着没有自由吗。为什么要留下?

一直以来,韵也认为自己自从和林常签了合约后,就没有资格再去考虑幸福和自由这样的问题,因为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为了得到想要的,她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幸福和自由就是她为了摆脱贫穷付出的代价,可是等到林常主动要让她离开的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这个成功却又寂寞的男人,看到他幸福,她会跟着开心,看到他难过,她会跟着难过。她对他的爱是如此隐秘,隐秘到紧要关头,才会从心底冒出来。

于是,韵绕过桌子,来到他跟前蹲下,握住了他的手:让我留下吧,这辈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一刻,林常又想起了25年前的那一个晚上,当他坚持要送偷跑来找他的安颜回去时,安颜也搂着他说了:让我留下吧,我想和你在一起。

于是,他忍不住对韵点点头。

韵摊开他的手掌,把自己的脸颊放在上面,忍不住落泪了。

之后,林常很少出现在集团,只有在召开重要的董事会议的时候,他才会出现。韵依然是代理董事长,并逐渐被外界关注,现在她也开始像林常一样接受一些商业杂志或者电视节目的采访了。倒是林常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或者媒体面前,只是偶尔会接受一些大学的邀请去做演讲。

邻居们经常看见他步行到教堂去,或者推着童车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小天,不哭,爸爸抱着你啊,不哭。”

孩子哭了,他总会紧紧搂着孩子这样哄道,然后很容易就把孩子哄住了。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从c城到温哥华的飞机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起飞了,请大家抓紧时间登机。”

广播一遍一遍地响着,苏宜这才起身去安检,走到安检口的时候,她还四处张望,奢望那个人会出现,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她还是幻想着。她已经宣布退出娱乐圈,到加拿大定居,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林常的一句话:苏宜,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他不想再见她了,她也只能离得远远的。

安颜,你赢了。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才终于认输了,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把头扭向窗户的地方,一行泪悄然从脸颊滑落。

“不要伤心了。”旁边的一个人递过一个叠得很整齐的手帕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吃惊地转过头,正是她的经纪人宋律。宋律年龄虽然比她小,但是处理事情来,比她还要成熟果敢,他不仅是苏宜的经纪人,还是苏宜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顾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苏宜的男闺蜜。苏宜觉得只穿着内衣在他面前走动,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却会忍不住要流鼻血,他也暗暗通过她的眼神和表情来捕捉她的喜怒哀乐,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的心也会疼痛,他谈过几次恋爱,但是都失败了,原因都是对方觉得总抓不住他的心,没安全感。

“公司还没给我安排新的工作,我也趁机出去散散心,顺便看看你新的生活环境,不介意吧。”宋律看她有些意外的样子,就继续解释道。然后又用手轻轻帮她擦着泪。

苏宜想,他一定是不放心自己,才跟来的吧,因为公司明明把他派给新签约的一个艺人了,怎么没工作做呢,看到他温柔地帮自己擦眼睛,又想到他平常对自己的种种好,忍不住伏在他的肩头,继续哭起来。

“别哭啊,有我在呢。”

听了宋律这样说,苏宜哭得更厉害了。

一个月后,国内各大娱乐报刊的头条都是著名影星苏宜和其经纪人在温哥华订婚的消息。

而此时,阿惠已经和许志强见了面,并答应嫁给许志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