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是抵死都不承认了!”司徒漠凝视着她的明眸轻笑,“不过,也无妨,你我心里清楚便是。只是,爱妃,你以为他蓝傲天真能保得住你么?属于朕的,你以为能轻易自朕的手中挣脱?”

冷笑地回视他,苏晓玥只觉多说无益,抿紧了双唇,回以嘲讽的眸光。

司徒漠摇着头残厉一笑,“爱妃依旧是不相信,如此,却让朕更坚定了这份决心!”

说完,在苏晓玥未来得及抗议和反抗之时,他已在她的唇上烙上一个吻。冰冷又狂热的气息传递到她的口腔中,让她怒火急遽燃烧,在他抬起身之时,扬起手狠狠地扇向他的脸。

“啪——”

清脆的声音在这黑夜中煞是清晰而让人心惊。

“请注意你的身份!”收回手,苏晓玥看着他阴鸷而不见其底的眼冷冷地撂下几个字。

殿中一片死寂,几乎只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若非她眼见眼前男人一双眼似岩浆般炙热的火焰无尽燃烧,她便是要以为这殿中再无他人。

静静地对峙着,半晌后,男人的轻笑声扬起,浓重的呼吸亦随之而起,仿佛幽冥地狱中压轴出场的冥王,不必看见便知他唇角已挂上似嗜血般残酷冷冽的淡笑,在无形间便能将人骇至无以出声,不敢呼吸。

苏晓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知道我为何让你扇这一巴掌么?”冷腔肆起,似要将这炎热的夜冰冻。

没错,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苏晓玥微眯眼,抿紧了双唇没有回话——她注意到此时他的自称已由高高在上的“朕”变成了“我”。

“不明白是么?那我来告诉你!”温热的掌心蒙上了她的脸颊,热烈的气息扑向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周身,“我这便是要你记住,这世上唯有你苏晓玥才能如此对我,除了你,再无第二人!”

呼吸一窒,苏晓玥忽觉周身血液自头顶凉到脚心。

“如今,你可懂了么?”

温热的气息自她的脸上拂过,她竟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

清晨,明媚舒适的阳光朗照大地,一束束的送进苏晓玥的寝殿中,穿射进菱花镜中她那被易容的面孔和她装着思绪的美瞳之中,熠熠生辉地遮住了那一层层的黑暗。

“我这便是要你记住,这世上唯有你苏晓玥才能如此对我,除了你,再无第二人!”

“如今,你可懂了么?”

……

一串串自司徒漠口中说出的话不停地钻入苏晓玥的耳中,禁不住地让她想尽快地逃离这个地方。虽然昨夜,司徒漠说完这些后再无说些什么,亦未曾再做什么便轻笑着飞身离开了,然而,耳中回荡着他的话,她却是不曾阖一下眼,静静地坐看着镜中的自己,整整一夜,她脑子似空白却填满了司徒漠曾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对无关紧要的人的记忆何时竟这么好了。

“怎地起这般早?”

一道男人的声音闯进她混沌的思绪,她微微眨了眨眼,这才从司徒漠的各种言语中稍稍清醒——此时说话的不是他,而是蓝傲天。

“你不是也起得这样早?”

没有回头,亦没有起身,更没有自称臣妾,苏晓玥就这样看着镜子答着。

蓝傲天眸光轻轻一沉,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嘴角带笑,迈步到了她的身侧,一手掬起她一束披在肩上的长发送至鼻尖,眉梢微挑地看向镜中她的眼:“本国主自然是想念晓玥你想念得紧,生怕只是一夜你便消失了,这才赶早地来看看。”

眉心一跳,苏晓玥掀开长长的睫毛,露出一双冰冷的水眸,将身侧男人唇角讥讽的冷笑纳入眼中——原来他根本就知道司徒漠昨夜来找过她,兴许,他不仅知道,而且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好,不愧是两位至高无上的君王,故而将她当作演戏和看戏的对象。

缓缓地站起身,她技巧性地离他几十公分开外,在他深邃的眸光中缓缓地抬起头,嘴角挂上由晨曦染映的似温和的笑,声如清水般温柔地说着:“劳国主挂记了,臣妾又不是那空气中的烟尘,哪里能一夜便消逝了?即便是那不可见的水汽也必在清晨留下些痕迹,况臣妾乃身为人,且是醉国皇后,又怎会消失得无声无息、无迹无痕?纵便是消失了,也自然要告与国主,告与天下。故而臣妾不敢消失!”

狭长的双眼微眯,蓝傲天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却很快地以轻笑掩饰,“是么?”

“自然,臣妾哪里敢诓骗国主?”苏晓玥仍是笑着,表情不变。

沉沉地笑声接着随风掠过,蓝傲天单手一伸,将苏晓玥一把捞进怀中,而她亦不抵抗,任他带着怀疑的目光盯着她。

“看晓玥的仪容,似乎昨夜睡得不好?”蓝傲天紧盯着她的眼道。

对于他突然的问话,苏晓玥只是淡淡一笑,“国主果真是明察秋毫,只是昨夜似有蚊虫出没,扰得臣妾着实睡得不踏实,故而才让国主见了这般不堪的仪容,是臣妾之错!”

“傻话!”蓝傲天笑着斥骂,“怎是你之过?自然是那蚊虫之过,早些回醉国便没有这般烦恼了,醉国可不孳生这些孽障东西,晓玥你必然会睡得安稳,整夜无梦。”

苏晓玥心头一冷,是啊,回了他醉国,那些孽障东西哪里还算得上孽障,只怕是有更狠毒的东西了。

微微低下眼睑,她轻轻地答道:“是,臣妾知晓了!”

“晓玥这般害羞作甚?一宿未睡,又被孽障所扰,你必是十分憔悴了!让朕瞅瞅!”

见她低眉,蓝傲天一手迅速地将她的下巴抬起,状似在仔细地瞧她因一夜未睡的可怜模样,实却是要看清她眼中的情绪。

“啧啧——”蓝傲天一脸的疼惜,“怎被扰成这般?看着真是叫朕心疼。既是有蚊虫为何不唤紫鸢进殿将那些混账东西一一清灭了,也不会如此……”

“回国主,昨儿夜已深,况紫鸢昨日已随伴臣妾走了许久的路,已是极累的。”苏晓玥轻声回道,“臣妾虽见识浅短,却也知身为皇后必得体恤手下奴才,且紫鸢跟着臣妾许久,臣妾哪里忍心将她自好梦中唤醒?”

蓝傲天看着她唇角一扬,“皇后真是仁善!”

这究竟几分真意,几分讽刺,苏晓玥自然是看在眼中。

“国主谬赞了,这不过是臣妾该当做的!”

苏晓玥面容似娇羞般地回着,自红唇中溢出的字却清淡如风。

蓝傲天轻笑着没有说话,却将她拥紧了些。苏晓玥原想挣扎,但转念,她却乖顺地不动了。

接着,又是一时的沉寂。

“明日我们便将离开揽月皇朝,不知晓玥你可想到这皇城外的街市逛逛?”一低头,蓝傲天便忽地向她提了建议。

心头闪过错愕,苏晓玥微微抬眼看进他此刻愈加显示出绿光的眼中,想探知他此举动的目的,却只发现那不掩饰的宠溺,而那真正的目的,却像深层的黑暗,不可寻知。

数种猜测在她的心中一一滤过:他想试探她?还是在宫外有所行动?或者有其他?……

“朕可不喜见你皱眉!”带着热度的指尖骤地在她眉间抚过,苏晓玥微一怔,抬眼,却听他半似认真地笑对她说,“若你觉得难以抉择,我们不出去便是!”

轻轻地侧开脸,让那份温度自眉间散去,苏晓玥淡笑地低眉言道:“国主既如此体恤臣妾,臣妾又岂有不受之理?臣妾多谢国主,愿随国主一同出皇城去见识见识揽月皇朝繁华的街市。”

“果真?”蓝傲天询问道。

苏晓玥点头回应:“臣妾谨遵国主之意,不敢言谎。”

“如此甚好!”蓝傲天笑着将她扶起,“那你可先梳妆好,待朕与孝明皇帝说过,便待出发如何?”

苏晓玥点头,“一切听凭国主作主便是!”

蓝傲天笑看着她点头,而后旋身一面往外走一面沉声道:“紫鸢,好好伺候皇后梳洗,换上出宫的衣裳,待朕回来,必要见皇后整齐的妆容,否则为你是问!”

“奴婢遵旨!”立在门口端着一套新衣的紫鸢忙回着,“恭送国主!”

说着,蓝傲天的身影已不见,苏晓玥便看着紫鸢端着衣裳挪步向自己走来。

“奴婢伺候皇后梳洗更衣!”

高高的城墙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是复杂地寂静着,一个是简单地喧闹着,两种不同的状态,自然也孕育着不同的人。

跨国一道冰冷的阴凉,苏晓玥抬眼望向高远的天空,第一次,她觉得外界的世界是这般干净,这般清新。微微闭上双眼,听着声声吆喝钻进她的脑中,感受着风自耳畔掠过,散漫而零碎的脚步声拂过她的耳郭,幽远的清香飘进她的鼻息,阵阵喧闹恍若隔世般冲击着她的心扉。

这市井一如往常的喧闹,并未因为突然出现了他们而改变了什么。

“娘娘……”

耳畔有紫鸢的声音扬起,而苏晓玥权当未曾听到,仍是闭眼享受着,深深地呼吸着。

“紫鸢!”微严厉的低沉男音也起了。

“是!”

只是这样的两个声音,苏晓玥却不愿再继续了,缓缓地睁开眼:“蓝公子不必责备于她,是奴家错了!”

说着,未等蓝傲天说什么,便又一低身,轻缓地启唇:“蓝公子,司徒公子,耽误了两位的时间,奴家在这里赔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