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傲天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眸光掠过苏晓玥,而后缓缓地将藕片继续递至口中。

那方,司徒漠轻笑了起来,“阁下果真是万分地怜惜苏小姐!”

“这是自然的!”嚼过藕片,蓝傲天随即为苏晓玥夹了一块,说了声“应该合你的口味”,顺手抽过苏晓玥手中的丝绢擦了擦嘴,而后才笑着对司徒漠说道,“只是,在下此番试吃,却不是怀疑这菜中有毒,司徒兄既已试过,蓝某又怎敢怀疑?只是,司徒兄恐不知她对吃食却是极为挑剔的,有些菜不爱吃,有些菜却又只喜爱某一个特殊的口味,故而,在下是非得亲自尝过才行。还请司徒兄莫要误会了!”

司徒漠闻言倏地大笑起来:“哈哈——原来如此!倒是在下粗心了,之前该是先问过小姐喜欢什么才让厨房准备才是。既是如此,那蓝兄请继续吧!”

蓝傲天轻笑地回道:“多谢了!”说完,便又拿起碗筷开始尝下一道菜。他是专心地为苏晓玥挑着菜,而苏晓玥未曾说什么,安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偶尔余光瞥向司徒漠,却都只见那带笑的眼深思地盯着自己。

一顿饭下来,司徒漠自顾自地吃着,未曾让任何下人服侍,而苏晓玥,在经了蓝傲天一番挑拣下来,吃的菜也就那么几样。不过,虽然分量小,但许是她未怎运动和天气的原因,她也早就是饱了。末了,蓝傲天服侍完她吃饭之后还极为亲昵地为她擦拭稍沾油渍的唇角,自然,这是在苏晓玥没来得及反应下的动作。她虽心头恼怒,皱眉瞪着他,他却权当是空气了,而她又不能奈他何,也只得作罢。

用过膳,司徒漠自请领蓝傲天和苏晓玥在庄内的花园内稍散了散步,领略了些这庄内的奇珍,而后,不知不觉地,太阳也渐渐地偏西了,虽说还有些炙热,只是皇城大门关闭的时间也快到了。

“是时候该回去了,两位可准备好了?”

回到大堂内喝茶休息了片刻,司徒漠便询问苏晓玥和蓝傲天两人。

“在下与晓、苏晓玥并无累赘之物,随时即可回程。”蓝傲天放下茶杯,淡淡地回司徒漠的话。

司徒漠眸光扫过苏晓玥,见她亦已放下茶杯,只看着一旁的蓝傲天没有开口的打算,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司徒漠倏地站起身,“即刻启程回去,耽误了苏小姐的午膳,可莫要是再耽误了晚膳才是!容我先去吩咐一下庄内的事务,两位若收拾好,便随门口的小厮到山庄门口,一会儿,我们便在门口会合,如何?”

“如此甚好!司徒兄请便!”蓝傲天立刻回了一句。

司徒漠闻言冲他点了点头,“先告辞!”而后大踏步地往门口而去,在门口对着那小厮说了两句之后才又继续往前,最后在两人的视线中消失。

大堂内,一时安静得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苏晓玥瞅了瞅蓝傲天,见他仍端着茶杯喝茶,不禁扯了扯嘴角,亦跟着端起茶杯继续,既然他都不动,她也没有必要做什么了,反正她一点都不急。倒是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不过,这也与她无关。

“你在此睡了多久?”蓝傲天骤地扬起声调。

“嗯?”苏晓玥像是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侧过头,蓝傲天深沉地目光打在苏晓玥的脸上,又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声音更是低了几分,“你在此睡了多久?”

“唔,原来你问这个呀!”苏晓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拧着眉状似思考地想了好几秒钟,最后略带呢喃地说道,“我想想,兴许有一个时辰的样子吧!怎么了?蓝公子,你有何疑问么?”

“一个时辰?”蓝傲天眉间的褶皱快成了“川”形,“你怎耐得住寒?就不怕伤了身子?”

苏晓玥闻言掩唇笑了起来,“蓝公子问的话怎的跟司徒公子问的一样?奴家谢谢公子的关心。公子有所不知,奴家的身体状况自来异于常人,向来只知畏热,却尤不畏寒。故而却是没有两位公子这般的担心。况且今日奴家睡时所感之寒尤不及奴家素日所经,更是务虚担忧的。”

“不畏寒?”蓝傲天蹙眉,“怎会如此?”后四个字却像是一番自我的疑问。

苏晓玥感觉到了,只是却不大放在心上,一面笑着说道:“正是!故而,蓝公子不必担心。倒是……”苏晓玥故意地语意未尽,一面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紫鸢。

正疑惑着她只说了一半的话,蓝傲天便抬眼看她,顺着她的目光将锐利的视线落在了紫鸢的身上。

“倒是什么?”几分残冷的目光打落在紫鸢的脸上,蓝傲天沉冷地开口相问。

这一问,紫鸢的身子便已开始颤抖,而后噗通地跪到了地上。苏晓玥冷眸斜视,她看得仔细,此刻紫鸢身上散发出的害怕是她所未见的,看来只有在蓝傲天的面前,她才会感到真正的害怕。

想着,苏晓玥又将疑惑的目光转到蓝傲天的冷凝的脸上,虽说他冷酷时与司徒漠不相上下,只是,她却是不懂了,有什么是能让紫鸢面对他便害怕到这种地步的?

苏晓玥半晌未答蓝傲天问过了半天的话,蓝傲天自然不免地疑惑地看向她。接收到他的目光,苏晓玥这才微微清了一下喉咙,旋即笑着回道:“倒是在奴家睡下的这段时间内,紫鸢忍受了许久这大堂内的冰寒,待奴家醒来时她已冻得几近无法言语了。奴家以为蓝公子会先关心关心紫鸢的身子才是。”

“奴婢不敢!”苏晓玥的话音刚落,那跪在地上的人便开口回了,虽是回苏晓玥的话,却明显地是对着蓝傲天说的,“小姐乃千金之躯,小姐既不觉寒,奴婢又岂敢言冷,奴婢原就是伺候小姐的,自然要照顾小姐周全,卑贱之躯岂敢劳公子关心,请小姐和公子莫要折煞了奴婢!”

嗬!好能说的一张嘴!

苏晓玥冷笑地侧头看向那低垂的头,她还真想看看此刻她的脸上又写着怎样的内容。

“哼,知道分寸便好!”蓝傲天听了她的话,冷哼了一声。

“是,奴婢不敢忘!”紫鸢沉沉地回着。

蓝傲天睨了她一眼,便重将视线锁定了苏晓玥,“你倒是会胡思乱想,她不过是一个小小贱婢,便是随你冻死在这,也是她的造化了,我关心她作甚?你可不准再有这样的心思了!”

“是,奴家知道了!”苏晓玥冲着她嫣然一笑,余光落在紫鸢那紧拽衣角的纤纤玉指上,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冷笑。

这也算是个小插曲。之后,蓝傲天便唤了苏晓玥起身,在门口小厮的领路下,两主一仆便行到了山庄的门口,方时,司徒漠已摇着一把扇子在门口等着他们了。又是一番不得少的寒暄后,几人便坐上了马车,一路顺坦地回到了揽月皇朝的皇宫里。

“皇、皇上!皇上!”

回到宫中,三个人又回归了本尊的身份。请了苏晓玥和蓝傲天两人先回寝殿休息,司徒漠亦回到寝殿换了衣裳,而后又到了上书房翻看今日未看的奏折。才只看了一刻钟不到的时辰,敞开的上书房门口便传来了太监总管柯平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又带几分惊喜。顿时便让司徒漠皱起眉。

“放肆!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狠狠地合上奏折,司徒漠冷然沉声喝道。

喘着气小跑到门口的柯平立刻骇然地朝地上跪去,再不敢忘里头进一步,慌忙求情:“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奴才知皇上翻看奏折时不喜有人打扰,只、只是……”柯平咽着口水,却不小心地给自己呛了一下,竟开始咳了起来。

司徒漠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而后更是不耐烦了,“只是什么?若再咳下去,朕便让你咳一辈子!”

这一声喝下,柯平哪里还敢咳出声来稍稍地微咳了几下,而后才慢慢地有些平复,这才将事情道来:“奴才知罪!只是,皇上,玥妃殿那边传来了好、好消息……”

玥妃殿?好消息?

听闻这几个字,司徒漠猛然撑大了眼,暴戾的光芒闪现,直觉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说清楚!玥妃殿中究竟发生何事了?”

阴冷的声音在柯平的耳旁飘起,脆弱的颈间传来生硬的痛楚,柯平顿时快要无法呼吸了——原来,只在眨眼之间,司徒漠已飞身到了他的跟前,并且准备在他说错一个字时随时结果了他。

柯平整颗心都蹿到了嗓子眼,不能敢救命,他只能尽快地说出自己得到的事实:“皇、皇上,玥、玥妃娘、娘娘她、她从、从宫、宫外回、回来了……”

什么?!

司徒漠浑身一震,阴冷的眸光闪烁在电光火石间闪烁不定。怎么可能?今日与他在一起的分明就是苏晓玥,哪里还会有第二个“苏晓玥”?

“你再说一遍!”司徒漠紧紧地勒着柯平的脖颈,狠厉的目光落在他依然憋红的脸上,;冷冷地一字一字地说着。

老天爷!他快要升天了!

“玥、玥妃娘、娘回、回宫了……”

拼着最后一口气,柯平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而后等着一片黑暗将自己侵袭——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柯平感觉自己全身快散了架,而后,一阵新鲜的空气钻入肺腑,光线重新落入他的眼中。这一刻,他感动得快哭了——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庆幸完自己没有去阎王面前报道,他终于有空理会差点将他结果了的皇帝了。

带着十二万分地小心,他缓缓地睁开眼,而后越撑越大,最后一片疑惑——皇上何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