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玥惊奇地发现自己是听着鸟叫声醒来的。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自然又自由的声音了。

睁眼,循着声音便想起身,谁知——

“唔——”疼痛阻止了她的行动。

她这才想起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最后的意识就是临昏迷时有一个男人将她抱起来了,接着是一阵风,最后,就是现在了。

那个男人是谁?

苏晓玥心里自然是无限的猜想,只是再多的猜测也是枉然,她压根对那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要是曾经有接触的人,她都会有些感觉,这一个,她完全没有感觉。

正想着,门口却骤然打开,一束温暖的阳光携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便进来了。

“你醒了。”淡淡的一句问候,却让人知道对方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苏晓玥有些闪神,分不清是为着那突然的阳光,还是这个光是听着声音便觉得全身的疼痛都少了几分的男人。

恍惚间,门已关上,人已到了她的跟前,苏晓玥稍坐起的身子只能让她仰视眼前的人。呵,竟有几分电视影视中常出现的仙人的模样。只见他着一袭丝质白衣,清晨的微风拂过,更添飘逸之感;黑色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任风在其间戏耍,主人一点不在意,那清冷却俊美的脸盘让人无论怎样看都舒服,没有司徒漠的邪魅和神秘,也没有蓝傲天的狂肆和霸道,这个男人看起来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

苏晓玥不觉在心头感慨,这世间还真有这样的男人!

“呵呵,你将我打量得可真仔细!”男人轻笑地揶揄声传来,让苏晓玥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大方如她,竟也是第一次为这样的话而脸微红,大约只因为对方实在不像平日所见的男人。

“抱歉!”苏晓玥低声道歉,微微低垂了眼。

男人来到她的床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她的眼便问道:“感觉如何?”

苏晓玥没有回避地回看向他,“很好,多谢!”这一眼看得比方才仔细,苏晓玥立刻便知此人绝不简单。不过,也是,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从蓝傲天的手中将她……

等等——

苏晓玥的心头顿时拉响了警报,她究竟是以怎样的姿态被眼前的男人“救”的?还是说,说自己“被救”还为时过早?

“这就好!”男人似明白了她心头的想法,了然一笑,“不必担心,我不会将你如何。”

此时见了他的笑,苏晓玥没了先前的放松,只是还是有些事得先求证。

“是你将我带这里来的?这里是哪里?”两个基本的问题先行。

男人仍是如沐春风地笑着,“没错,是我。我说,苏晓玥,你不会是真的忘了我吧?”

什么?!

又是一颗炸弹,让苏晓玥只想将那个让她魂穿的家伙揍一顿。

有没有搞错?又是一个认识的男人?这个“苏晓玥”究竟是什么人?认识这样多的人,还是些看起来养眼又似乎举足轻重的男人?

“没错!”苏晓玥回得有些无奈,“关于我是谁、你是谁我都不记得了,不要问我怎么会忘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男人似乎也不惊讶,只是一径地笑着,“无碍,重新认识也无妨。”

如此一说,苏晓玥倒是有几分惊奇了,“你果真识得我么?”像他这样不正常的反应,实在让人怀疑他的真实度。

仙人般的男人顿时在苏晓玥的心头降了一个格调。

“果然是连性子也变了。”男人笑着,这笑让苏晓玥不禁有些怔愣,似乎身上冒起了鸡皮疙瘩。若是她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这个男人的语气是宠溺无疑。问题是,原来的这个“苏晓玥”跟这个男人有这样“熟”么?

思及此,苏晓玥全身的戒备都撑起了。

一切看在男人的眼中,让他顿生几分失望和伤心——果然是变了。

苏晓玥感觉到他的变化,只是,处于防御状态的她未及多想,“我原本便是如此。”

男人苦涩一笑,摇头道::“不,原本的你对我可不曾有此态度。”

苏晓玥皱起了眉,“那么我之前对你是何态度?”看他是失望的眼神,难道还……她不敢往下想,这已经超出了她接受的范围了。

“以前的你呵只会永远开心地唤我敬之哥哥。”男人笑着,眼中带着几分回忆。

闻言,苏晓玥冷不丁地浑身一颤,心头似有什么掠过,像是一抹温暖,又似一种沉闷的难过。——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已是七年之前的事了。短短的几年时光,你已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男人怀想似的说着,仿佛陷入一段多么愉悦的记忆中。

苏晓玥呆呆地看着他,七年?这么久远的事情,这个男人有必要记得如此清晰么?竟一副沉湎其中的模样?

她不懂。从来没有任何愉快的事情让她笑着怀念,这样的感觉,她天生缺失。

“既然已是时过七年,你怎还会找到我?”若诚心要找人,以他的能力,绝不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苏晓玥有些冷漠地问着,毕竟这些事原本与她无关,只是,这事情事关她以后,便是不得不问的了。

“你在埋怨我么?”男人忽地变了脸色,原本灿烂的笑脸,瞬间写满愧疚。

苏晓玥微愣,面对这样的神情,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原本一张怀念美好回忆的笑脸便被她一句问话夺去了,如今若是再说错一句,还不知是会如何。

所幸,他没有再为难他,迳自地开始向她解释自己为何会这么晚才找到她。

“我是从一年前开始找你的。”男人淡淡地陈述着,只是眼神却专注地落在苏晓玥的脸上不肯移开半分。

被这样盯着,苏晓玥自然是不适,只是,脑子的高速转动让她分散了些注意力。他说是一年前开始找的,他们又是分开七年,那之前的六年他又在做什么。

很快,男人便给了她答案。

“你肯定在心里问我之前的六年在做什么,”男人清冷地吐字,“也许你忘了,六年前,我答应过你,要练就这世上最厉害的功夫,将你从你父亲手中救出来。”

顷刻之间又是一枚小型炸弹投向苏晓玥。

从她父亲的手中救出来?!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父女情仇?她要不要这样复杂?

“六年内,我寻了世上最好的师傅,他教习了我一身武功。为了能早日见到你,六年里,我日日拼命练习,最后终于赢过师傅下山寻你了。”

男人平淡地说着,苏晓玥却听得有些呆愣——这个男人看起来就是很厉害的样子,可以教出这样徒弟的师傅可想而知是有多厉害了,他这个当徒弟的居然还能赢师傅?她是该说他是天才还是该说他是怪胎呢?

“你的师傅是谁?”苏晓玥不自觉地问道,她是否也该去拜一个,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任人宰割了,没有人经得起又是火烧,又是与狼公室,又是囚禁各种不知所谓的“体验”。这里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只让她明白一个道理——物竞天择,强者生存。她想安静地过活,她就得比别人强大。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眼神!”男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苏晓玥一愣,旋即轻蔑一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她就是她自己。

“你……”长长地一个叹息,男人倏地倾向她,在她一阵惊愕中紧紧地将她抱住,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鬓,“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你变成如此这个样子?”

好问题!她也想这样问一句。只是,过去的那些就算问了又如何?过去的永远都没有办法改变,为了不对过去遗憾,只有掌握好能够掌控的未来。

“你不会想知道的。”苏晓玥似低语般地喃喃地念着,脑中浮现的是二十一世纪的过往,还有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一切,只是许多的事情都被淡忘,只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了。

“什么?”她兀自的低喃声传入男人的耳中,只是她仿佛是成心只对自己说,完全不想让他听到。

“没什么!”正神,苏晓玥淡淡地回着,鼻尖嗅到他身上的淡淡的竹叶香,这才晃过神来,脸上顷刻铺上了一层薄冰,唇红齿白间吐出清晰无比的字来,“请放开我!”

男人的呼吸一顿,而后却缩紧了手臂,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想了你七年,念了你七年,就让我这样抱着你一会儿可好?只是一会儿。”

那样轻忽的呼吸从耳际传入她的神经,她能感受到其中的忧郁,有那么一刹那,她便要同意了他的要求,只是,身体似乎要窒息的讯号让她彻醒,这样的温柔根本不属于她,她也不该拥有。

“请——放——开!”咬牙,她一字一顿地吐字,坚决得一如她杀人时干脆利落。

闻言,男人身形一震,而后一声叹息在屋内回荡。

苏晓玥全身终于又重新获得了呼吸,只是,在听着叹息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却仿佛不能呼吸,无法跳动。又是这样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拧着眉,她再也无法忽视这些莫名跳出来的感觉了,她必须、必须认真地查清楚,她不想带着这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过活。